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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血狼霜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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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季明礼睁开眼时,篝火已熄,一旁杨砺不见踪影,倒是对面的阿提姑娘正拿着一柄短刀削着一根细木棍。
他坐起身,将身上盖着的黑色外袍拢了拢抱在怀中,就那么坐在地上看阿提削木头。
“他们嘛,捉鱼去啦,湖里面。”阿提头也不抬地说道。
季明礼伸个懒腰,将衣袍扔到一边,探身从一堆削尖的木棍中拿起一根,在指尖转了转,随意道:“箭头?阿提姑娘会制作弓箭?”
阿提这才抬眼瞥了他一下,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弓嘛箭嘛,阿妈肚子里出来就在手里头呢,狼也射得,马背上跑的也射得。”
“姑娘是鞑靼人?”
眼前人眉眼浓烈,身形高挑,鼻高嘴丰,白皮棕发,十分典型的鞑靼人长相。
“是的。”
“我们以前是否见过?阿提姑娘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季明礼话总觉得这位阿提姑娘似曾相识,但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阿提手中短刀一顿,抬眼看他,目光里没什么情绪,却干脆地扭过头去,继续削手里的木棍:“季公子,玩笑嘛,不要开的。”
......季明礼好半天回过味来,这阿提姑娘,莫不是当他是故意搭讪的登徒子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莫说调戏姑娘,便是女子的半根手指也没碰得。
更何况,他观关灯灯对阿提有意思,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岂能不懂。
当下他耳根一热,立刻往后挪半尺,张口想要解释,“不是,阿提姑娘,你听我......”
“说什么?”
杨砺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季明礼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就见杨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赤着脚,手里拎一根草藤,穿腮而过两条鱼。
那鱼硕大无比,鳞片如女子团扇,每一条都胖的像年华娃娃怀中的锦鲤,竟然有猪崽子般大小。
“没说什么,哈哈,“季明礼忙不迭地摆手,笑着凑上前去接那鱼,道:”我正想问你去了何处......(⊙o⊙)…,好家伙,你这是把湖里的鱼祖宗给捞上来了?”
季明礼接过鱼,险些抱不住,这么大,如何吃?
这时,关灯灯也回来了。
同款藤绳从鱼腮穿过,绳子另一头被他扛在肩上,身子前倾,一步一顿。
见他们三人都看向自己,摸了把额头汗,道:“都看我作甚呢!今早吃烤鱼。”
鉴于他们在湖里又是洗澡又是洗衣,又是摸鱼,季明礼决定换个地方洗漱。
趁几人做早膳之际,他独自摸到湖对岸岸边一处溪流处,掬起一捧水,“嗯,不错。此水清澈见底,无尘无垢,正好配我。”
洗漱完,季明礼见时辰尚早,略一思忖,转身便往侧旁的密林深处走去。
林中古木参天,树大如盖,阳光透不进来。
四下一片灰暗阴湿,脚下苔藓湿滑,举目望去,无数墨绿色的气根,纠结着从树干上垂落下来,像一条条绿色的蟒蛇。
他边走边留意四周,心下渐觉异样。
这些垂挂下来的气根有的细如发丝,有的粗如水桶。
那粗壮的,居然比原本生出他的树枝还要粗上数倍。
季明礼驻足,从靴中掏出匕首,对准一个约莫腰粗气根,运力狠狠刺入。
“噗嗤!”
一声闷响,似利刃没入血肉。
他猛地抽出匕首,向侧边闪避不及,衣衫被不明液体喷射沾染。
他毫不理会,仔细去看那刺破的伤口之处,竟然汩汩地向外涌出鲜红液体!
季明礼一手握紧匕首,一手探出两指蘸了些液体,凑在鼻尖一闻。
一股再熟悉不过的血腥之气钻入鼻腔,他眼睛瞬间睁大,“人血!”
他心中大骇,这血竟是温的!
再不多想,他腕上发力,匕首寒光一闪,自上而下将那蠕动的气根彻底剖开!
不再犹豫,他自上而下将那表层气根剖开,里面赫然露出一人。
一个男人。
黑衣,面目已然模糊。
虬结藤蔓从他肩胛穿过,双目紧闭,无数青绿色细丝在他脸皮下蜿蜒爬行,诡异可怖。
季明礼伸手去探其鼻息和脖颈脉搏--一片死寂,毫无起伏。
死的。
人分明是死的,血却是温热的。
更匪夷所思的是,如此湿热之地,它身上冰凉无半点腐败迹象,就像一个熟睡之人。
这时,突然那些被割断的气根残枝,竟挣扎扭动起来,如巨型蜗牛触角般伸缩窥探,等碰到男人皮肤时居然直直插入,鲜红的血液很快被细丝吸出,一股股顺着流向树干,汇向幽深不见天日的树冠深处!
竟然是这些大树在吸食人血!
季明礼汗毛倒竖,疾步后跃。
突然,他眼角余光猛地看到男人怀中抱着一个蹴鞠球般大小的黑色东西。他心下一凛,用刀柄轻轻在上面一磕-----铛!
