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落红飞过秋千去 ...
-
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假象背后却暗潮深涌，无法预知的结果魂牵梦绕，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后来会是这样。没有人想到备受恩宠的白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没有人想到自己会来到晋王府里，没有人知道结局。
萧衽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子，民间倒得了个温文尔雅的名声，韩清影看着却又觉得不仅仅是这样。与生俱来的敏锐让她对萧衽多了一分谨慎，行事间便对萧衽甚至是王府里的人疏远起来。
今天实在拗不过碧落，韩清影只得梳理了一下，去赏那月晓口中一片苍翠的竹林。
竹林之中，清风过处，绿意袭人。
许是竹林清幽，站在其中的韩清影也不由放松了下来。她一抬手，接下一片翻飞的竹叶，透着竹林里带点幽色的阳光，细细地看上面的纹路。风强劲起来，翠绿色摇晃起来，竹林里一片鳞响。韩清影受不住风，举手相用宽大的衣袖遮风，不想手一松，竹叶便一刻不停地从手中飞脱，一恍融入绿色的世界。
逆着阳光，将斑驳竹影尽收眼底，纯粹得令人艳羡。
身后传来声响，韩清影蓦地转身，却瞥见远处一人长身玉立，笑了笑，“王爷好有兴致。”
萧衽似有些无奈，他上前几步，掠过一片青嫩的竹叶，嘴边噙笑，韩清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自唇边吹出一首曲子。他今天穿的是一袭青色长襟丝袍，暗处绣了云纹，竹叶窄长，声音悠长尖利，乐声回荡在竹林里，时而如白芒利剑，时而又似小桥流水。韩清影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青衫飘曳，却偏偏多了分霸气扑面而来，突然有些恍然，有的人可以温文尔雅，也可以铁血霸业，萧衽便是这样的人。
那么自己呢，置身事外，亦或是，飞蛾扑火。。。
萧衽停下来，看着韩清影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的一丝迷惘。
我希望，不久之后，你能够来到我的身边，看我挥斥方遒，看我宏图霸业，看我如何送你一幅秀丽江山。
那日之后，便真的再无见面，仿佛自己是被遗忘了的角落里的花，那一曲竹音煞费苦心，难道便要这样放弃吗？韩清影看不清自己的心，明明抗拒，却从心底深处释放丝丝缕缕的希冀。它像是一根根棉线，绵软而又坚韧，扯不断，理还乱。
“他可真会欲盖弥彰，让我云里雾里，来来回回好几遍，总算是见到你了。”鹅黄色的宫装衬托出一具曼妙身姿，像一株金贵的午夜兰开在迷丛中，迷人且孤傲。
“那么，有何贵干？”韩清影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眼前的人。心下烦闷不堪，嘴里便不再客气。来人却自顾自说起来，一点也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我总想，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是多么的遥不可及，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尽如此吧！”精致的宫妆微微绽放出一丝笑容，美丽无物。萧洛欣绽放出笑容时，心里却感慨万千，他那么难以靠近，温润的外表下是深沉的心绪，我看着他这几年来，静静掩藏自己，挣脱母妃的束缚，变得更加深不可测，终于失去掌控。饶是我再怎么想站在他的身后也不行了。没想到的只有你啊！
“留在他身边吧，如果你是那么的期望。”韩清影轻轻地回答，亦如自己期望一般。
“不行呢，清影，”萧洛欣摇摇头，清影，我们是一样的，却偏偏命有不同。我都可以想象我的后半生，在冰冷的宫殿中孤独终老，冷眼，仇恨，与现在天差地别。那么现在让我做我能做的事吧，还不算太晚。
眼中突然出现的黑影寂寞而无奈，白光闪过，锋利的刀刃上流泻出流散的血腥味，韩清影听见那冰冷的声音，“不行的，我们终究是背道而驰。”
窗外一声惊雷，撕破寂静，划开一层轻缓的薄纱，掩盖住匕首落地的尖利，帝都终于进入繁复的雨季，潮湿与晦暗。韩清影闭上眼，仿佛又回到噩梦的开始，明明灭灭的宫灯，还有令人呕吐的血色，粘稠的红流，无限贴近的死气。。。终于还是等来这一刻，娘亲。。。恍惚中看见萧衽的脸，惶急而忙乱，终于，不再那么气定神闲了。
书房内，八宝的描金绣炉里飘出淡淡的幽香，细长的烟雾升腾到半空，迷失在昏黄的烛焰里，一抹亮黄色站在香炉边凝神看那上面雕镂的花纹，仿佛要把一生一世都看进去，守卫铿锵有力的声音渐次渐进，她转过身来，嘴边噙着笑，正对上萧衽的眼睛。
“若不是岚叶。。。”
“萧洛欣，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冷冷的一句话抛来，萧洛欣愣了愣，终还是一字一顿地说下去，“我总是要做的，在你心里，我早就和那人一样了，不是吗？”她的脸上一如开始时的绚烂，一滴泪落入怀中消失不见，只剩雕花炉默默吐出袅袅紫烟，无声，却给人莫大的安慰。
你付出代价换来脱离她的掌控，我却不敢不能，我终究与你不同，我的胆怯成为牵绊阻止我在你的身边立足，或许我一早就该静静等你出现。就像是河流等待洄游的鱼儿，春天等待燕儿南归，润物细无声。而不是，一头栽进权力的漩涡，挣扎又挣扎。
萧洛欣想起很久之前，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冬雪还没有完全化开的时候。大正宫依然一片肃杀，落魄的皇子与骄傲的公主擦肩而过，身穿锦袍的她冷得微微缩紧了身子。然而，她看见他冷漠的脸上一双朗星之目里蕴着一点笑意，刹那间，一树海棠在她眼里竞相绽放，春暖融融。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大正宫必会因为这个人抛却它所有的陈腐，脱离长久以来的晦暗。
所以，她不自觉地掏出手中的暖炉，小巧的掐金丝袖炉是母妃的奖赏。蜜合色的袍袖瞬间展开，合手将带着热气的炉子放入他怀里。萧洛欣有些雀跃地想，他若沐我和煦春光，我便还以融融暖意。
现在呢，萧衽，帝都的七皇子，众人心中的温润玉石，你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落红飞过秋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