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罪与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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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违和的一幕，简直瞬间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处在梦境。
古木参天，枝桠交错，织就一顶天然帷幔，将那座隐匿在崇山峻岭之中的日本神社严严实实遮蔽。
庭院荒草漫过石灯笼，干枯枝桠横斜，风过时发出嘎吱脆响。寥寥几座狛犬石像俯卧阶前，苔痕爬满背脊。微风吹动神木枝叶，发出轻柔沙沙声，与风铃的叮咚声交织，给这隐世神社平添几分宁静与神秘。
衣川遥身着素白巫女服，外面罩着朱红袴袴。乌发束成高髻，额前垂着一缕银色发带，发带末端缀着一颗白玉铃铛。
本该给人以庄严神圣的场景却因为巫女正在一脸暴躁烦闷地一根一根抽烟而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感。
“喂喂喂，你没事吧？”岸边露伴很没礼貌地叫嚷，一边直接抢过对方的烟，扔在地下又踩一脚熄灭，“你说过的对吧，该忏悔、赎罪，该下地狱地绝不是我们。”
“岸边露伴，我不是在对让吉良吉影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失态，”衣川遥穿上巫女服认真凝视人的模样，还真是有些神性，不由得令岸边露伴呼吸一滞，“只是，我们真的要跨过这条线吗？我们真的有资格判断他人是否有应该下地狱吗？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是内心的良知和道德准则吗？”
衣川遥头一次露出这么显而易见地迷茫脆弱。
“岸边露伴，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们能够做得到，真的能够做得到。”
“如何之后再遇到这种无法用现有法律惩戒的罪犯，是否要用自己的标准去惩戒对方呢？真正跨越了那条线之后，我会不会渐渐麻木，在必要的借口下越陷越深。”
“果然，接受妖怪的馈赠是要付出代价的，呵呵，一旦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喂喂喂，我说，你居然有想这么多吗？”就算是岸边露伴这个时候也知道用手指温柔地为衣川遥擦去眼泪，他捧起衣川遥的脸，碧绿色的眼眸里只有对方。
“我看了吉良吉影的记忆，”岸边露伴深吸一口气，这确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非但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异常，只认为这是自己的本性，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所谓平静生活的一环就包括了杀人这一环节。”
“所以，你在这里反思伤感什么啊！”岸边露伴提高了音量，确凿无疑的声音犹如一注强心剂打在衣川遥的心脏上，“这么一个令人作呕厌恶的杀人魔都能自以为是地过着他那平静幸福的生活，他不曾有一天因为自己的罪行夜不能寐。喂喂喂喂喂，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吧。凭什么要纠结反思的该是我们啊？”
“而且啊，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能看见那些隐藏的罪恶，阴暗的人心，所以你会拥有比一般人更加精彩璀璨的人生吗？”
“正是这种强烈的对比度，你对美食，旅游所体会到的美好感受也会更为强烈和珍惜，”岸边露伴将衣川遥抱入怀中，难得地柔声细语地开口，“你未来还会有更美好的人生的。”
“露伴老师，多谢你。”
衣川遥自己擦了擦眼泪，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这种道理她难道不懂吗？但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和他人说给自己听的感受的完全不一样的。
“好了，该干正事了。”
衣川遥的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脆弱的神色。
“他妈的，都是因为你这个变态混蛋为了自己那恶心的欲望去杀人，我现在不得不去杀你了。”
衣川遥不停地用脚狠狠踩到吉良吉影的脑袋上。吉良吉影头发凌乱，脸上混满了泥土杂草还有鲜血，看起来狼狈不堪又可怜兮兮。
但他的眼神依旧淡薄而冷漠，在已经完全确定没有翻盘机会下再挣扎也只会让对方有嘲笑自己的机会。
岸边露伴看着暴怒的衣川遥，发自内心地觉得，真是很有反差感的一个女人。
“没关系的哦，你越不会为你的罪行而忏悔我反而越是开心，这样你受的折磨会更多的哦。”
衣川遥面部表情扭曲，发出了诡异地笑声。
“好了，你先冷静点，”岸边露伴上前拉住衣川遥的手，“我才是真正差一点就要死在他的手上的人吧。”
岸边露伴下一刻就一脚朝吉良吉影的小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踢过去。
