《你想要什么》落笔在渝水

49、池，将雨

　　池将雨这名字，是那片算命的黑瞎子取的。
　　他说这名字，有小池将雨，迷迷朦朦的意境，美矣。
　　据说，这黑瞎子在什么牛什么排大学读过书，是难得一见的大学生和文化人，但是读书期间家里欠了钱，讨债的要了他一双眼睛，他就回这片当起算命先生。
　　池爱家嘴上嫌弃不已，说他一个黑瞎子过得那么晦气，还给人的宝贝闺女取名字？
　　可这名字的确好听，到底没舍得弃了，给了黑瞎子二十块钱，美美上户口去了。
　　池老爹认为池将雨沾了黑瞎子的“气”，除了名字文静之外，和女人这俩字是不太搭边的。
　　三岁上房揭瓦，五岁暴打邻居，七岁就能称霸一片天了。
　　池爱家一看“哟呵”那还了得，开始给她灌输人民警察的思想，堪堪扶正了小女，也是阿弥陀佛了。
　　池将雨上了小学后，总爱围着个瘦弱的女孩屁股后面转，那女孩总被家人打，看起来精神萎靡，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但在这片也不奇怪，池爱家就没管，能帮一点是一点，和妻子结婚后，能管的就更少了。
　　家有小女初成长，他期盼着能与小女来一场父女之间的对话，他要告诉小雨什么样的男人能选，无赖男人要怎么对付。
　　他等啊等啊等，等到眼角皱纹都多了两条，慈父之心熄了火，才发现不太对劲。
　　一生别扭的老父亲发现，小女的世界里已经全部是那个女孩子了，那个女孩的世界，大概也只有小女。
　　什么样的女人能选，什么样的女人是坏女人，他还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和小雨她妈离婚了。
　　哎，内向传统的父亲看着小雨头发越来越短，终究没开口。
　　他开始注意到，小雨喜欢的那个女孩，好像没那么喜欢小雨。
　　他只能在小雨大学临行隐晦地表达一下，希望她找个男朋友回家，说不定还有救呢。
　　小雨也很痛苦。
　　小地方出来的女孩，不知道爱是什么，爱应该是什么形状的，摸起来软不软尝起来甜不甜。
　　但池将雨在这里找到了容身之处，魔都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奇怪。
　　她便没再外貌上那么执着偏激，留起了中长发，看上去英姿飒爽，她很满意。
　　警察学院是半封闭式管理，虽然两人都在魔都，但上了大学之后压在身上的就不止是学业，多了一份生活和迷茫。
　　她力气大，可以去工地搬砖补贴忟恩的学费生活费，看着她小口吃甜点的样子，她心里也甜甜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警察虽然工资没那么高，但是很稳定，她想好了，要先和恩恩租一间小屋子，然后买车子房子，这样才有资本说喜欢她。
　　可是，可是于忟恩的生活突然变得丰富起来。
　　她的小说出版了，她被出版社的一个老东西看上了。
　　老东西有房有车是个人模狗样的斯文败类，还挺有文化。
　　是良配吗？摸着良心说，好像是的。
　　她知道，小城市来的女孩儿机会不多。
　　她又何尝不知道她的一厢情愿。
　　她第一次在咸咸的泪水描绘出了爱情的痕迹，爱情是放手，爱情是观望。
　　老板人的车和房子都是顶顶好的，她很自卑，她只好劝于忟恩先和他发展。
　　但她还没那么容易放弃，有天她路过电视台，看见节目主持人恍然大悟——这份工作工资高点，还能保护爱情。
　　虽然老东西人还可以，但万一的万一，于忟恩的陈年往事被老东西知道了，蓄意报复抹黑该怎么办，她的初恋可是公众人物。
　　凭着还不错的形象，她卯足了劲争取了一个实习记者的机会。
　　和萧明深的第一次谈话是在她转正那天，他对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池将雨说我想干｜你爷爷。
　　萧明深说好吧，这个的确没想到。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会向小鱼求婚，让她不要再干扰于忟恩的决定了。
　　还说什么，要把自己的好兄弟介绍给她，也是个成功人士喔。
　　池将雨不需要心理医生，她需要爱情医生。
　　再一次见识到了她和他的差别，她浑浑噩噩说都可以吧。
　　她能说什么，她只想放一首《baby》
　　北北，北北北北噢——and I was like北北北北no，还以为你是我滴，我滴first love死在了first time～
　　好在生活还能过，说多了都是泪。
　　“你要吃肉包子吗？”
　　“随便。”
　　“你要吃绿豆冰吗？”
　　“随便。”
　　张山海真的买了个随便给她。
　　池将雨：“……”随便吧。
　　她看着张山海——一个有点神神叨叨的男人，某个程度和小鱼还挺像的。
　　他贯逗人开心，虽然不喜欢，但也不会排斥他的存在。
　　池将雨说：“其实我不喜欢你，我喜欢……”
　　张山海说：“我都知道，你不用告诉我。”
　　他们约定好，先演戏，不破坏好兄弟和好朋友的幸福。
　　他说：“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要不我们凑合过过吧。”
　　池将雨：“随便。”
　　心死了，怎么都是随便。
　　日复一日，戏演多了也是会成真的，池将雨发现她不讨厌日久生情。
　　张山海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存在，和他一起玩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很开心。
　　池家爱也发现了，和闺女的共同爱好不再是都喜欢女人，一把辛酸泪地传授了二十年前就想说的，放在嘴里过了无数回快被唾液分解的老话：“小雨啊，这就是爱啊，开心就是爱的意义啊。”
　　别说张山海抠脚了，就算张山海吃脚他都一万个愿意。
　　池爱家对女婿非常满意，就差泪洒当场……不用吃中药……治好了！祖宗啊！
　　对于池将雨来说，却不是“治好了”，爱怎么会存在好坏呢。
　　爱，是什么？
　　二十七岁的池将雨还是说不清楚，但她早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人生还有大把有意义的事情要做呢。
　　意想不到的，她爱上了采访，话筒是看世界的窗户。
　　小小的池将雨想不到除了当警察之外的第二个选项，长大后的池将雨发现，人生就是个罗盘，处处在拐弯，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但她还是她呀。
　　这就够了吧。
　　——
　　于忟恩和萧明深的婚礼是在欧洲的一个教堂办的，只喊了十来个关系好的亲友。
　　没有什么俗套的戏码，自然真诚，没有过热的幸福信号和其他的琐碎，只是走了个仪式，于忟恩还真给他打了个新戒指。
　　萧永乐充当小花童，但是鲜花被海鸥叼走了，原来是他在上台前爱上了欧洲的炸薯条，说比肯爷爷和麦丑丑好吃。
　　张山海问她放下了没，她问张山海是放下小鱼还是杀掉萧明深的执念？
　　张山海说，当我没问。
　　池将雨突然就很好奇：“为什么你之前从不问我这个问题呢？”
　　张山海却觉得她奇怪：“在眼前的才有意义，不是吗？没相爱总是有原因的。”
　　池将雨想，她要学的还很多。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一章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