金属脆响,在这宁静密林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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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灯灯正在细心地挑鱼刺,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季明礼,道:“小季啊,怎么回事?小心生病,这里没有药。”
季明礼一身水气未干,几缕湿法贴在额前,脸色有些苍白,他含糊道:
“啊,没留神,滑了一跤,跌进水中了。”
这时杨砺的目光也扫了过来,看到他湿透的衣袍,眉毛微拧,“去把湿衣服换了,过来用饭。”
季明礼低着头没看他,哦了一声,再次换回那身狼皮。
草草用了早饭,四人分作两路。
关灯灯和阿提按昨日商定好的路线去探查情况,杨砺和季明礼负责另外一个方向。天黑之前,还在湖边会合。
等关、阿提走后,杨砺用内力将湿衣服烘干丢给季明礼,道:“一会儿小心,还有,这里的食物之后尽量别再吃,水也少喝。”
“你可是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怀疑,今晚再看下情况。”
“好。”
二人要去的,是一处乱石滩。
昨夜夜幕降临之后,这片乱石滩上的石头发出荧绿光芒,远远望去,如天上璀璨银河。
关灯灯告诉他们,那条河河水虽浅,但王八多,各个赛牛犊。
待二人悄然抵近,躲进岸边一丛茂密的灌木丛,拨开缝隙望去,宽阔河道水流浅薄,白色的沙石绵延不绝,数十座巨龟懒洋洋地趴在河床上晒太阳。
这龟...或者也不能称之为‘龟’,这长相委实和龟差得太远。
人脸、猪鼻、猫耳、山羊须。
壳子倒是王八壳,四条短腿如同四根巨大古木桩,或躺或站。
巨龟不知多少年岁,背甲高耸、纹路深邃,远远望去,如同斑驳风化的巨大树桩。
“一、二、三......”
“做什么?”
“你看,每片龟甲上有好多年轮,我数数这老王八究竟活了多少年”
杨砺没再接话,只凝神细看河中动静。
河中的巨石莹润透亮,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季明礼心里嘀咕,这要是真玉,敲下来一块,得值多少银子?
他暗自咂舌,低声道:“......关关灯灯真没骗人,这龟真够大的!你看那牙,快一尺长了,拔下来磨一磨,绝对是把好匕首。”
“喜欢?”
“嗯,喜欢,就是不知道龟牙有没有毒......”
话未说完,身旁白光一闪,杨砺人没了。
“我艹!我说喜欢不代表就要去搞啊!”吼完,也从靴中拔出匕首,冲了出去。
季明礼赶到近前,杨砺已经和巨龟交上手,一手鞭子甩出残影,王八壳一片片被剥离,往下落。
巨龟群骚动起来,开始轰隆隆朝杨砺围过去。
他不敢托大,选了一座最小的巨龟,运起轻功,纵身一跃,跳上龟背。
那巨龟觉察有人,四足猛地撑起,扭动龟壳,就想将他甩飞出去。
季明礼反应极快,反手抽出匕首,狠狠扎向龟片之间的缝隙,“铛!”
一声脆响,匕首断做两截。
“……不会吧?”季明礼愣住了,“这么硬?!”
这把匕首可是杨砺送他的那把镶刻宝石的,吹毛立断、坚不可摧,没想到,在巨龟壳上,不堪一击。
那巨龟挣扎得愈发厉害,他站立不稳,索性一个猛扑,整个人跳上巨龟粗壮的脖子,两手死死紧握手中那半截断刀,朝他头颅疯狂乱刺。
一时间,铿!铿!锵!”之声炸响,火星四溅。
季明礼胡砍一阵,未伤巨龟分毫,反而将自己累的呼哧带喘、手臂发麻。
突然,那巨龟的脖子竟猛地拉长数尺,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扭头张开血盆大口,携着一股子腥风朝他咬来。
季明礼四下去看,已无退路,心一横,非但不退,反而紧握断刀迎面对上。
“噗!”
匕首尽根没入巨龟眼珠,直至刀柄。
“哇-------------”
一声凄厉如婴儿啼哭的尖叫,突然从龟首响起。
那巨龟剧烈挣扎扭动,眼珠子里插着一把刀,疯狂地在河床上奔蹿,轰隆隆接连撞翻好几座巨龟。
那些被掀翻的巨龟四脚朝天,徒劳地蹬着粗壮的四肢,挣扎半晌也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
于是,竟然也裂开深渊巨口,跟着一起凄厉尖锐地“哇~~~~”起来。
......
“艹!”
季明礼骑在龟脖子上死死抓着上面稀疏坚硬的龟毛,整个人被巨龟甩得东倒西歪。
“你个活了千年万年的老王八!学什么婴儿叫啊,太他妈渗人了!”
他被甩得眼晕,这要是掉下来,绝对被踩成肉泥!
就在他几乎脱手、要被甩飞出去的千钧一发之际,巨龟正巧狂奔至杨砺附近。
只见杨砺手腕翻转,一条黑鞭精准地缠住季明礼的腰身,猛地将他从龟背拽离。
下一瞬,他已经稳稳落地,站在了杨砺身侧。
“哈……哈……得、得救了!”季明礼被颠的头晕眼花,整个人几乎挂在杨砺臂上,大口喘着气,胸腔里仍如擂鼓般狂响。
不料,杨砺猛得将他往身后一拽,厉声道:
“高兴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