吉良吉影翻滚了好几圈，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并且咳出了大量的鲜血，可以确定内脏已经绝对破裂了。
“为什么啊？怎么这样？这种恶心的触感，反胃想吐的感觉，”衣川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岸边露伴是什么支撑点一样靠在岸边露伴的怀里，眼睛里溢满了湿润的水雾，“就算知道对方是死不足惜的罪犯，我也仍然会有抑制不住地反感。”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毫无感触地夺走那么多人的生命。”
“他哪里还算是个人！”岸边露伴同样忍着恶心开口，在感知到有湿润的水珠滴落在自己皮肤上后，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我们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终结罪恶的延伸。”
“我从不怀疑这一点，只是，只是，露伴老师，我能再靠一会吗？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衣川遥虽说穿上了巫女服，但却表现地完全就是一个人，会迷茫脆弱的人。
“你的心情，我能够体会，真的能够体会。”岸边露伴温柔地语气也带着细微地颤抖。
……
“吉良吉影，千刀万剐，受尽折磨而死才是你应得的结局。”
“但是我们做不到，这种被良知所折磨的心情，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衣川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吉良吉影。岸边露伴在一旁沉默地注视着，接下来就是只有衣川遥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衣川遥缓缓抬起手中的朱砂符纸。符纸风中轻轻晃动，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响起：魂兮归去，勿留尘世！话音刚落，符纸突然自行燃烧起来，火焰呈诡异的幽蓝色。衣川遥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古老的咒语在空气中回荡。突然一声断喝，符纸化为流光，直射向吉良吉影眉心，吉良吉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见他身体剧烈颤抖，五官扭曲，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团从男子口中缓缓飘出，那是他的灵魂。灵魂在空中挣扎扭动，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在做最后的抵抗。
“吉良吉影，现在你能看得到了吧。”
衣川遥平静而悲悯地开口。
“虽然大多数的受害者都在修补完灵魂之后通往转生，但是也仍有心怀强大怨念，一定要对你报复完毕才会转生的亡魂，在你活着的时候由于你强大的气运，他们无法接近。如果折磨你能让那些无辜的怨灵得到安息，我很乐意见到这一幕。”
“但现在你的灵魂已经被我抽离，”衣川遥将符纸贴到神社的的柱子上，“忏悔吧，赎罪吧，否则你将永远被折磨。”
“这里真正神灵的居所，被迷途之壁所环绕，除非像我一样能够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就算有人误闯进来，也只会不停地兜圈子、找不到出路。”
“而我们会去好好享受你从未体会过的丰沛美好的人生的。”
岸边露伴虽然看不见，但是非常认真地开口。
衣川遥的目光转向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吉良吉影的身体，不由得呼吸一滞。以自己的能力，想要夺去他人的生命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好了，我们走吧。”
岸边露伴拉起衣川遥的手，坚定地开口。
岸边露伴沉默地开着超跑驶回杜王町。
“夕阳真美啊，怎么会这么好看呢，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衣川遥坐在副驾驶上，突然出神地看着窗外发出感叹。
“露伴老师，事情解决了，那我们也就分手吧。”
衣川遥看向岸边露伴，她的语气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
“哈！”
岸边露伴即使是在高速公路都转头难掩震惊地看着对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就在上一刻我还在安慰你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岸边露伴！”
“岸边露伴，你疯了吧？看路啊看路！你在开车啊混蛋，要是出车祸死了那可就什么美好生活都没了啊。”衣川遥比岸边露伴情绪还要激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罪与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