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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僵尸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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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哐哐哐地踏着步子冲出门去,声音里满是欢喜。只留下季明礼瘫在床榻上,一口一口默默呕血,心里不知是该骂人还是该先晕过去。
过了一会儿,房梁上悄无声息地落下来一道身影,走到季明礼身前,伸手帮他将扭曲的身子摆正,小声问道:“你......你还好吗?”
季明礼咧了咧沾血的嘴角,无气无力道:
“呵,你说呢......噗......我的‘好儿子’,戏、好看吗?”
“好儿子”眨巴眨巴眼,轻轻说道:“我不是你的儿子。”
“嗯,我知道。刚才是…权宜之计,”季明礼忍着疼,将目光看向小孩,“火是你放的吧!”
季明礼心中已是十分肯定。
果然,小孩点点头,很快又垂下头,“对不起,它太快了。”
“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
季明礼轻叹一声。一个从未见过火的山野孩子,自己竟随手塞给他一个火折子,合该想到会有这般后果。
追根究底,这祸事本就是他惹出来的。
所幸这孩子后来也算有良心,并未扔下他独自逃命。不过,现在情况不明,最要紧的是先活下去,弄清状况,再设法联系上暗影。
暗影!
对了,这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在附近搜寻他的暗影定然也已察觉,说不定正赶往此处。
想到这一点,季明礼心下稍宽。
“你没跟别人说火是你放的吧?”季明礼压低声音问道。
“没有。”小孩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季明礼看着小孩,又仔细打量他的身形,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道:“我问你,一直给赢古寨里的阿木扔老鼠、蛇吓唬他的‘鬼’是不是你?”
他也就是突然想起这事,顺嘴一问,没想到,小孩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还真是你!没想到,你还挺会吓唬人的。”
“不是吓唬。是给他吃的。他躲在那里不出来,快饿死了。我每天抓些东西给他吃。”
“......”
真相居然是此!
“那你是故意吓退白灵虫,助我出来?”
小孩又是点头。
季明礼愕然,好奇问道:“为何?”
“我每天抓的食物不够吃,只能养一个人类,养两个,太多了。”
......
你个孩子,说的像是养二胎多辛苦似得!
季明礼暗暗咂舌,自己与这孩子突然跌到此处,也不知阿木没了投喂的,能活几日。
他现在自身情况未明,只能心中为他默默祈福了。
不对!!
阿木曾说‘白灵虫吃的是活气。’,只吃活物,对其他死物一概不感兴趣,但那些白灵虫为何会惧怕这小孩?
季明礼心里想着,便是直接问了出来,“为何,那些白灵虫不怕你?”
“我不知道。”小孩摇头,眼神清澈,不似说谎。
季明礼也想不出其中门道,叹了口气,回头再说吧。于是翻了个身,侧躺在床,眼珠四下转动,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
这是间宽敞的竹屋,屋内整齐排列着一排排竹架,每层架子上都搁着几个竹筐,筐中分门别类盛放着各式各样的药草,散发着清苦的香气。
方才大牛说自己有药田,看来并非虚言。
“你叫什么名字?”季明礼收回目光,落在小孩身上。
“我……没有名字。”
也是,一个终日衣不蔽体、连火都未曾见过的孩子,又怎会有人为他取名。
“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季明礼念头一起,竟真的忍着周身疼痛,认真思索起来。
季明礼原身是个秀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是九王客卿,才华横溢,取个名字,那肯定不在话下。
吕书则从小舞刀弄棒,不爱吊书袋,有些学识,但不多。
于是他绞尽脑汁,憋了半天,终于眼睛一亮!“卯!就叫你阿卯!卯时就是清晨,太阳刚升起,寓意新生与光明。愿你以后苦尽甘来,光明无限…咱们在这就扮做父子,你是我儿子,如何?”
季明礼目光灼灼地看着小孩,他这真是临时起意。自打算与杨砺在一起,子嗣肯定是没了,奈何天上掉下来个大儿子,想让他过过当爹的瘾。
小孩湿漉漉的大眼睛也这么看着他。
季明礼一看,顿时慌了,道“别哭啊!你是不想给我做儿子?这是暂时的,假的!还是觉得名字难听?”
两颗小水珠吧嗒掉了下来。一声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来:
“想的。很好听。”
………
这是......同意了?
