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大结局 ...
-
茯苓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这人怎得、怎得就水灵灵的说出此等话语？
她平复几次呼吸，终于开口道：“夫人竟是连这个也知道。”
“哦。一开始不知道，次数多了就知道了。以往每次同完*房，总有那么几天，身乏体虚，浑身无力，丹田之处总有一股冰冷之气汇聚。唉，那几日啊，总是小腹坠痛，浑身冒冷汗，我都不知灌了多少热水，才缓了过来......”
......
“茯苓姑娘怎得又不说话了？你快说，这对寨主是否有影响？”
“......没有。炉鼎吸收寨主之前走火入魔的‘魔气’，三月一次，足以。”
“哦。原来寨主走火入魔过啊。”
......
“那我身上的蛊虫也是你给寨主的？”
茯苓这次毫不犹豫，索性全部托盘而出，也不等季明礼一点点诈她道：
“是的。此蛊名唤‘痴情蛊’，除却能精准定位，还能让中蛊之人对下蛊者痴心爱慕、迷失心智。无论让其做任何事，都会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我体内这只，姑娘可否操纵？”
茯苓点头，“除了下蛊之人，培育之人也可操纵。”
“哦。哎呀，寨主本就多此一举，我本来就对他痴心爱慕，他只要说出来，我定然不会拒绝的......”
说完，竟然真的有些伤感起来。
“夫人对寨主用情至深，茯苓从不怀疑，寨主应该也不怀疑。但，这世间，最不稳定的就是人心。想必，夫人已经猜到寨主的真实目的，茯苓也不再欺瞒，我们要的是心甘情愿的‘药引子’，有一点不甘心，这药效便大打折扣......我们容不得一丝侥幸。”
“明白，明白。‘欲成一事，非三思可行，须得四思、五思……走一步，看九步；行于大道，亦备退路。一事必有三策，用人须抓软肋。如此，方能成事。’”
“尽心待我，给我钱财，帮我摆脱分阳关困境，助我解决西北乱事，关灯灯、游九州、安影、抚标营、边防军、丝路、都护府、阿卯......，以钱财铺路、以感情托扶，这是第一策。”
“第一策成，再用‘痴情蛊’辅助，此为二策。就是不知道，是否还有这‘三策’、‘四策’。”
茯苓闻言，默不作声。
季明礼已心下明了，他本就多余再问，借尸还魂已经是十分离谱难得，怎么会有第二次成功。
“最后一问。”季明礼道，“你们是活炼还是死炼？直接敲晕扔进去行不行？”
茯苓这次终于坐不住了，豁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声音已然有些发抖，“夫人！”
“好嘛！好嘛！知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知道。”
“唉，这多亏赢古寨的阿古和我儿子。哦，对了，我儿子，你还没见过，他叫‘季卯’，卯时的卯。他是只上百年的僵尸，吞噬吸收了一些道士的法术，自然看出来我这身上的炉鼎功效，杨砺又穷追猛扑地索要僵尸血，还有他…已然呈显衰败的皮相……”
“其实吧，他们告诉我之前，我也隐隐猜到了，唉，不知道是我太聪明，还是杨砺根本就没打算隐瞒，无间崖底下那么个炉鼎，总不可能就是个摆设吧。”
季明礼越说，茯苓越是心惊，“夫人既然早就知道，又为何不逃走？”
“逃？我为什么要逃？”
“可是……”
季明礼耸肩，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说了。那啥，油膏你这里还有没，给我多拿两瓶......”
......
天上渐渐飘起了雪花，一片片洋洋洒洒，越来越大。
茯苓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原来越远的人影，从不曾有过的悲伤爬上心头，就在刚才，她问季明礼，“你恨寨主吗？”
她无法忘记，季明礼笑着的回答。
“恨？不，恰恰相反，我很爱他。哈哈，一个大男人说这个真是难以启齿，但，最后一次啦，无所谓。”
“没有杨砺，我已然是个孤魂野鬼，或者已经再世投胎。“
“分阳关会被鞑靼彻底攻陷，屠城？南下攻占丰州？或许都有。”
“数千退守风砀山的将士会死于饥饿、寒冷、疾病。”
“关灯灯不会与兀尔术在密林厮守，游九州也没了娶妻生子的机会。西北之地，百姓流离失所、被迫南下，朝廷定然派兵拦截、镇压。其他藩王可能借势起兵、祸乱天下......”
