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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血狼霜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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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明礼立马将那几个“沙包”甩手扔出老远,拍了拍手上的灰:“寨主,你可知这大龟什么来头?”
杨砺目光扫向不远处一枚还算完整的龟卵,道:
“《山海经》有载,有神龟,名旋龟,鸟首蛇尾,其音如判木。”
“你是说……这玩意是上古神兽?可它长得也不像啊。”
“世人只知《山海经》里的旋龟,却不知,它还有个同胞兄弟。因犯了天条,被从那书中彻底抹了去。”
季明礼顿时来了精神:“寨主,别卖关子,快讲!”
杨砺略一挑眉,道:“传说,旋龟有个同胞兄弟。当年天界与魔界大战,兄弟二人同为天界效力。魔界圣主化身为人,找到弟弟,说:‘我有一座宝石屋,比日月更耀眼,唯你配得上。’那弟弟一见那宝屋,果然爱不释手,生怕被人夺去,从此整日守在屋中,连仗也不打了。”
“大战终了,天界论功行赏。哥哥受封神兽,弟弟却被十三道天雷咒劈在身上,宝石屋霎时碎裂成十三块,光华尽失。更是被下了咒,永世不得离屋。从此,他只得拖着这残屋行走。年深日久,身体便与碎屋长在了一处。它的真名也渐渐被遗忘,后人见一丑陋怪物身负残破碎屋蹒跚而行,便称其为——‘房奴’。”
“……”季明礼听得咂舌,“为个宝石屋子,前程不要,自由也不要,蠢透了!”
杨砺点头:“确实愚蠢。”
二人不再理会这满地的‘房奴卵’和这些巨龟究竟是不是‘房奴’,再次重返湖边,这时,关灯灯与阿提已经回来了。
关灯灯正一手揉着后颈,龇牙咧嘴地来回转动脑袋,每动一下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啦?”季明礼凑上前关切道。
“唉,别提了,”关灯灯一脸晦气,“就先前那大乌龟发疯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崩起来一块碎石头,咣当一下就砸我脖子后头了……”
“这么严重,我看看......”
话没说完,“啪”得一声,一旁的阿提默不作声地用条浸过湖水的布巾,按在他酸痛的颈窝上。
关灯灯猛地一激灵,随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也不知是痛的怎的,连眼眶都有些发红,扭头对阿提哑声道:“多、多谢你,唔...阿提……”
季明礼站在一旁,看着关灯灯那副痛、羞、感激的模样,再看阿提平静无波的脸,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这就差条尾巴摇起来了!
真没眼看!
“你们那边可有什么发现?那大乌龟怎么回事?”关灯灯手捂后颈,问道。
季明礼叹了口气,将发现白沙和血狼毛的事简略说了,末了晃了晃手里的龟牙,
“喏,就搞了这个,差点还成了龟祖宗的点心...关灯灯,你不厚道,那浅滩如此危险,你居然没给我说。”
关灯灯嗤笑,“小季啊,你再想想,今儿你们这趟危险真怨我?”
......细究之下,真怪不得关灯灯,要怪只能怪--杨砺!
季明礼在关灯灯一旁席地而坐,恰巧,杨砺也从湖边湿了布巾走了回来。
“伸腿,我帮你擦擦伤口。”
直到此刻,季明礼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多狼狈。
原本就破烂的衣衫彻底废了,密密麻麻的洞,不少破洞边缘浸染黑红血斑。
此处没有伤药,他此刻只觉周身发愣,怕是伤口溃烂,发起热来。
杨砺平静地将他身上的血污擦洗掉,几下轻点几处穴道,又灌些内力给他。
季明礼歪在杨砺怀里舒服地直哼唧。
关灯灯冷哼一声,这是演都不演了,生怕他人看不出二人苟且关系了。
他不再看这对没皮没脸的臭男人,转头嬉皮笑脸地欣赏阿提姑娘削木头去了。
季明礼缓了一会儿,终于攒起力气,从杨砺怀里坐直身体,道:“你们呢?情况如何?”
关灯灯面色凝重地摇头:“我们按既定方向一路西行,起初还算顺利。可不知怎的,越走越是邪门,竟彻底迷失了方向。若非你们那边动静惊天动地,我们循声折返,只怕此刻还在那鬼打墙似的林子里转悠。”
“迷失方向?”
季明礼眉头立刻蹙起。若说寻常人在这密林中迷路实属平常,可关灯灯身为戍边将领,素来擅辨方位、记地形,极少犯这等错误。
“是。”
关灯灯肯定道,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困惑与凝重,“晨间出发时,我们分明以日头为参照,一路向西。按道理本该抵达一处隆起山丘,可最终抵达之地,却是一处深陷盆地......”
