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岛》图咩咩

8、第 8 章

　　雨下得很急，道路上很快就有了一层积水。

　　由于雨刷器实在是忙不过来，可见度也不够，宋载璋不得不将车子停在了空地，顺便开了双闪。

　　车窗外雨声哗哗作响，压住了车厢内聊天的声音。

　　“小宋，上次陆燚她们带队过来，是你接待的吗？”阮青梧攥着手里的优盘，看向了身侧的人。

　　“不是。我只是偶然见过一次陆工。”宋载璋没说谎。

　　上次陆燚带队的向导，不是她。

　　“哦。这样啊。你觉得陆燚怎么样？”阮青梧有些失落，她本想着可以从宋载璋这里得到些线索，但对方一句“不是”就让她知道线索断了。

　　“陆工吗？和阮工一样，都是很热爱自己专业和从事行业的人，很聪明能干，长得也好看。”

　　宋载璋没有思索，给出答案的速度很快，措辞也没什么问题。

　　阮青梧哦了一声，车厢内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雨声砸在车顶，噼里啪啦的，让人觉得头皮麻酥酥的。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冒进，阮青梧忙重新打开一个话题，缓解车内的氛围。

　　“仔……”阮青梧本想换个亲昵的称呼，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前一天晚上的画面，她话锋一转，重新开口：“小宋，你要是往上深造，想去哪所院校啊？”

　　阮青梧一双好看的眸子落在宋载璋的脸上，眨啊眨，好似扫过对方的心尖尖，让宋载璋被盯得耳尖红红。

　　“想回本科的学校继续读研，如果可以，找到了想要探索的方向，也想去林科院。”宋载璋说起“林科院”时，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她眼底满满的都是向往。

　　“好啊。到时候，你就是我本科学妹，研究生学妹，博士生学妹。我就是你实打实的好姐姐。”阮青梧眉眼弯弯地笑着，语气格外情况，将窗外的雨声都隔绝了。

　　宋载璋很喜欢阮青梧的笑容。

　　真诚，坦率，温暖，自由，充满希望。

　　而她却像是一棵生长在山坡阴影处的歪脖子树，一年四季接收不到太多的阳光滋润，却不得不努力地活着，活着……

　　她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宋载璋有些羞怯地低下头，不想让阮青梧看到她见不了光的向往和奢望。

　　“小宋，你是不是开车开太久了，脊背不舒服？要不我来开吧？”阮青梧细致地观察到了宋载璋的异常。

　　她主动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驾照，准备接手驾驶位。

　　“没……没有。就是这场雨是今年以来最大的一场，下得太大了，让人莫名闷得慌。”宋载璋努力调整情绪，抬起头给了阮青梧一个浅浅的笑。

　　她原本是想让对方安心，可没能给出一个足够让人安心的微笑。

　　“宋载璋，你不快乐。”还是那句话。

　　阮青梧看清楚了，她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一点也不快乐。

　　连笑容都是勉强假装的。

　　“嗯。的确算不上快乐。也不喜欢你叫我那个所谓的小名。仔仔。是男孩子的那个仔仔。是变相的招娣盼娣吧。”这一刻，宋载璋突然不想虚伪地表示无所谓了。

　　她总觉得阮青梧或许可以听她发两句牢骚。

　　所以，她说出来了。

　　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如释重负，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不喜欢，那就不叫，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让自己委屈。如果自己都不能宽恕自己，谁还能更爱你呢。”

　　阮青梧乍一听到这话时，只觉得很荒唐。

　　但听完了之后，却觉得很心疼眼前的姑娘。

　　她主动拉着宋载璋的手，想要给对方一丝温暖。

　　宋载璋的手很凉，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突然想起最近一次见到的陆燚，陆燚的手也是冰凉的。

　　那个曾经和她在冬天一起跑出去看日出却热乎乎的小姑娘，最后却一点也温暖不起来了。

　　阮青梧紧紧攥着宋载璋的手，生怕对方变成了陆燚那样。

　　“我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高兴起来。既然小名不让你高兴，那就不让他们叫了。我们做些开心的事情，想想以后升学想要研究的方向，设想和大家一起讨论进补的画面，有善解人意的同伴，有专业优秀的指导老师。一切那么美好。”

　　阮青梧努力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劝解宋载璋的方向。

　　大概只有升学了。

　　宋载璋眼里的光，阮青梧看得仔细。

　　“嗯。没什么。就是一个名字而已。我弟弟和我的关系还不错，他还提过让我自立户口改个喜欢的名字呢。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我已经快要说服自己了。”宋载璋努力释然地开口，换成了她在劝解阮青梧。

