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误救世以后》碧山清酒

53、前去建州

　　今日是和玄英在太液池西南的临漪宫中相聚。
　　她们先是泡了汤泉，夏日泡汤泉是为了将体内的热气逼出，在浴池中大汗淋漓，出来便神清气爽、身体仿佛一丝负担也无。

　　澶潆从前觉得和男女交朋友应当是差不多的，可如今看来还是有区别，同样是青年，和玄英相处好像要更加轻松自在些，就如此刻，她们可以穿着轻薄透骨的衣衫、光着臂膀在临水的月台观景。若是阿洵在，她是万万不会这么穿的，至于原因，她也有些模模糊糊的说不上来。

　　她卧于一软垫上，将手伸出月台，拨弄着水面。见水中有鱼，她摘下荷花的一片花瓣，放在水中喂鱼。水上袭来凉意，屋内也是阵阵凉气，还伴随着梅香、甜香，混着池中的荷香，着实令人心情舒畅。
　　这香气的存在感过于强烈，澶潆忍不住回头张望。
　　是玄英在焚香。
　　“这是什么香？”焚香是一件风雅之事，她来乾平后才见得多了起来，来宫中之后更是寻常，只是她鼻子灵敏，每日闻着这些香实在是有些感官过载，见她不喜，在宫中也逐渐见得少了。今日这一闻实在是有些久违，再加上这香气浓郁独特，闻着便不似凡品。
　　“绿奇楠。我从梁州带回来的。”玄英来到她身边坐下，“本来是给哥哥的，可如今他用不上，不如就给我们享受吧。”
　　澶潆来了些兴致，“这梁州的物产竟然如此丰饶吗？”
　　“梁州是个很好的地方，只不过明珠蒙尘，须得有人为它扫去。”
　　澶潆撑着脸颊，眼中有些亮晶晶的，“你这话说得真好，为明珠扫去尘埃之人。”她想，江州应当也是一颗明珠，舟船盛，河湖密，气候湿热，物产丰富，若用心对待，也会是个不输于淮州的繁盛之地，只是吏治不清明，多趋炎附势的谄媚小人。想到此处，澶潆的脸和这夜色一样凉。

　　“如今连太液池的水位都降了许多......”玄英看着不远处裸露在外的湖床，面上也忍不住显现出几分忧虑来。
　　“嗯？”澶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大片的白色沙石，她皱了皱眉，“话说今年夏天确实没怎么见到下雨。”岂止是没下雨，今年夏日可比去年热上不少，只不过待在宫中，冷热皆有应对，感受倒不那么明显。
　　“只怕会有什么祸事。”玄英的声音很轻，脸色却很凝重。
　　澶潆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要忧心，不就是下雨吗，你等着。”
　　她将身体坐直，用桌上的食具摆成有条理的样子，又往其中放了一些水果，看着眼前这有些滑稽的“阵法”，她强忍住笑意，手掌结印，嘴里还念念有词，暗自调动灵气，使空中的水汽汇集，不一会，便落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悄悄睁开一只眼看玄英，只见她看看雨，又看看桌上的物件，又看看她，脸上又是惊又喜，颇有几分复杂。
　　“这...你会祈雨之术？”她开口问道。
　　澶潆淡定点头，“我从小跟着师傅修炼，学过这些。”
　　她如今想通了，怪力乱神在这里并非是人人喊打，反而有不少受众，普通人家求神拜佛，当官的也祈求庇护，皇宫还常祭祀。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藏着掖着，完全可以顺势而为。若是为了求安定，而不得不藏锋，未能将自己这一身法术用到实处，她也觉得可惜。
　　“好，你有这身本事，若是有什么地方......”
　　“若是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绝不推辞。”澶潆立刻接话。玄英意思她大约明白，她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刚刚这场雨落了一会便停了，还是在水边上，水气稀薄至此，属实是不正常。自古人面对天灾，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她的力量比旁人大得多，倘若真发生什么旱情，定要尽己所能帮上一帮。

　　一语成谶。第二日她便收到了建州大旱的奏报，以及和作为钦差的玄英一同去往建州的消息。
　　霍洵拉住澶潆的手放于脸侧，“若不是玄英毫不让步，我是不会同意你与她一同去建州。”话说完，他的眼中有些意味不明，“不过我已设下期限，十日之内须得返还，不会让你在那停留太久的。”
　　“建州大旱，我理应去帮忙，你怎么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澶潆好奇。
　　“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这奏折今日才传入宫中，可旱情不知道持续有多久了，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万众瞩目，让你去祈雨，实在是负担过重、风险太大，况且建州这地方不大，人倒难缠得很，此行眼见是不会一帆风顺的，我怎能叫你去趟这浑水？我已和玄英商量，叫你隐藏身份作为祈雨方士中的一员，若能帮上些忙就罢了，若是帮不上，便尽早回来，不要勉强自己。”