看似是四人围坐交谈,实则只有季明礼与关灯灯两人在来回叭叭。
杨砺抱臂立于一旁,目光沉静地掠过湖面,不知在思忖什么。
阿提则默默坐在一块石头上,继续做她的箭头,仿佛周遭的讨论与她无关。
末了,二人得出结论:此地确实诡异。
自杨砺先前提出尽量少吃此地食物,季明礼便连水也不敢多沾一口,早已渴得喉咙冒烟。
傍晚时分,杨砺返回湖边,兜回几枚果子。
他状若无意地问了句,“从何处摘的?”
“西方红叶林。”
得知并非采自湖对岸的密林,而是来自另一侧较为寻常的坡地,他这才放下心来,大口啃食起来。
果子酸涩,但尚能入口。
是夜,繁星笼罩,寂静无声。
季明礼与杨砺和衣共躺一张狼皮,二人皆睁着眼,毫无睡意。
季明礼睡不着,实在是因为腹中饥饿。
他不似杨砺,炼了什么心法,能辟谷,每天吃一口了事。他可是实打实的实心的,没有食物果腹,肚子空空,咕噜噜地躺在地上唱曲。
“寨主,”他望着星空,有气无力地哀叹,“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
湖里的鱼不怕人地在岸边畅游,粼粼波光映着月色,让人很难不心动、嘴动、胃动。
见杨砺不理他,他索性侧过身,怀里抱着龟牙,目光灼灼看向杨砺,“寨主,那龟蛋是何味道?小龟破壳后,蛋壳化作白沙,只单单看那一条长河,就不知这龟祖宗活了多少年岁、下了多少蛋。再看那数十人环抱不下的树、猪仔一般的鱼...“
一个大胆的念头窜了出来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吃了这里的东西,能长生不老呢?”
杨砺闻言,终于缓缓转过头,眼神晦暗不明。静默片刻,他才极轻地应了一句:“或许吧。”
“若是我们寻不到出口,一辈子呆在这,似乎……也不算太坏?哈哈!”
杨砺没有再接话。他沉默地转回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夜空。
不知为何,季明礼觉察出杨砺今日话特别少,他几次与对方攀谈,都没得到回应。
季明礼撇撇嘴,躺回原处,嘀咕道:
“还是睡觉吧,睡着了,梦里啥都有。”
于是,伴着脑海中油光锃亮的烧鹅、热气腾腾的卤煮,他竟真跌入了一个香味四溢的梦乡。
梦中,他正抱着一只烤得焦香酥脆的乳猪大快朵颐,可不知为何,今日这猪皮格外坚韧,任他如何撕扯都难啃下一口。他急得嘟囔:“这皮怎地这般难扒……”
忽然,手中一空,那到嘴的乳猪竟猛地长出两只油汪汪的翅膀,“噗”地一下呸了他满脸油花,旋即“哒哒哒”地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等等,,别走,等等,,,,,”
季明礼大急,拔腿便追。
正在奋力追猪,突然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他猛地惊坐起,人尚且发蒙,眼前就出现了关灯灯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喊我作甚?”
关灯灯双手抱胸,“我可告诉你啊季明礼,咱们没可能。”
说完,竟还煞有其事地抬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襟,仿佛真受了什么天大的骚扰。
季明礼:“???”
季明礼被这一脚踹得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飞走的烤乳猪和屁.股上的疼,对上关灯灯那副“你休要玷污我清白”的神情,简直怨气冲天。
“关灯灯!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踹我?!”
关灯灯闻言,非但没半点愧疚,反而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道:
“吕……咳,小季啊,虽说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钱的是大爷,尽忠职守是好事,但你……你好歹收敛些,克制一下。”
“……我做什么了我就收敛?!”
季明礼被他这番话砸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四下张望,“唉?杨砺呢?”
“不知道,估计洗脸去了。”
关灯灯朝着湖边方向抬了抬下巴,幽幽道:
“也不知是哪个,大半夜的不安生睡觉,哼哼唧唧,又是嚷‘饿’,又是喊‘给我吃’‘不够味’,手上还不老实,最后还抱怨‘咬不动’‘太硬啦’……啧啧,真是脸都不要了。”
其实,他知道季明礼肯定没有特别想法,但是,谁让他隔壁睡的是阿提姑娘。
阿提似是脸皮薄,闻听此等污言碎语,直接卷了皮毛,离开湖边,去岸边的灌木丛后睡去了。
关灯灯气急,这才连珠炮地挤兑起季明礼来。
季明礼:“???”
他愣了片刻,脑子里将自己那烤乳猪的梦和关灯灯的描述飞快地对接了一下,瞬间从头红到了脚趾尖,整个人炸了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那是在做梦!梦!梦里那是烤乳猪!是猪!!”
正在他想多加解释之时,却见杨砺的身影自湖边暗处悄然返回。
他一眼便瞥见杨砺左手紧握着右臂,指缝间竟不断渗出的鲜血。
季明礼大惊,猛地站起身,“你受伤了?!”
