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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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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忟恩和箫永乐每说一句话,萧明深头上的烟就浓一分。
谁说小孩好了,这样的倒霉孩子居然是双数!
箫永乐就算了,算他活得少不懂事,于忟恩在干什么?纯粹在胡闹。
“所以……你被张三和……李四勒索乐四千多元,是吗?”警察听到这个数字,眉毛一跳。
箫永乐委屈地“嗯”了一声。
张三他妈不干了:“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是污蔑!我要报告首长!”
于忟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明深:“……”
张三妈怒了:“你笑什么?”
于忟恩认真想了想:“你比较好笑?”
“别吵架别吵架,”警察控制住势头:“这个情况吧,确实是比较麻烦,毕竟没有证据。”
“那就查监控。”
警察按了按圆珠笔:“我建议你们先协商,毕竟这里有四个未成年人,情节也有点严重,立案了影响孩子前途。”
萧明深捏了捏眉心:“按对面两位家长的态度来看,没有绝对的证据是不会承认的。”
岂止是不承认,就算提取指纹给他们看,也会大喊冤枉。
“你要知道,这儿都是未成年,头一次大概就是教育一下。”
“那我家孩子怎么办?”萧明深皱眉:“乐乐肯定要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这个钱谁出?”
箫永乐有点忐忑:“检查要很多钱吗?”
“这个不用你管。”于忟恩小声安抚他:“相信你哥。”
对面的两个家长咬死了自己孩子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
“那没办法,”刘律师抱歉道:“我们只能通过医院的伤情鉴定民事起诉,要求赔偿合理的精神损失费、交通费、抚慰金和医药费,追究监护人监护不当的职责,在学校和社区留下的不良记录可能影响孩子的考公和就业。”
张三他妈听得一愣一愣,脸一青一紫。
“我们孩子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不会的,不会的……”
“理论上来说是成立的。”警察补充:“该赔钱的还是得赔钱,别影响孩子……”
张三妈嚅嗦:“四千块对我们也不是一笔小钱,孩子爸在工地,工头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青天大老爷,这不公平,就因为这男人穿得人模狗样,你就给他说话?你拿了这人多少好处?”李四妈妈快把牙咬碎了。
一听这话,张三和李四脸色都不是很好,打箫永乐那一巴掌,的确下了狠手,万一真打出问题怎么办?
现在他们除了赔钱也没有别的选择,但四千块加上医药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萧明深:“行,那就查监控,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乐乐的钱,少收一块钱我就起诉。”
临走前,萧明深记了警察的警号:“这事情是你负责吧?”
“是。”
“麻烦您查监控的时候上心了,”他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样子,往里面的办公室看了眼:“这次来得不巧,下次请你们局张副吃个饭,叙叙旧。”
警察:“……”
箫永乐头疼,一行人只能先去医院再做打算,这场闹剧才算到了中场休息,出来天都黑了一大片,萧明深载着两个孩子去了私立医院做了全方面检查,期间寂静如鸡,没有半点声音。
“张三他家好像很困难的样子,要不算了?或者少收一点点?”箫永乐捂着脑袋开口。
于忟恩乜他一眼,心说他还是太天真:“那他管你要钱的时候能讨价还价吗?”
萧明深替于忟恩回答了这个问题:“箫永乐,他们就是故意的,不会改也不想改,改也改不过来,除非真的付出痛彻心扉的代价,今天你心地善良,就这么算了,他们觉得你好欺负,尾随到新学校怎么办?今天他们不出付出代价,勒索比你更手无寸铁的人,怎么办?现在让他们付出代价,不是在为难他们,而是在帮他们。”
无底线的善良,害人害己。
幸好最后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于忟恩和萧明深双双松了口气。
但箫永乐总觉得气氛不妙。
果不其然,战争始于箫永乐回房间之后。
“你不信任我。”箫明深冷不丁说。
于忟恩还以为这个问题上次已经吵过了。
他就这么坐在露台的凳子上,外面混合着尘埃的灯微黄,叠着房间里那盏夜灯,看不清表情。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于忟恩不欲与他争执。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改天再说、就这样吧’,这种话你还想说多少次?”萧明低头点了根烟,笑了:“我也累了,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所有想要的东西我就要得到,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很幸福,可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我每天晚上都在想,怎么让她开心,为什么她不理我,是不是我还不够好,可是我不敢问、不敢说,我总觉得你有事情不想告诉我,可我一直等啊等,等得好累。”
温热的跳动的心脏也会凉下来。
“最终还是影响到你了。”于忟恩张张嘴,无话可说:“对不起。”
“你是不是也很累,对你来说,自由自在比和我在一起开心多了吧?”萧明深拼命忍住鼻子酸涩的冲动,可怎么也忍不住。
于忟恩没吭声,不是在思考,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萧明深点点头:“本来就是要离婚了,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这些话本来不想说的,一旦说出口,就感觉心脏缺了一角。
“……”于忟恩低头看着鞋,靠在门框上:“箫永乐被欺负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帮他,他得自己学着怎么处理。”
“嗯,自动把我排除了。”
“我去学校里,见过老师,他一问三不知,而且事情是在校外发生的,他不打算介入的样子……这次打起来确实是意外,我有错。”于忟恩抿嘴。
“你可以问我,让我以家长身份去和老师沟通,哪怕试一下,或者让箫永乐先待在家,等着转学,你都没做,因为你不打算让我知道。”萧明深叹气:“你……”
对自己负责吗?对箫永乐负责吗?
