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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贪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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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越大越难得见到玄凌一面。好在玄凌对她还是很周全的,今年还没热起来,玄凌就匆匆携后宫一同前往避暑行宫。她所居住的繁英阁外有许多的芭蕉,硕大的叶子看着厚实,摘下做汤味道也是不错。
温仪生辰的时候,玄凌开设宴席,安陵容按惯例一一向着父皇母后行礼后,再向叔伯问礼,早听闻大伯玄洵娶了新王妃,容姿秀丽,红唇微丰,鼻翼高挺,无怪是大伯自己选的,安陵容恭恭敬敬行礼道:“王妃万福金安,这是陵容头一次与伯母相见,预备不全,还请王妃见谅。”
“宁琬帝姬说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岐山王妃笑得倒是殷切,安陵容忽然想起前头的岐山王妃,据说是皇祖父隆庆帝为大伯父挑的,彼时大伯父叛逆,总不听话,和皇祖父多拌嘴,连带着也不喜欢原来的王妃。
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替了,到底让人有些心里空荡荡的。安陵容正想着,不知怎么就思及朱柔则和朱宜修,幸好,她从未见过她那位“母后”,当然,她也绝不会见到。
沈容华前段时日被诊出喜脉,如今人看着也丰满喜庆不少,喝下一碗酸梅汤忍不住又贪起来。安陵容看她喝得欢喜,也忍不住尝了下,淑和跟予漓同她坐在一堆,安陵容左右无事做,索性替二人剃起鱼刺来。
软绵绵的鱼肉随着蘸料在嘴里入口即化,再配上酸梅汤,却是解渴安逸。
“陵容。”
“容儿。”
“容儿。”
此时安陵容才回过神来,起身对着玄凌以及朱宜修行礼道:“儿臣在。”
朱宜修嘴角的笑容倒还算慈爱:“你父皇喊你好多声,你却没答应。”
“……陵容知罪。”安陵容实在是有点悔不当初,谁想到玄凌会这个时候唤自己呢?平日宴席,他除却例行的赏赐,都快把自己当空气了——因为他更乐意和自己的妃嫔玩笑。
玄凌挥挥手:“算了,看你那么用心照顾弟妹,朕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着甄婉仪要跳惊鸿舞,沈容华自请奏乐,说是寻常的丝竹管弦听得厌了,朕想既然如此,你可愿高歌一曲?”
朱宜修也夫唱妇随道:“容儿的歌喉却是鲜少有人比得的。”
安陵容不知出什么事,只起身又行了个礼道:“既然父皇母后开口,陵容自是肯的,再者今日是温仪生辰,陵容备的礼到底薄了些,总觉缺了什么,正好为温仪献上这曲儿也做贺礼了。”说完她看向曹琴默,曹琴默抱着温仪回过神来,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以示感激。
安陵容略整理了下,观察着沈甄二人的举动,便渐渐唱起来。这首歌,是玄凌让她学的。最开始听她唱这首歌时玄凌闭着眼睛,前朝的疲乏似乎在那一刻终于从他身上消散,后来玄凌问她,会跳舞吗,安陵容摇摇头,歌倒是从前娘亲教过一些,舞她确实不会,说完,玄凌略有失望的神色,但也没说什么。
安陵容目不斜视,那甄婉仪多是朝着玄凌的方向舞的,她只能余光看到一些,终于忍不住好奇,稍微侧身望去,不知从哪有紫萝的花瓣纷飞,在红舞裙的旋转下显得此处如仙境一般,安陵容忽然间听到一阵箫声,等结束这一曲,她才发现那是六叔清河王所奏。
玄凌已是龙颜大悦,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甄婉仪,也不顾周围还有旁人,信步朝甄婉仪走去,把她揽入怀中,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安陵容真是太了解她这个父皇了。她也知趣,很快落座,等玄凌同宠妃调情结束,自然有她的赏赐可得。这一天又听得安陵容头疼,华妃慕容世兰前段时间失宠,今天结束后又酸溜溜念起诗来,安陵容想说,这一点不适合她,不过看她悲喜交加的模样,想来她是当真爱慕自己父皇的吧。
在行宫的日子过得最惬意,因为上香的流程省了,她只需要抄经,在自己院子里焚烧。
只是她过得祥和,宫中却不是。没过多久就传来沈眉庄假孕被贬的消息,再来是甄婉仪的宫女浣碧被封为更衣,杂七杂八的,今天宝鹃和她讲,她第二天就能忘在脑后。
有她这样不知事的人,自然也会有精打细算的人。
宜芙馆之内,甄嬛冷眼看着浣碧跪在下头,良久才叹出气来:“你昨日侍寝,怎敢倒掉那避子汤。”
浣碧看着很是怯懦,大颗的泪珠止不住往外滚,想过去,又过于激动,竟是保持爬的东西往前几步:“可长姐,我实在是不甘心,为什么我不能有孩子……”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甄嬛的笑意中含着苦涩和阴冷,“是你自己想要得到皇上宠幸,我祝你一臂之力,结果你连宫女出身不能怀孕这样简单的规矩都不知道。”她偏过头,叹出悠长的一口气,并未看浣碧,“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蠢笨如此,便是我也帮不了你。当时你若听我的话,安安分分的,等你到了年纪,我自然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我一叹眉姐姐在宫中落魄后,我没个助力,你就急匆匆毛遂自荐,我当真不知道,姐妹之情在你看来就不如荣华富贵吗?”
“长姐,不是的,我……”浣碧说话间有些哽咽。却立刻又被甄嬛呵住:
“隔墙有耳,我与你说过,你既以何浣碧的身份入侍,从此就不可能再是我的妹妹,况且你毁坏宫规,知道被发现后父亲会怎样被牵连吗!你不为了自己和我,也得想着父亲啊!还有哥哥!他的官途才刚刚开始……!”甄嬛脸色还是冷漠的,语气却越来越激昂。
浣碧被吓得不敢吭声,只是呜咽哭着,这下好像甄嬛是有点心软起来,把她搀扶起来,皱眉道:“起来吧,地上凉。”她又正了正浣碧头上的珠钗,“打扮不用心,皇上也不会欢喜,你好不容易晋封采女,如今就听长姐的话,好好地守着宫规,讨皇上喜欢不就好了?我们姐妹在这后宫相互扶持,有什么怕的,嗯?”浣碧听后,在她怀里又哭上许久,好不容易才止住。
安陵容觉得自己做了个很坏的梦,但比起梦,她更烦的是醒来时的闷热,身上不断出汗,就算行宫是避暑用的,也抵不过这炎炎夏日啊,何况之前沈氏协理六宫,据说省了许多冰块,现在还没改回去。
宝鹃打帘上前,笑着说道:“帝姬醒了,酸梅汤已经好了,只怕您正想着呢。”
安陵容抬首,点点头:“是了,孤正想喝点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