一旁的关灯灯见状,神色亦是一凛,瞬间收起所有戏谑,毫不犹豫地转身疾步没入灌木丛,片刻便将阿提带了过来。
杨砺脸色微白,额角沁出细密冷汗,他扫视三人:
“是血狼,快走!”
话音刚落,周围草丛簌簌颤动,杨砺一把将季明礼拦腰扛上肩头,运功足尖在幽暗的湖面上几个轻点,转瞬便已落在对岸。
几乎就在他们落地的同一刹那,阿提也扛着关灯灯稳稳落下。
这时,再看他们原来站立之处的那片河滩上,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三匹巨狼!
树高身形,毛色如血,白瞳泛光,正死死锁定对岸的四人。
那眼神,让季明礼莫名想起河滩上的龟蛋。“莫不是龟蛋吃多了,眼珠子也跟着变得一样了?”他脑子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个念头。
思绪还未收回,对岸的血狼已发出低沉骇人的“呜呜”咆哮,化作数道红色闪电,踏水疾冲而来!
“走!”杨砺低喝一声,四人毫不犹豫地转身扎进密林。
季明礼第无数次被扛在肩上,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的胃被肩膀顶得翻江倒海,阵阵酸水直冲喉咙。他暗暗发誓:“这次若能活着回去,我定要日夜苦练轻功!次次被人扛着逃命,实在丢尽了颜面!”
四人四条腿逃命,季明礼抬头去看那巨狼,只见那狼群只在密林边缘犹豫片刻,紧接着也跳入密林。
三匹巨狼在身后穷追不舍,六只硕大、程亮的眼珠子探照灯一般射向他们。
四人避无可避,只拼劲全力奔逃。
那阿提姑娘虽为女子,身法武功却丝毫不弱,肩扛着关灯灯,始终紧跟在杨砺身后。
身后狼嚎越来越近,而周遭林木也越来越茂密阴森。
忽然,季明礼猛地察觉不对——他们竟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那片诡异的气根森林!
与他上次来时截然不同,此刻林间苔藓之上,竟密密麻麻布满了散发荧光的石头!
龟卵!
这里居然有这么多龟卵!
裹缠的尸体、荧光的龟卵、身后奔腾的血红巨狼,无一不揪扯季明礼的神经。
“完了!完了!这次玩完!”
他双手紧紧抓着杨砺后衫,与关灯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彼此的狼狈。“哼”了一声,各自别过头去。
“嗷!”一声凄厉惨叫打破逃亡步调。
四人齐齐看去,只见无数气根突然根根竖立,如一把把利刃,对着闯入的巨狼,横刺竖劈,一头巨狼被戳中身体,嗷呜嗷呜发出惨叫。
“哈哈,天助我也。”季明礼哈哈大笑两声,没想到这些气根还有这等妙用。
可他高兴地太早,只见那些气根袭击过后,就瞬间枯萎断裂,扑簌簌掉到地上。
......
“感情,还是一次性的啊!”
刚慢下来的身形,再次发力狂奔,要死要死,到底什么能阻挡这些巨狼啊!
越往深处,脚下的龟卵越发密集。杨砺左突右闪,仔细避过。
“小心这些龟卵,不要踩破----”
话音未落,只听:
“咔嚓!”
突然传来一声脆响,随即传来关灯灯一声惊呼!
季明礼循声望去,心头一跳,竟是阿提闪避不及,一脚踏破了一枚龟卵!黄白相间的粘稠液体瞬间涌出,一接触空气竟立刻凝固硬化。
阿提反应极快,瞬间将脚抽出,但为时已晚,她半个脚面已覆盖上一层莹白坚硬的物质,脚刚落地,那层硬壳便瞬间崩解,化作流沙般簌簌落下!
阿提身形猛地一个趔趄,却硬生生凭借腰力稳住,顺势将肩上的关灯灯换到另一侧肩头,动作流畅不见丝毫停滞。
“阿提!”关灯灯骇然大叫。
“闭嘴!”
阿提冷声打断,脚下速度竟未减慢分毫,继续向前疾奔。
经此一遭,四人不得不分神留意脚下遍布的龟卵,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季明礼趁机抬头四望,他们已逃到了上次他发现那具“人尸”的地方!他那时只在边缘逗留,并未深入,此次闯到渗出,情景自然不同。
在漫天遍地的龟卵荧光照耀下,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无数被粗大气根紧紧包裹、吞噬的尸体,从树干上垂挂下来,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宛如一片悬挂着尸骸的诡异丛林!
杨砺面色冰寒,毫不理会不停流血的右臂,如一道鬼影般在这些悬挂的尸林间疾速穿梭。
而身后,那三匹血狼已追至近前!
腥臭的热风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嗷呜”嚎叫声中,季明礼惊恐地抬起头。
只见一张宛如两扇房门般巨大的血盆狼口正大张着,口中两排足有一人高的獠牙寒光闪烁,眼看就要将他们一口吞没!
“艹艹艹!这次真玩完了!我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