……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吧,可你懂什么呢?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懂什么呢?
这件事于忟恩绝对分不了责任,她把难听的话咽下去:“箫永乐不想说。”
“不想说我也该知道,我现在是他的临时监护人。”
于忟恩没忍住冷哼一声:“不想说为什么你非要知道,和偷看日记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是安全问题,不一样,于忟恩。”萧明深没脾气了,感觉浑身无力:“你去休息吧,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在以什么身份立场看待世界,在社会上生存。”
于忟恩发出盛气凌人又短促的一声“哈”:“我也不理解你,但你一开始不就是喜欢我这样吗,喜欢这样的我笔下的故事,喜欢我我行我素。有些事情,置身事外雾里看花的时候觉得美妙,靠近了看却是相反的,萧明深,我们都错了。”
说罢,于忟恩头也不回地回房间了。
如果是以前,说走就走了,去国外、去旅游、去找池将雨疯狂,做什么都行,她再一次痛恨如此无能为力的自己。
为什么要让她回到最无助的年纪?
过后几天,整个别墅都弥漫着死寂的味道,每次路过萧明深的房间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烟草味。
箫狗:奴婢,在?
池将雨:?又发什么疯?
池将雨吐掉牙膏,恨不得反手把他拉黑。
接了电话,就直翻白眼:“干嘛?”
“你和恩恩是小学时候认识的吧?”电话那头突然问。
“谁啊?”张山海上班一般都比较晚,揉着惺忪的睡眼:“大早上的。”
池将雨说:“有狗。”
这么一说,张山海就明白了,体贴道:“最近这狗心情很不好,昨晚拉着我打了一晚上电话,你体谅点。”
池将雨体谅道:“哈哈。”
萧明深怒道:“张山海!你说什么我都听得见!”
张山海忙不迭跑回去补觉了。
“我和恩恩是小学认识的,一直一个班,有话快说,贱|奴出身不好,还得上班。”
“于忟恩小时候是不是会什么密码?”
“不会。”
“快说,和‘创伤性行退’有关系。”萧明深不耐烦。
池将雨看了看发来的图片:“这不是摩斯密码吗?于忟恩小时候的确学过这个,还和我显摆过。”
“你会破译吗?”萧明深眼前一亮。
池将雨十分为难:“你知道我差点成为人民警察吧?偷看日记是违法的……”
“你都知道这是日记了,肯定看得懂,快帮我破译,于忟恩授权过的。”
“那我得向她取个证……”池将雨慢悠悠道。
“别废话了!”
当书店店长的好处就在这,萧明深和于忟恩去年在家附近一起装修了一家纸浅,他摇了个店员,闪送了一本摩斯密码破译教程。
“一月二十三日……晴……天?”
摩斯密码本身不算难学,熟悉的过程是最难的,新手破译完整的句子就有点费力了。
萧明深戴上眼镜,拉开书房的台灯。
他指望着能从这本日记找到一点线索,一些于忟恩的未尽之言。
他拿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大概命里带贱吧。
“从小……我就知道,山峦是绿色,溪水是蓝色,小鸟在画面上是黄色,孩子的生活是彩色……”
他呼吸一滞:“而我的生活,是灰色。”
或许有些人注定就得成为作家,即使养料并不那么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