　　车外的雨声依然在继续，宋载璋的手也依然攥在阮青梧的掌心。

　　“好。听你的。”阮青梧笑盈盈地说着好。

　　她们好像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像是成了可以谈心的朋友了。

　　阮青梧的手机振动很突兀地打破了这个温馨的画面。

　　白琳琳欢快的声音传来，压过了车厢内外的所有声音。

　　“软软，你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你该不会是背着我们把小宋站长拐跑了吧？啧啧啧！你总是这样，帅哥美女收割机，嘤嘤嘤！”

　　白琳琳说完这话，听筒那边好几个人都在附和。

　　阮青梧被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是啊。小宋站长大眼睛高鼻梁腿长到我腰，这种好看的小姑娘，我肯定要拐跑。你们慢慢收集数据吧，我要和小宋站长回京了。拜拜。”

　　阮青梧故作调皮地说着，就打算挂电话。

　　闻言，白琳琳赶紧认错：“我的错，我的错。软软，下大雨呢，你们慢慢开车，县里说把那辆车借给咱们用着。我们先回基地那边了。据说今晚门卫大爷和大妈请假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自己做饭。今晚我和宋颖搭班，你和小宋站长还是去县里吃点吧，我怕我俩的黑暗料理把你俩搞牺牲了。”

　　白琳琳还要再絮叨些什么，宋颖已经催着她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来得突兀，挂断得也很突兀。

　　阮青梧看着手里黑屏的手机，又看了看身侧的人。

　　“琳琳说门卫大爷和大妈请假了，三餐得靠我们自己来做了。”阮青梧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所以摸了摸耳朵，便重复了一下电话里的内容。

　　“嗯。我听到了。大妈身体不好，所以要定期去复查。至于基地附近有乡镇，会有集市，也有小超市，吃喝不必太担心。”宋载璋正色道。

　　“哦……那个……”阮青梧盘算着她们的分组情况，她好像还得和宋载璋搭班做饭。

　　人家是她们的向导，如今还要包做三餐。

　　阮青梧虽然比宋载璋活泼了些，但是她觉得大家的脸皮也都差不多厚。

　　她说不出让对方跟她一起搭班做饭的话来。

　　更何况，基地烧土灶，为了就是避免没人的时候发生安全事故。

　　“既然两个人一组，那就按照之前分的组做饭吧。我觉得和阮工搭档很不错。”宋载璋不说话的时候让人猜不出心思，她说话的时候可以猜中别人的心思。

　　阮青梧没秘密了。

　　但对方主动说破这件事，阮青梧倒是心里有些小温暖。

　　小宋站长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淡。

　　“好诶。请小宋同志多担待，我一定给你打好下手。”阮青梧眉眼弯弯，依然是笑盈盈的模样。

　　她明明看起来像是在讨巧，可却又让人觉得格外可爱。

　　宋载璋忙收回目光，正视着雨势减小的窗外。

　　“雨小了，我们去县里买些方便的速食吧。明天开始的第一周，我们肯定要去将所有的试验田都走一遍，中饭大概就得在山上解决了，阮工要是没意见，我们就出发吧。”

　　宋载璋重新启动车子，朝着回去的路行驶。

　　阮青梧没意见。

　　她本想看看以后得景色，却一个不经意看见了宋载璋通红的耳朵尖尖。

　　小宋站长这是……

　　怕冷？

　　雨后，车内也凉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燥热。

　　阮青梧前后寻找了好一阵，才发现她只有身上这件外套可以给身边人。

　　比起宋载璋手上的凉，阮青梧真心不冷。

　　她将身上的外套褪下来，递给了身边的人。

　　“喏。我穿得多，还有点热。小宋，你穿吧。”阮青梧对人从来都是这样。

　　但凡和她接触过的同窗校友，或者是邻居亲人，都知道她是个极好的人。

　　宋载璋也知道。

　　因为陆工不止一次说过——你若是遇到了软软，你们一定很合得来，你很好，她也是个极好的人。

　　而农林频道的颁奖仪式上，所有的采访中，凡是认识阮青梧的人也都说她很好。

　　宋载璋也觉得阮工很不错。

　　爱笑的女孩子让人觉得很温暖。

　　“可我……”宋载璋其实是想婉拒对方好意的。

　　她不冷。

　　甚至还有点热。

　　羞涩的情绪让她耳尖滚烫。

　　可阮工好像误会了。

　　“可你在开车，瞧我这个脑子，我来给你披上！你继续！”

　　为了不打扰宋载璋，阮青梧直接做了一个大迂回的动作，从座位后将衣服给宋载璋披上。

　　原本她什么都不说，就不会让人如此介意。

　　如今，从她开口的那一刻，宋载璋的心思就跑了一大半。

　　太危险了。

　　可是又很好闻。

　　阮工身上的草本香真好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