“你看，如今，这些都没实现，反而一派祥和繁华。”
“所以，如果我仗着我爱他，就否决他做的这一切，既要又要的，那我也太不要脸了。”
“他做了这么多，索要的回报，不过是我心甘情愿的做个药引子罢了，我不亏的。”
......
等人走远，渐渐融入那片雪白，茯苓收回目光，轻轻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一道黑影从屋中屋后走出，也望着那个方向，没有言语。
季明礼离开后，没有回寝居，直接掉头去了风云洞。
风云洞，他重生第一天，便听得有人议论，杨砺每次从这里离开，总会心情不好，哪个不长眼的顶撞到，非死即伤。
今日，他兴致来潮，绕道风云峰，两峰之间依然只有一根软绳。
季明礼直接呼唤出暗影，“嘿，白班兄弟，助我过去。”
风云洞，季明礼原以为是凿在山壁上的洞穴，怎么也没想到，整个风云峰就是风云洞。
准确来说，这是一座锥形火山，火山口内狂风怒吼，将云雾撕裂成一缕缕咆哮的恶鬼，只等着有人跳入进去，将其拆骨剔肉、撕魂嚼魄、扯入地狱。
季明礼掏出匕首从火山口敲下来一块冻冰，往里一抛。
狂风立刻撕咬上来，将冰块碾成粉末。
“......还真是一座吃人的风云洞。”宛如巨型绞肉机，季明礼心想。
这时，突然一旁落下一人。
红衣、赤脚、露腰，一双狐狸眼正探究地看着他。
“骁护法，好久不见。”
“夫人为何让酸枣唤属下来风云洞？”
季明礼眨眨眼，平静道：“因为这里风声大，距离远，暗影听不清你我说些什么。”
“夫人，明目张胆让酸枣来唤我，和暗影直接盯梢有无分别？”
季明礼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有妙计。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骁护法，不知骁护法能否为我答疑？”
彼此二人对即将发生的事都心知肚明，但又彼此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话好不费劲！
季明礼如今是一点同他人斡旋绕弯的心思都没了，索性直接说道：“寨主走火入魔心脉受损？”
骁奇低头沉默。
“只有归元丹可续命？其他四宝都已备齐，何时开鼎？”
这时，骁奇抬起头，轻声道：“确实全部备齐。寨主他......，我已经催过寨主，但寨主并未答我。开鼎......”，他紧紧闭上狐狸眼，复又猛地睁开，抱拳道：“请......请、请夫人劝寨主早日开炉，幽灵草已有腐败枯萎迹象，血狼霜光色也渐渐暗淡下来......实在是......拖不得！”
......
让药引子自己开口请求炼了自己......，骁奇的头久久地没有抬起。
洞顶寒风肆虐，吹得季明礼如墨黑发烈烈飞舞。
突然，他低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很快融入风中，消散不见。
原来如此。原来他并非全然无意。
他笑够了，道：“骁奇，谢谢你了。”
骁奇不解，疑惑抬头问他，只见那人站在烈烈风中，像一棵风雪中的白杨，挺拔高大！
“夫人......”
