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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爆炸一声接一声,俞奏仓皇之中往大厅赶去。

      两人之间的平安信息,止于大厅之前。大厅中空无一人,破裂的显示屏摇摇欲坠,地板中间残余冰与水。俞奏急中生智,脱下外套攥着一边袖子扔到冰雕旁,等衣服吸够了水后,提着衣服快步往急救室走去。

      推门进去,急救室中另有一人,洁白无瑕的后背上几道狰狞的红痕,听到声音的瞬间转身戒备,却在看到俞奏单独一个人的瞬间松懈。
      他刚要说话,却被俞奏制止,只见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盒子,戴上手套将湿衣服的水拧进去,又把一整盒凡士林扣进去,随便拿个趁手的棍子形状的东西快速搅拌,解释:“所有的救生圈填充物都是吸水性极强的硝酸铵,他们没想我们活着出去,但,”
      俞奏偏头,一挑眉,笑容一如初见:“我是俞奏,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这能形成隔热层,让我们能多活几分钟,忍着点。”
      俞奏将混合物抹在杜片笺的腰腹和手臂,见到他手腕上的纱布,滞了一瞬绕到他身后,为他涂抹后背:“怎么受伤了?”
      杜片笺自己将隔热层抹开,反问:“你见到和我很像的人了吗?”
      俞奏不假思索地回:“和你很像?”
      “嗯。”杜片笺垂下眼睛,“是他告诉方步圣赫乐消息的。”
      俞奏绕到杜片笺面前来,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混合物抹在他脸上,杜片笺拍开他的手,怒目而视。俞奏说:“脸最重要了,可不能烧伤。”
      仿佛印证俞奏的话似的,爆炸传到这边,震得急救室也晃荡,两人互相搀扶才没摔倒。眼见最后一点也到了自己身上,杜片笺问:“你呢?”
      “隔热层形成之后是透明的,我在你来之前就涂过了。”说完指了指角落的垃圾桶,示意那里有他用过的废品。等不及杜片笺仔细检查,俞奏拉着人往外跑。

      船已是上下分割,燃烧的部分烈火朝天,另一部分则缓缓下沉。俞奏紧攥着杜片笺的右手,在火蛇肆虐的走廊亡命狂奔,试图比爆炸先一秒到达。
      头顶传来不详的断裂声,被烧得通红的钢制骨架裹挟着火星轰然砸落,眼见躲闪不及,俞奏猛地将杜片笺拉至自己身下,左臂悍然向上格挡,脊背拱起护住杜片笺。
      沉重的撞击声于此之间已不足为道,所幸烧剩的重量还能承担,俞奏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将其推向另一边,右手推着杜片笺往前快跑。

      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远方的机械声,两人已来到甲板的尽头,火焰就在身后不远处。火光照亮杜片笺的眼眸,气喘吁吁的两人,于对视中渐渐平复下来。
      呼与吸都有一百摄氏度,杜片笺眼睛弯弯,说:“你猜。”
      俞奏视线偏移了一瞬,只一秒的犹豫,伸手按着杜片笺的脖颈倾向自己,舌头只微微碰了碰,手环开始红音警报。口腔里全是烟与火的味道,俞奏轻声说:“但愿你下一个,比我有胆。”
      还未等杜片笺反应过来,只觉自己天旋地转,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他迅速推远,燃爆的火焰撑破整艘船,将这艘钢铁巨兽短暂地变成了海中的太阳,而眼中的俞奏越来越小,逐渐成为火焰中的一个黑点。

      直至看也看不见。

      他想立刻游回去,汹涌的浪涛却将他推得更远。

      杜片笺只觉得心也爆炸了,碎片将他扎个千疮百孔。他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得救进入医院又如何回家的。
      等待着消息,他渴望奇迹,但唯有失望,船都不再完整,更何况肉体凡胎。
      能找到的,只有一个项链,风信子旁的书签空白一片。即使握在手心里,也感觉不到存在,只有嘴唇麻麻的,上面燃烧的余温随着时间愈烧愈烈。

      他紧盯着墓碑上面的小小黑白照片,想伸手摸那张脸,灰白的眼神似乎在呼唤他。
      爆炸,又是爆炸,在他的脑海中爆炸。
      燃烧,接着燃烧,以他的血液为燃料。

      公证的遗嘱在确认死亡后公开,俞奏名下与隆的股份以及核心资产无条件地全部转让至杜片笺名下。理所当然地杜片笺辞去乐团的工作,接受与隆,很快完成了杜老师到杜总的转变,处事风格和俞奏别无二致。

