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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血狼霜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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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器炸塌了周围数个石洞,霎时间,“哇哇”之声响彻云霄。
巨龟嗷呜挣扎,猛地发力,只听咔咔咔几声巨响,身上大石竟被掀翻,滚落一旁。
他们三人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哎呦,衣服脱开掉了嘛,大龟的!”
脱了壳的巨龟发疯一般撞向炸塌埋住的洞口,一下一下,全然不顾死活。
后面的血狼趁机扑上,撕咬它毫无护甲的后背。
血如溪流,汩汩流。
这要是哪个心软的看客,指不定落泪三捧。
可这只有三个沙场里拼杀出来的老油兵,心软?半分也无。关灯灯摇头叹道:
“唉……为母则刚嘛!”
季明礼则在心中暗叹:这‘房奴龟’总算脱了那重壳,不做房奴,只剩龟了。
黑衣人扔完火器,反手抽刀,纵身跃上狼背,寒光闪动间,又与群狼厮杀作一团。
季明礼目光疾扫,在混乱的黑影中不断穿梭,最终死死锁住一人。
那人身形较其他黑衣人更为迅猛,出手也更凌厉狠辣。
便在此时,巨龟猛地一扑,将一头血狼死死压住!十余名黑衣人同时亮刀,齐刷刷劈向狼首!
血狼吃痛,暴怒之下口吐烈焰,霎时将几个躲闪不及的黑衣人烧作焦炭。
其余黑衣人却趁它再度喷火前,疯狂攻向其头部。
那被季明礼盯住的黑衣人,直接掏出一条长鞭,只见鞭影闪动。竟硬生生剜出了血狼一只眼珠!随即身形一隐,没了踪迹。
“嗷呜!!!”
血狼剧痛狂嚎,一道火舌狂喷而出,顷刻将周围黑衣人尽数吞噬。
三人被远处交战看得热血沸腾,关灯灯更是一把搂过季明礼肩头,兴奋道:“小季啊,要是我们军中得此奇兽,何愁抵不过鞑靼贼兵......”
话没说完,他突然觉出一道冷飕飕的视线。一扭头,正撞上兀尔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他急急凑过去,压低声音嘀咕道:“阿提,我就那么一说,你别生气。”
兀尔术伸手把他脸推回去,冷声道:“真有?你能忍住不搞?骗羊羔子呢嘛!”
“......阿提......提提......”
二人因为此事闹起不大的别扭,季明礼插不上话,只到处寻找那黑色身影。
突然,杨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对着众人说道:
“我已近前查探,那山壁裂缝极窄,只容一人通过。时机紧迫,不能再等。”
三人闻言色变,不敢再做耽搁,当即冲向裂缝方向。
这时,兀尔术突然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关灯灯眼疾手快,慌忙扶起道:“怎么了?”
兀尔术去看那只断脚,摇头道:“我的脚,它乱乱的,感受不到它啦!”
在杨砺背上的季明礼道:“麻了?”
关灯灯这次直接弯腰一把将人抱起,“这次换我抱你。走!”
四人不再耽搁,全力奔袭。
左闪右避,不多时来到缝隙之前。
四人面对石缝,面面相觑。
说是仅供一人通行,实在言过其实,这他妈不过1尺宽的窄缝如何能过得去?
三人齐齐看向杨砺。
杨砺道:“这山壁似能自愈,豁口正在收拢。方才,的确可容一人通行。”
……那现在怎么办?
这山壁深几十尺,怕是走到一半就会被夹成肉饼吧?
杨砺转头望向不远处仍在血战中挣扎的巨龟,目光又一掠那龟壳,忽道:“兀尔术将军,可还能召来鞑靼兵?
兀尔术点头,“我张张嘴嘛。”
鞑靼语铿锵有力,极速念出数语,但,无一兵一卒现身。
估计已全军覆没。
杨砺又转头望着季明礼,道:“夫...身上龟牙借来一用。”
“好!”
杨砺接过龟牙,横卡于石缝之间,恰恰抵住两侧石壁。
“这牙坚硬如金刚,或可撑住片刻,我们快走。”
说罢,竟开始脱起了衣服。
......
......
......
“咳咳咳,这,咳,都是男人,没啥不能看的。”季明礼哈哈两声,也跟着脱了衣服。
速度之快,转眼只剩一条亵裤。
“你在做什么?”
已经往裂缝中走过数步的杨砺回头看他,拧眉道。
季明礼这才看清,杨砺虽也褪去外袍,却仍穿着贴身中衣;再看关灯灯与兀尔术,亦皆如此。
唯独他自己,几乎赤条条立在当中。
“我这......”
他忽地往地上一滚,浑身沾满龟卵粉末,爬起来振振有词:
“鼠洞里乌漆嘛黑,我借个光!”
杨砺:“...........”
关灯灯:“...........”
兀尔术:“...........”
