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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落水了 ...


  •   “算来,”夜凌风侧着身在走,顿了顿说:“有五个月了吧?”

      “四月有余。”夜淮舟答。

      “听蔺太医说,多半是个小子。”掀袍坐上凳,夜云琛示意几人坐,时间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黑发依旧,面容亦无多大变化。宫人奉上茶水点心,他拿起一块推盘子到夜淮舟面前,对萧逸卿道:“待孩子出生,可邀你爹娘来此一聚。”

      “谢皇上。”萧逸卿说话的同时尝了尝茶水,然后将杯子递给夜淮舟。

      “云城前些日子进贡来一批绣锦罗缎,朕没记错的话还余了些,”夜云琛点向随行的宦官,“你带他去挑,熹儿偏好色浅的,再选点质地柔软的给腹中的孩子准备着。”

      道谢的还是萧逸卿,夜淮舟一声没吭,倒是夜凌风说起外面那个儿子,夸赞其聪慧过人,时常来信问皇爷爷安。观夜云琛无不悦,又聊起近来功课,至尾声提及他母亲有意让他来都城,试探的意思连夜淮舟都瞧出来了。他望过去,正对夜云琛视线,喜怒不知,只是转向夜凌风说:“朕也多年未见他了,你和景行一道去挑,就说皇爷爷送他的礼,待新春熹儿的孩子出生同他母亲一道来。”

      夜凌风应是,与萧逸卿一路。他们穿御花园而过,沿道花开不输春景,其奢非周国可比,莫名的,萧逸卿竟生出夜淮舟跟他在一起受了莫大委屈之感,旁的不说,单是冬日食条新鲜的鱼都得去容家。

      啧,萧逸卿想日后若是回了周国,怎么着也得在府上建个池,再腾出个院给夜淮舟养兔养鸟,天冷了,还是要觍个脸求份恩典,何况夜淮舟本就是梁国的王爷,去到周国冻着不合适。

      胡思乱想间,夜凌风已经由日常说到北疆乱政,言几国里唯周没有夺储废位之争。但凡多嗣怎会没有?不过没他那么绝情而已,萧逸卿附和道:“储位嘛,历来有能者担之。”

      “话是不假,亦离不开贤内助,更离不开景行这样的将相之才。”

      “殿下说笑了不是,我于淮舟而言不过闲来取乐的对象,今儿高兴了招招手,明日生气了踹一脚,他那性子——”

      萧逸卿的话音突然停住了,他那性子怎么可能主动来牵自己的手,更不可能十指交握,而对夜云琛,夜淮舟始终未发一言,这不像他,一点都不像!

      夜淮舟不可能在别人提及腹中孩子时一句话不说。

      “萧逸卿,”夜凌风在后喊道,“东西还没挑呢,你去哪儿?”

      景致回溯,脚步逆行,不能倒转的时光里萧逸卿恨两条腿不能再快点。夜凌风站定没动,嘈杂、寂静、水里扑腾的身影,萧逸卿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跳进的水中,只知道夜淮舟在触碰到他的瞬间用力上爬,出水,湿睫颤开,泪与湖水同下。

      看清萧逸卿的刹那,夜淮舟趴下去了,萧逸卿会救他上去,萧逸卿能护住他,可是孩子呢?江砚书走了,此番过后“国运星”又能撑多久?

      “贱子如母。”

      “烂根的东西。”

      “惯会使狐媚子手段。”

      夜淮舟缩在萧逸卿怀里瑟瑟发抖,他头晕,他心悸,他没骗过任何人,为什么冤枉他,为什么连父皇都不信他,不是说最爱他、最怜他吗?

      宫人盖上衣裳,夜淮舟伸手推了,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断续地唤萧逸卿,带我走,萧逸卿,我想走......

      萧逸卿抱着他,紧紧抱着,可夜淮舟的手还是垂下去了,搭在肩上的头滑至臂弯,就那么阖双目地仰着,另一只手——始终护在腹部。

      夜淮舟在说的是孩子,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孩子,他要保那个不存在的孩子,萧逸卿悔青了肠子。

      同悔的还有容青,天知道他救夜淮舟时手抖如筛,他不该帮萧逸卿骗他,也不应帮夜淮舟瞒萧逸卿。

      “那个孩子是南熹,”萧逸卿坐床头,容青坐侧边,他望床上脸色惨白的夜淮舟说:“你叫我查的那个孩子是南熹,我们离开都城后不久他就被梁帝遣去了晋城行宫。”

      “晋城?”晋城处北,四季多严寒,行宫又乃已故帝王所建,为的是炎夏之际有一处避暑,后来随冰块的兴起而渐渐荒废。将一个不过几岁大的孩子丢去行宫,萧逸卿不敢想,他声有些颤:“夜云琛是疯了吧。”