      所有视线空前绝后地聚焦到杜片笺身上。头七未过,觊觎的眼神纷纷放在这个美丽富有又正处失去丈夫的脆弱期的Omega身上,比他婚前还要受追捧,自然部分要归功于他婚后表现出的让人讶异的温顺。

      可惜,杜片笺不是来守护与隆的。
      他要将俞奏生前珍视的一切全都破坏,越是珍惜,越是首先破坏!
      他将驾驶燃烧的与隆冲进海中。
      白天一切正常,他是坚强严肃的与隆话事人,夜晚闪回游艇,于曾一起生活的家中将一切破坏,认真打理的花圃,花瓣与墓碑一同残破不堪;喜爱珍惜的收藏一同变作不值一钱的残值断臂,就连伊颂的核心也在某一个夜晚再也无法启动,直至彻底死机前,伊颂仍尽职尽责地提醒杜片笺注意身体健康,倾听着他翻来覆去的控诉。

      “你竟然为了无关的人死掉?”
      “这么在乎,我就全部破坏掉!凡是你在意的,我要全部破坏!”
      “怎么能有东西对你来说比我更重要?”
      “我要把你在乎的,全部破坏掉。谁让你死掉的。”
      “妈妈,纪绘声,何红酣,时瑙,我。”

      时针无声地走动,何红酣如往常一般结束工作,轻快的脚步走向车子。
      夕阳的余晖将影子拉得很长,车灯闪烁,引擎启动,车身很快汇入车流。大同小异的车子同行或错过,又一个红绿灯,何红酣不自主地再去看后视镜。
      一辆灰色轿车在他车后,这是他这个月来,第六次看到了。
      绿灯亮起,后视镜中的灰色车子,不超车、不并线,只是紧紧咬着他的车尾,保持着一种精准的距离,不管何红酣加速还是变道,都无法甩掉这段距离。

      何红酣手握在操纵杆上,一分钟的思考后,猛然变道驶向一条支路,再走十公里,就是不限速区域。
      渐暗的天色是无声的哨声,跟踪变成竞速,引擎的轰鸣像是病人的临终喘息,轮胎摩擦路面又是一场爆炸。
      显然,追逐者比被追逐者更不要命,在一个狭窄的弯道,何红酣的速度稍微一降,灰车立刻提速擦着车身超车,这么近的距离,何红酣的侧视镜像被一把刀削掉。
      随后,灰车没有丝毫停留,发出尖利的咆哮,在渐深的夜色中扬长而去。

      何红酣打开双闪将车停在应急车道路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受控地发抖却还是死死握住,一身冷汗时至今日才冒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大口喘气却还是有濒死感。
      抬头看车子前后,空荡的马路上只有路灯静静伫立。

      何红酣仰倒在椅背上,心里盘算这场事故能在他心里抵消多少,又能换取几天的平稳日子。思来想去,忿忿不平。从储物箱里翻出一张电话卡,插在手机上拨通了上面唯一一个号码,嘟声响起,十秒后才接通。没等对面人说话,何红酣大声抱怨:“你老婆简直疯了,对亡夫的朋友赶尽杀绝,这对吗?”
      “注意你的措辞,是前妻。”
      “他最近盯我盯得很紧,我还是别去看你了。”
      “嗯。”
      “嗯?就嗯?没别的建议给我?比如怎么能像你一样在他手底下活三年。”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随后是寂静。
      何红酣彻底没招了,只好说:“算了算了,我自求多福吧,你好好养伤。”
      与此同时,时瑙接进线来,依旧是先汇报进度:“新身份的漏洞我已经修好了。你确定要回来入职?杜片笺最近一直监视我,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不会。”“我们是被他病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止,何红酣等了一秒接着说:“被他病态投射和归因了,我和你都被归为俞奏的‘同伙’,俞奏死了,咱俩作为同伙当然不能活着。”
      “那怎么办?”
      “他的行为模式不会停止,只会升级。常规的劝阻和治疗已经毫无意义了。俞奏,你绝对不能出现在他附近,更不要想着入职回来。以及,必要时刻,我会出具专业诊断,把他送进六院。”
      话音一落,三方沉默,都等着俞奏的回答。
      何红酣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电流的声响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回答:“保护好你们自己。”
      何红酣吹了声口哨,欣慰道:“俞奏,你终于想开了。”随后发动车子,掉头往市区走,又开始信口雌黄,“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照顾你的Omega护士就对你很有意思嘛。护士,多么温柔可爱的职业。小时候你还救过迷路的他,多么大的缘分。”
      “你给我……”
      “又给我?算了吧。”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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