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宁一叙

11、枝桠疯长

　　绿意再度爬上枝头时，高二下悄然而至。
　　随着天气回暖，时间在指缝间无声流逝，转眼新学期已经过半。
　　温迟写完英语试卷最后的作文题，抬眼看到晏知微桌角装满星星的玻璃罐时蓦地笑了。
　　玻璃罐上贴了新的贴纸，罐子却和新的无甚差别。
　　晏知微将它保存得很好。
　　等铃声响起，晏知微抱着答题卡和赵贺兰一起来到教室，温迟知道，就快放学了。
　　温迟淡淡看着晏知微有条不紊分发答题卡，抄写要做的题目，最后走下讲台，又在即将视线相对时低头看着书桌，手指一下一下绕着笔杆。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温迟记好作业，忽然注意到抽屉里晏知微之前借他的笔记，可侧头话还没说出口，门口先有人叫道：
　　“晏知微，有人找你。”
　　“稍等。”
　　说完，晏知微就起身离开。
　　可紧接着几声口哨随着笑声响起，温迟感觉不对时，隐约听到有同学在小声议论：
　　“啧啧，学霸被学霸表白了。”
　　“那是郑曦啊，我看要成了。”
　　郑曦，常年霸榜年级前五。
　　年级上偷偷表白她的也不在少数。
　　温迟不自觉站起来，看向教室外。
　　教室外，郑曦对晏知微说了什么，随后塞了一封信在晏知微手里也不管他接不接受就跑走了。
　　而晏知微若无其事般抬起头，似有所感偏过头，正对上温迟的目光。
　　一刹那，温迟忽然感觉胸口发闷，连忙坐下低头整理作业，可也只是胡乱翻了几下。
　　不一会，晏知微回到座位，随手把信塞进书包，问道：“等会一起走？”
　　“不，”
　　还未多加思索，话已经说出口了，连温迟也觉得这太过反常，只好补充道，“我今天需要早点到便利店，可能不能等你打扫完卫生了。”
　　“这样，行。”
　　晏知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匆匆收拾完毕，温迟强笑着像往常一样说了句“拜拜”就快速离开了教室。
　　走到门口时，温迟回头望了一眼，却见晏知微也望着他。
　　抬手挥了挥，温迟走得更快了。

　　便利店里，温迟放下书包拿起水瓶，瓶盖刚拧开手莫名一抖，水陡然洒出，洇湿了小片衣领。
　　当即放下水瓶、抬手要拿纸，手肘却把水瓶带翻，水瓶落到地上，水洒了一地。
　　温迟不禁扶额无奈仰头，很快，又只得认命地找来拖把收拾水迹。
　　不对，一点也不对。
　　调整好心情后，温迟严阵以待，默念了数遍“仔细小心”，才在位置上站定。
　　不知过了多久，再有人进来时，温迟闻声看过去，顷刻尝了一些失望的感觉。
　　不是晏知微，是王宇舟。
　　拿了一瓶可乐，王宇舟走到温迟对面，赞叹道：“挺厉害啊，温迟，我暑假也要和你一样来打工锻炼自己，省得我爸妈整天嫌我烦。”
　　温迟轻笑：“我还行，你想法不错。”
　　王宇舟回之一笑，倏地想到什么，一脸八卦：“哎？你今天看见了没？隔壁班有人向你同桌表白了。”
　　温迟手指一僵：“哦，见了，是郑曦。”
　　“不。”
　　闻言，温迟眉头一拧：“什么意思？”
　　王宇舟这才解释：“不是郑曦。郑曦忙着学习呢。
　　我从厕所回来就听说老晏被表白了，但我问了他，老晏说，郑曦也只是帮她闺蜜送的信。这是个误会。
　　不过，老晏还是托郑曦转告她的闺蜜了，说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
　　一时心潮起伏，听完所有，温迟心里奇怪地松了一口气。
　　可转瞬温迟又心生疑惑，他为什么会感到松了一口气呢？
　　倒是王宇舟毫无所察般拍了拍温迟肩膀，笑说：“老晏也真是的，这都不告诉你。不过你放心啦，你们关系这么好，老晏谈恋爱肯定不会瞒着你的。”
　　对于王宇舟玩笑一般的话，温迟心情更加烦躁了。
　　夜晚，温迟踩着月光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却止不住地想起晏知微接过信封时的画面。
　　王宇舟说，晏知微拒绝了。
　　可是……
　　温迟转念一想，才意识到在他以前没有关注晏知微的时候，应该也有不少女生向他递过情书、向他表白。
　　哪怕是现在，也是这样。
　　这一次晏知微拒绝了，那未来呢，晏知微会不会就接受了女生的心意。
　　晏知微，晏知微……
　　忽然，一道光线闪过，温迟抬手遮挡，脚步随之停下。
　　“我到底在烦什么？”
　　过去的事无力更改，未来的事无从知晓。
　　现在的话……
　　温迟恍然，或许他只是担心晏知微谈了恋爱可能就没有充足的时间和他一起学习了。
　　可这个念头一出，温迟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声。
　　周六，温迟来到图书馆时一恍神就去到了角落不常去的位置。
　　算好晏知微要到自习室的时间，温迟连忙低头刷题。
　　不多时，对面坐下一个人，几颗话梅糖自然地被推了过来。
　　温迟装作才发现一样抬起头，顾及周围自习的人，对晏知微比着口型：
　　“谢谢。”
　　两人之间的互动再正常不过的模样，温迟不禁产生了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晏知微到图书馆自习时会给他带糖不知何时也成了习惯。
　　紧随其后，晏知微抽出一张纸写写画画然后示意温迟：
　　“你今天怎么坐这里了？”
　　温迟见此情景下意识避开晏知微的眼睛，在纸上写下：“这边风景似乎更好一点。”
　　对面晏知微看到回答继续写道：
　　“温迟，你昨天是不是在躲我？因为郑曦？我和郑曦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是她的闺蜜托她送的信，郑曦扔下信就走了。
　　那封信我也没拆，以后我也不会拆。”
　　看见纸上的内容，温迟明显感觉自己愣了很久。
　　晏知微这是，在和他解释吗？
　　思索几秒，温迟提笔写下：
　　“不是，王宇舟昨天和我说过，我都知道了。”
　　写完温迟垂眸看着卷子，只期望晏知微就此罢休，哪知道晏知微接着两度写道：
　　“我知道，但我觉得应该当面告诉你。”
　　“温迟，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次，温迟放下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晏知微仿佛也明白了什么，将纸页收了回去，低头翻开了书本。
　　温迟如愿了，可却总觉得他们之间的空气都要凝滞了。
　　再盯着卷子，温迟却总没办法聚精会神。
　　晏知微为什么要特意和他解释？
　　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朋友之间都是这样的么？
　　临近中午，温迟与晏知微心照不宣开始收拾着东西。
　　出了图书馆，温迟冷不防听见晏知微开口：“温迟，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躲我吗？”
　　阳光下，晏知微的眉眼好似都变得温和了，温迟喉咙发紧，仍坚持着：
　　“我没躲。”
　　晏知微逼近一步，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温迟：“真的是这样吗？”
　　假的。
　　温迟不由吞咽了几次，他现在连晏知微的眼睛都不敢看，又怎么欺骗晏知微。
　　“真的，”
　　温迟终究是直直迎上晏知微探究的目光，甚至还扯出了笑容，“我们不是好同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