　　霍洵这番话可以说是语重心长，澶潆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不过这事听着如此不易，为何你会让玄英前去？”
　　“这是她自己求的。”霍洵扶额，“此事说来话长，你应当听说过，在国子监读书期间，学生会跟随去往不同的地方任职学习，这建州便是玄英任职之地，若不是后来出了些事情，她如今会是建州之主了。此次请缨，大抵是对建州仍有感情，不忍见它受灾，再者便是此地官吏大多是她一手提拔，如何安排处置，她心中有成算。”霍洵说完，眉宇间生出些郁气，他有些心急地拉住澶潆的手，“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同她一起，若是她到时候又犯起糊涂，做出错事，牵连了你可如何是好？”

　　这话听得澶潆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会有这样的担心？虽有些茫然，但还是抱住霍洵安抚，“好啦，我难道是什么软弱可欺之人吗？我会护好自己的。”
　　霍洵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记得将那枚螭虎玉玺带上，它能号令百官、军队，玄英也受其辖制，有它在，你行事会更方便些。”
　　“你这话说的玄英跟个坏蛋似的，又好像建州是个什么龙潭虎穴。”澶潆有些好笑。
　　“她从前若说是个坏蛋倒也不为过，如今虽然变了许多，但我对她还是不大放心。”

　　见他如此信誓旦旦，澶潆也收起了不以为然的神情，她承诺道：“你放心，此次去建州，我也是有目的的，那便是帮助建州解决旱情，若是与我志向相投，我自然全力相助，但是倘若对我产生了妨碍，我也绝不会无动于衷。玉玺我会带上，我也会尽量在十日之内返还，此去我会带着好消息回来，你放宽心，千万不要为我忧虑，否则我这一路上怕是都放心不下你了。”
　　霍洵靠在她怀中，“嗯...我等你回来。”
　　此时是宫规修改后落实的初期，本来是应该盯着的，可她又实在是不得不离开，只能将自己的规划与霍洵说，叫他看顾着些。

　　玄英此行是去查明建州受灾情况，事不宜迟，第二日便启程了。
　　澶潆与玄英在同一马车中，她看着玄英，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玄英问道。
　　“你此次回来述职，本就待不了多长时间，为何还要自请去建州？”
　　“我曾在建州任职，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不管是国子监还是自己的要求，都让我非常想做出成绩，更何况是与好友一起。只是那时过于年轻气盛，静不下心，沉不下气，也听不见劝告，最可怕的是手中握着权柄，几乎无人可以阻止我。一意孤行做下了不少错事，伤了不少人，还惹得好友离心。如今在梁州，我自觉做得还不错，也算完成了从前的心愿。可建州在我眼里并不是他人认为的不可说之地，我也并不想抹去在建州的经历。”玄英抬眼，“我想治理好它。”

　　这话澶潆是相信的，若她真有什么私心，完全可以自己前往，可带上她，应当是看中了她祈雨的能力，若非是为了建州好，何必给自己找妨碍呢。

　　“你说的好友是舒年吗？”澶潆问道。
　　“你知道她？是哥哥和你说的？”玄英眼中有几分探视。
　　澶潆摇了摇头，“说来也巧，我和她有一面之缘。初来乾平时，我给我的驴置办东西，正碰上她去任职，她见我对价钱犹豫，替我付了这钱。”
　　“这是她会做的事。”玄英只是笑笑。
　　“那你们一同在梁州任职……”
　　“她的家乡在梁州，那有名的景渠是她家祖先修的，后景渠日渐淤堵，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你去梁州又是因为什么呢？”澶潆有些好奇。
　　“确实有她的原因，不过我不是为了追着她去的，她早便打算回梁州任职，从前和我讲过许多梁州的事，它从前也是繁盛之地，后来却因为不受重视而日渐萧条，我要任职，自然可以选淮州这等环境优越之地，可这些地方，谁去都可以，而梁州，说不定正在等我这么一个可以真正扭转它现在局面的人，如今一年过去，我确实可以这么认为。”

　　澶潆没有再说话，她从马车往外看，树木葱茏苍翠，不知行进到了哪里？
　　“我们何时能到建州？”澶潆问道。
　　“日夜不停，大约要三日吧。”
　　“三日？”澶潆瞪大了眼睛。她和霍洵约好了十日之后回去，可竟遗漏了这路上的时间，这一来一回，就要花去六日，建州受灾情况还不明朗，若是还要巡视，那她真正能做事的时间岂不是少之又少。
　　想到此处，她也是坐不住了。

　　“玄英，给我准备一匹马，我要早些赶往建州。”
　　“你怎么如此心急？”
　　“我和阿洵约好了归去的时间，不能食言。那我更加不能再在路上耽误时间了，我早些过去，也好打探消息。”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赶路是澶潆的强项，略施小计□□的马便如同飞起来了一般，用了大约一日，便到了建州的地界。

作者有话说

　　建州的剧情构思了好几版，可能还是要多花费一些时间会有好点子。感觉我的思维还是比较跳脱的，每一版新的都对前面有很大的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