      “约莫十四五的时候,皇后产下一女,梁帝大悦,赦天下邀百官同庆,南熹由此回都。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临出城突然被梁帝召见,不但破例赏下府宅和良田,还倍受宠溺。”

      “十来年不闻不问,一朝回都宠爱有加,要说没事鬼信。”许是夜淮舟没了大碍,萧逸卿断续想起看到的场景,状若自语地说:“宫中设宴多在年末,昨天淮舟已经说了不去,今天夜云琛还是派了人来,还以绣锦罗缎为由将我支开。”

      “有件事没跟你说,”容青往床尾挪了挪,萧逸卿皱着的眉挑了下,容青:“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守信。”

      “他府上有夜云琛和夜凌风的人,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萧逸卿才格外自责。

      “不是,是他刚回都城的时候大病了一场,我以为夜凌风下的手,没曾想会是他父皇。”

      “今天这事......”萧逸卿轻抚夜淮舟面颊,半晌说道:“怕是两个人都有份,怪我考虑不周。”

      “借此事,到这为止吧,就说孩子没保住。他会伤心一段时间,你多陪陪,总好过遭人毒手。”容青提出建议。

      屋内阒然,外面风声不断,须臾,萧逸卿说:“我想带他走,离开梁国,西陵、大周、南楚,去哪儿都行,我会待他好。小青,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

      夜淮舟醒来是在两天后,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萧逸卿守在他旁边,对他笑。可能是笑太温柔了,夜淮舟心头不由得一紧,萧逸卿说他傻,而后道:“我爹来信了,说萧识衣挺好,三对一,我输了。”

      言外之意,孩子没事。夜淮舟松口气,他拉萧逸卿的手到腹部,两手按着,“如果我跟孩子只能活一个,逸卿,选孩子。”

      “你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就是说的这个?”萧逸卿故意在肚子上画圈,佯装不高兴地点点:“为他,连我都不要了,真狠。”

      萧逸卿抬头,看夜淮舟眼睛道:“太狠了,小没良心的,亏我大老远从周国跑来找你,又是挨骂又是做妾,竟连半分真情都得不到。”

      “他也是你的——”

      “没你重要,”萧逸卿跟夜淮舟强调,“夜淮舟,世上或有千物,或有万人,他们皆不如你。”

      世有万物,万物皆不敌你。萧逸卿把这句话详细解释了,他想要夜淮舟懂他意思,他怕夜淮舟听不懂,人人羡慕的九皇子,津津乐道的长宁王,带有别样意义的九千岁,不过一个挣扎着长大的“野孩子”,他那么小,他什么也不会,他甚至能随时扔了自己的命。

      “萧逸卿,”许是萧逸卿眼圈泛红极具威慑力,夜淮舟将到嘴边的话换成了:“我想看小纸人。”

      容青家里白纸常备,红纸不常有,是以萧逸卿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到点去年写对子用剩的纸。久等不见萧逸卿,夜淮舟走出屋,容青在院里晒着药,他因心虚而对夜淮舟发憷,尤其当夜淮舟说:“逸卿说孩子没事,当真?”

      容青:“昂。”

      观夜淮舟又要说话,容青抢先道:“好好的怎么落水了?”

      倒不算好好的,与萧逸卿一起进御花园时夜淮舟已感不适,只是猜出原因顺夜云琛之意推萧逸卿离开罢了。一如萧逸卿跟他说的,在夜淮舟心里,何人何事亦没萧逸卿重要。而落水,不过一场人为的意外,这样的意外他还会经历很多,故道:“不小心。”

      未言明的地方如阴霾笼城,城中的他们只能乘上这条名叫时间的船。

      “景行,”阁中雅间,夜凌风在上座招手,“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灯光映照一张冷如冰山的脸,廊尽头,熟悉的身影过转角入屋,那是夜淮舟,与他同进的乃百花院新来的小倌。默契使然吧,自出容青的宅,夜萧二人扮演起分道扬镳,一人恢复从前的混不吝,一人醋劲大发。

      “随王爷来的呗,”一名年岁不大的男子打趣道:“王爷素来洒脱,萧将军呐,缠是缠不住的。要真有心,不如在房事上让让他,你别看王爷身娇体弱,待相好的,他可会得很。”

      “陈大人,”另一男子捣捣陈郁,“听闻你曾有幸共度,他所言当真?”

      “王爷醉了,我照顾一晚而已,没别的。”陈郁拿下旁边官员搭在他肩上的肘。

      夜凌风走过去,顺萧逸卿视线看向屋,屋里烛火摇晃,不时传来小倌的嬉笑和讨饶,“听曲之地,九弟他有分寸,景行大可将心放肚子里。何况退上一步,是九弟欺负了旁人,说到底,腹中子无恙,不是吗?”

      “是吗?”萧逸卿眼睛微狭,自眸底露出恨意,以仅夜凌风能听到的声音说:“殿下以为我真在意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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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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