他道：“帮我个忙，我便应了你，如何？”
是夜，杨砺返回寝居，见到满桌酒菜，季明礼独自一人喝得醉醺醺，见他进来，手里掂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杨砺走去。
“怎么喝这么多？”杨砺揽人入怀，夺了酒壶，坐到一旁软椅之上。
季明礼软骨头一般瘫在他怀里，整个人被酒熏得绯红滚烫。
“今日怎么不躲我了？”
杨砺未答。季明礼一只手直接掐在他后腰上，用了最大的力气，杨砺闷哼一声，随他去了。
季明礼抓着杨砺一团头发在指尖绕圈圈，“我今日见了茯苓、骁奇，本来想去令整个山寨都闻之色变的风云洞看看，但骁护法说只有寨主能进去。”
“不过你现在功力受损，也进不去了吧。”
他叹息道，也不知里面都是些什么宝贝，居然用一座火山来镇压。
“坟墓。”
“什么？”
“那是历任寨主的坟墓。”杨砺抱着人，轻声道：“世人只知鹰沟寨每任寨主全是武功高强、功法深厚。却不知，鹰沟寨的功法，修炼越深，对经脉的反噬越大，新寨主的试炼，最后一步就是弑旧主，夺功力。继任者一代比一代厉害，也一代比一代走火入魔得早。传到我这，不过二十，已经开始衰败迹象。我多年费尽心机，想要的，是想彻底终结它。”
杨砺说道此处，戛然而止，因为季明礼人喝得睁不开眼，手却力气不小。
一把捉住‘杨石’，嘀咕道：“快了，快了，很快就能终结了......”
“季明礼！”，杨砺强自按捺心神，道：“你醉了。”
“嗯。我醉了。”醉鬼季明礼干脆承认，放过“杨石”，哆嗦着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杨砺，良久，叹息出声，“相公，相公，我的相公啊......”
这一叠声的‘相公’只喊得杨砺心软酸涩，他道：“夫人，我已想好，今晚来此是告知你不......”
“嘘，嘘嘘。”
季明礼用手指抵住他唇，醉眼朦胧地道：“我今天找茯苓要了膏油，有一瓶是薄荷口味的，我想试试......”
杨砺看着他，默默无语。
“你不准拒绝，我问了茯苓，她说你没问题。嘿嘿嘿，我刚才在‘小杨石’上面涂了蛇蝠油，骁护法那里求来的，增时延效。”
“你莫要叽歪了，旁的等会再说。好相公，好哥哥，好夫君，好不好？”
......
看着他全然不设防、只有依恋和渴望的眼神，杨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怨恨，只有一片赤诚的、滚烫的真心。
良久，杨砺闭上眼，将一切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哑声道：
“好。”
==========================
鹰钩山，无间崖。
云雾翻涌，爆雪倾泻，寒风呜咽，秃鹫盘空。
任谁也不知道，这无尽云海之下，矗立着的是一只硕大的通天鼎。
上次只是站在崖边，他便感到心寒胆战，不敢靠前，如今再次站到这里，心境与上次全然不同。
“夫人，我们今日开鼎并未知会寨主，不如......或许......”茯苓开口道。
季明礼摇头，“不如喊他来哭上几声？”
茯苓：......
“对了，骁奇在底下烧炉子，要烧到何种程度我再跳？”
茯苓：“待炼化蛇蝠胆、幽灵草、血狼霜与僵尸血，鼎身符文会尽数亮起，崖中云雾会被映成血红之色，彼时你……”
茯苓语塞，再也说不下去。
“哦哦。明白。”季明礼点头，忽又问：“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说丹成之后，他把我吞了，我是会化作精元流遍他四肢百骸，还是吸收后残渣途径五道轮回给拉出来？”
茯苓：......
“唉，我还是比较中意第一种。”
就在这时，崖间云雾果然开始变色，由灰白转为粉红，继而深红，最终浸染成一片滔天血海。
季明礼回头望了一眼，不知在看向什么。
无间崖的风一如既往刚烈，吹乱了他精心梳理的长发，吹红了他的双眼。
末了，他转回头，向前走了一步，道：“茯苓，催动蛊虫吧。”
这是他当日拜访茯苓所要求的。蛊虫发作，会暂时迷失心智，待他跳入通天鼎，就不会感到痛苦。
茯苓终于叹道：“夫人，走好。”
言罢，指诀一引。只见季明礼周身倏然一松，步履变得轻快却空茫，一步步向崖边走去。
血海翻腾，烈焰自崖底猛蹿而上，灼浪滔天，将半边夜空都映成了赤红色。
“爹爹！”
一道惊惶的声音自身后撕裂传来。
“爹爹！不要啊！”
但是，那道身影没有丝毫停顿，纵身一跃。
像一只落单的蝴蝶，掉落漫天的枫海。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