时间紧迫,四人相继挤入通道。
初入时尚可容人直行,走到一半,两侧山壁忽传出咔咔异响,缝隙开始收拢!季明礼急瞥那支龟牙,见其两端已深陷石中,龟裂蔓延,显然支撑不久。
“快走!”前方杨砺已到尽头,急声催促。
季明礼立马侧身疾行。
关灯灯与兀尔术也相继侧身挪移。
就在季明礼即将走到尽头时,身后蓦地传来一声闷哼!
他扭头只见关灯灯惊惶大呼:“阿提!!”
竟反向挤回深处。
季明礼骇然吼道:“关灯灯!你做什么?!”
“阿提被什么东西拖走了!我要回去!!”
“你.他.妈……”季明礼骂声未落也要跟着折返。
此刻关灯灯忽然回头,嘶声喊道:“锦文!别过来!你走吧!”
“放什么屁!”季明礼仍向前挣。
“杨寨主,拉他回去!”
话音未落,一道鞭影破空卷来,猛地将季明礼拽出缝隙。
他挣扎欲返,却被杨砺反扣手臂:“回不去了,裂缝快闭合了。”
“放开我!”
季明礼死命挣脱不得,眼睛死死盯着杨砺,声音发抖,“杨砺!你.他.妈放开我!”
此时,裂缝对面悠悠传来关灯灯的声音,似带笑意:
“锦文,别来了……你此番能来救我,我很开心,得兄弟如此,也不虚此生…我半世戍边、半生凄苦,如今只愿为自己活一次…你……回去吧。”
光线昏晦,远不见人,只依稀觉出他语气带笑。
“哦~别忘记帮我还欠下的钱呐~”
石缝彻底合拢。
一声凄厉长嚎撕裂寂静。
“关灯灯!!!!”
季明礼双手死抠着早已闭合的石缝,指甲翻裂,鲜血淋漓。
杨砺静立一旁。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季明礼,双目赤红,涕泪纵横,弱小又无助。
“狗.日.的关灯灯……你欠的钱,一个字都别想我帮你还……”
“兀尔术你个王八蛋……自己死就死,凭什么拖我兄弟……”
……
杨砺一言不发,看他哭骂了近半个时辰。
声响渐歇,只剩压抑的抽气。
季明礼吸着通红的鼻子,抬起头来。
眼眶红肿,唇色乌青,满脸是泪和血痕。
他就这样望着杨砺。
“哭够了?”杨砺伸手拽他起来。
“寨主……“他声音沙哑,说出的话有些走调。
“灯灯他们……还有办法救吗?”
“有。”
“什么办法?!”
“等。”
“等?”
“坐在这里等。等豁口再次转回此地,自能再入。”
“阿嚏!”季明礼猛地抱住胳膊,浑身控制不住地哆嗦。
方才悲痛欲绝不曾察觉,此刻才惊觉寒意刺骨啊。
山壁那边闷热潮湿,这边确实酷寒干冷。
“...等多久?三日?”他这会想起之前杨砺说过,雨林缺口再次转到鼠洞,正需三日。
三日,他们能等,但关灯灯和兀尔术身在龟潭狼穴的,强敌环伺,在里头够死八百回了。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季明礼小心问道,眼神期哀。
“季明礼,”杨砺忽然开口,语气冷肃,“若真等到再入之时,你待如何?兀尔术被龟卵灼伤,未风化卵液触之即僵。你见过那些裹尸,毒性侵经入脉,无可挽回。”
“你是说……”季明礼瞳孔骤缩,“兀尔术会变成裹尸?”
“不错。”杨砺点头,“兀尔术受伤后,伤口处曾冒出的嫩绿细丝,我才猜出这些因果关系。龟卵--裹尸--密林,本就是这密林中的共生之链。龟卵为不小心中招的人种下裹尸毒素,裹尸给密林提供养料,同样作为回报,密林会保护巨龟,阻拦血狼的入侵......”
“你知道这些为何不早说?”他当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兀尔术伤口,只见有血迹渗出,并未细看。
“我为何要说?”杨砺冷笑,“你与兀尔术不是沙场宿敌?更何况,中毒者根本离不开这秘境。他兀尔术自己察觉异样却隐而不发,是何居心?关灯灯那般紧张他,又是否知情?若我当时点破,你说兀尔术还会拼命催动裹尸救我们出来么?”
季明礼哑然。他知道杨砺字字在理,错不在他,可心口仍如堵巨石般难以喘息。
“可关灯灯他……”他话音哽住。那是他出生入死、愿以命相交的朋友。
“妇人之仁!”杨砺斥道,“吕参将,似你这般优柔寡断、心境浮躁,在战场上死一回还没明白吗?!”
“......”
“呵。兀尔术明知你是关灯灯至交,对你可曾留过半分情面?关灯灯明知兀尔术是杀你之人,却将他捧在心尖,痴迷不改。”
杨砺声音比这鼠洞还要冷,
“你醒醒罢!这世间哪来什么金石之谊、情长爱深?不过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你一个死过一回的人,竟还如此天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