“哈哈哈哈,我也有儿子了!”虽然是个假的。
突然有了儿子的季明礼分外高兴,咧着嘴叫道:“阿卯,乖儿子,喊声‘爹爹’听听。”
阿卯的小脸瞬间脸白了,嘴唇蠕动好几下,犹犹豫豫,那声“爹爹”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叫出口。
季明礼逗孩子逗上了瘾,忍着疼,坐起身,
伸出两指捏阿卯的脸,一捏之下,竟留下两个清晰的白指印……
他又低头往地上看去。
上次果然没看错,阿卯确实脚尖着地,脚后跟微微悬空。
民间早有传闻,人死魂离,便再难触碰活人。但世事无绝对,若遇上怨气深重的厉鬼,凭一口戾煞之气也能强附人身。
只是这般附身,终归有个破绽:那脚后跟,是决计沾不了地的。
只因亡魂属阴,归冥府所辖,本不该滞留阳间。而活人立世,脚踏实地,阳气自天地经由足底贯通全身。
这土地,便是生机的来处。
鬼物惧阳,因而即便附了人身,也只能踮着脚尖走路,避着那地脉里的生生之气。
阿卯……
此刻正用一双脚尖,无声地对着他。
季明礼抬起头,见阿卯脸上那两个白指印还没消,笑了笑道:“不叫便不叫,还害羞。总有一天你得乖乖喊出口。”
他顿了顿,又道:“先别管这个了,扶我出去瞧瞧。”
阿卯像是得了特赦,悄悄松了口气,赶忙上前搀住季明礼的胳膊。只可惜他个子矮,勉勉强强只能给季明礼当个拐杖。
两人慢慢挪出竹屋。外头是一片夯得坚实的硬土地,四面围着篱笆。
院子很大,却也很拥挤,到处都摆满了竹架,架上层层叠叠晾晒着各式各样的药草,几乎没什么下脚的地方。
他抬眼向远处望去,一片原野在眼前铺开,零星有几个农人正弯腰在田间劳作。更远处,只剩一抹青山的淡影,虚虚实实地浮在天边。
季明礼抬起头,只见头顶浓云低垂,厚重的云层几乎压到屋檐,将天光遮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阳光透下。
他低头去看,没有找到阿卯的影子,当然,也没他自己的。
“阿卯…”
“?”
“没事。”季明礼收回目光,转而问道:“给我说说,咱们从悬崖掉下来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我们掉进了崖底的稀泥潭里。后来来了很多村民,把掉下来的火都扑灭了。阿牛把我们从泥里拔了出来,带到了这里。”
“是谁帮我处理的伤口。”
“阿牛。他还给你洗了澡,上了药,换了干净衣服。”
……
“还有吗?”
阿卯摇头,呆呆看着他。
“我们在这呆了多久了?”
“2天。”
两天,暗影竟还没有寻来?
看那阿牛架势,怕是不会耐心等自己伤好再想办法离开了。
正在他想着如何联系上暗影时,远处突然一阵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接着,就看到一大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背着锄头、棍棒,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肯定不是好事!
于是,二人迅速返回竹屋,嘭的关上房门。
季明礼指挥着阿卯,“快,把药架子推过来堵门!”
阿卯立刻推着几个沉重的药架子堵在门后、窗后。刚堵好,那群人已经呜呜泱泱地闯进了院子。
二人透过窗缝向外窥看。
只见院中原本整齐的药架被那些人推的推、砸的砸,不过片刻功夫,已是满地狼藉。
砸完了院子,那群人又蜂拥而至,开始疯狂砸门,边砸边骂:
“滚出来!天杀的瘟鬼!”
“对!就是你们这些外人把灾祸带进村的!”
“把门砸开!把他们拖出来烧了!”
“杀了他们!”
“......”
季明礼十分震惊,这究竟是一群村民还是恶霸?
他与阿卯不过是意外坠入这崖底村落,怎的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瘟鬼?
他深吸一口气,提声试图解释:“诸位!我们不是瘟鬼!只是不慎落崖的路人,待伤好之后自会离开,绝不久留!”
可他人微言轻,几句话顷刻淹没在愤怒的吼声里,根本没人在听。
“哐!哐!!”
竹门被撞得吱呀作响,“嘭”的一声,一个药架被猛地撞倒在地。阿卯立刻扑上前去,以背抵门,硬生生将快要撞开的门顶了回去。
季明礼愕然无语。这些人仿佛认定了他们就是不祥之兆,疯了似的连环撞门。也多得这竹门厚实,否则早被砸烂了。
“撞不开就点火!烧死他们!”
外头的人见久攻不下,竟真打算放火烧屋!
季明礼慌忙凑近缝隙看去,果然看见一个村民高举火把,正作势要引燃屋檐!
他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这群人道理讲不通,竟还如此野蛮凶暴。就算此刻开门,恐怕也难逃一死。
正当他心急如焚、无计可施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更大的动静!
“嘭。”
“嘭。”
“哗啦--”
“哎呦!我的腰……”
“大牛你疯了吗?!啊!啊!”
原来是阿牛突然冲入人群,只见他单手抓住村民的衣襟,一个个拎起来,像扔麻袋似的,“砰”地一声就往院外甩去。
咚!咚!咚!
转眼间就扔出去七八个汉子,哎哟惨叫响成一片。
大牛这一通发作,村民顿时不敢再嚣张叫骂,只远远嚷道:“大牛!你咋好坏不分!这俩人是‘瘟鬼’,要给村子招大难的!”
“这是我家!谁准你们进来的!”大牛声如闷雷,轰然炸响,“他是我媳妇!谁欺负他,我就打谁!”
......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屋内的季明礼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想抬手捂脸,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兄弟,你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我是你媳妇了?你不怕别人说你傻了?
果然,静了片刻,人群猛地炸开,叫嚷得比之前更凶:
“看吧!看吧!果然是‘瘟鬼’“
“大牛!你被妖物迷了心窍了!”
“跟他们废话什么!连大牛一起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