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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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一点点微微闪烁的路灯，照进巷子里。
正当杨路穿戴好防护措施，跨过封锁线进入现场时，迎面见一名新手警探从里头跑出，走到雨水篦子边，蹲下干呕起来。
果不其然，杨路往巷子里走了两步，就有一股极其刺鼻的气味冲入鼻腔。像是臭鸡蛋与变质海鲜的混合物，在夏天的饭店后院发酵。无数嗡嗡声回荡在狭窄的巷子里。
“请不要踩在血上。”痕检科的工作人员说。
在杨路面前，是一具被苍蝇啃食的无头尸体，尸体的脖子缺口处涌出了大量的血，铺张延伸到他脚下。
“队长，”一旁的工作人员说，“尸体上没有其它伤口。现场也没有搏斗的痕迹。”
“饭店老板在吗？”杨路一边问，一边环顾四周，案发现场刚好是个死角，巷子各个出口都有监控，唯独这里没有。
“在的！”老板正站在巷子外的警探旁边招手。
正巧两名法医将尸体搬到警车上。老板被无头尸体吓了一跳，转过身捂着眼。
但听到杨路走来，老板又一边附到他旁边，一边说：“警察同志，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店铺在外卖平台销量一直很好。谁知道出了这种事情。这要是上了新闻，生意肯定不好做了。我跟这个死人也不认识啊。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跟我有仇，特意跑到我家店后面杀人呢……？”
杨路没搭话，看了一眼饭店，从巷子里绕了一圈，走到了饭店正门——这店铺很小，用餐区只有一张桌子两张小圆凳。推开幕帘，走进后厨，墙上没什么油烟污渍，只有一些蚊虫的卵。架台上甚至连锅都没有，只有一个微波炉和杂乱不清的料理包。地上的排水沟盖板歪七扭八地半掩着。
走出饭店，老板尴尬地笑了一下：“这……”
“这个饭店也需要封锁。”杨路对一旁的警探吩咐完，又对老板说，“人是在你这附近死的。你要配合调查是必须的。要是跟你没关系，我们肯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请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板忙点头。杨路说：“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它人？”
老板摇头说：“没有，我绝不会骗人的。还是我回来时候，恰巧从后巷经过，才看见有个死人的。您也看见了，我家后厨通不到后巷，中间隔着墙。尸体在后巷，又不是在我后厨，这铁定跟我没关系啊！”
“您这里有监控吗？”杨路又问。
“噢！正门有一个……”老板说，“我这就调出来。”
监控里显示，下午八点时，一个戴着口罩帽子，中等身材的男子，推开玻璃窗，翻窗进入了饭店。四十分钟后，又以翻窗的形式离开。
“啊？”老板脸色发白，“就在我回来前不久，店里进过贼？”
杨路眯起眼睛，用手机拍下监控里那个男子的身形。
正要仔细端详时，电话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他顿了顿，按下了接听键。
“很不幸的消息。杨队长，今天的犯人好像越狱了。”电话里传来温厌的声音，“您最好赶快让同事核实一下。”
杨路愣了一会，反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在梅花路117号的路灯旁看见他，还跟他聊了几句，所以他应该还没走远。”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叫邬迷是吗？”
“你看见他了？那你有没有伤到？”杨路话音刚落，另一个来电显示在通话页面上方。是杨路手下的实习警员小李。
“我无碍，倒是他看起来时日无多了。”温厌带着几分戏谑说，“邬迷受了重伤，行动一定不便，一小时内，兴许走不出一公里。祝杨队长好运。”
温厌挂断了电话，杨路转为接听小李的电话。
“糟了！老大，那个杀人怪物邬迷越狱了！”小李焦急的声音传来，“他之前一直在凝胶里面泡着，一动不动很久了。后面有同事走近看时，才发现身体大小减少了一半，头也不见了！应该是趁工作人员操作的时候藏在器械里面逃出去了。”
“我刚刚知道了。”电话前的杨路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听好，你马上弄清楚梅花路117号附近一公里有多少个井盖。我会呼叫特警增援，守在井盖出口处。”
梅花路附近有三栋烂尾楼，外墙都不完整，像三具巨大的骨架立在雨夜里。杨路带着特警分成三组，逐栋排查。他选择了最靠近117号路灯的那栋——八层高，只盖到第六层就停工了，裸露的钢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楼内一片漆黑。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面，照出大片霉斑和褪色的涂鸦。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混凝土味，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腥臭味——和今晚那具无头尸体散发的气味相似。
“三楼清空。”
“四楼清空。”
对讲机里不断传来队员的汇报。杨路抬头望向楼梯间，手电筒照出一道道黑色的血渍，沿着楼梯一路向上蔓延。
“五楼，”杨路压低声音对身边的队员说，“跟我上去。”
越往上走，那股血腥味越浓。踩在碎玻璃上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建筑里回荡。五楼的走廊尽头，有一个半倒塌的房间。黑色的血迹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一堵矮墙后面。
杨路举起枪，打了个手势。两名特警迅速绕到两侧，手电筒和枪口同时对准了那堵墙。
“出来！”
没有回应。
杨路上前一步，光束扫过墙角——
邬迷就在里面。
他半靠在一堵矮小的砖墙旁边，身体小了很多——看起来另一半身体，还留在隔离区的凝胶里。
“这么快？……你们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邬迷的气息很虚弱。
“束手就擒吧。”杨路说，“到处都是天眼。你怎么可能逃掉？”
邬迷自嘲地笑了一声：“好，既然左右都逃不了。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就问吧。”
“你的身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杨路压低声音问。
邬迷喘息着，嘴角溢出黑色的血：“那些东西，在我身上做了实验。”
“什么东西？”
“一些……”邬迷眼神闪烁，“不是人，又像人的妖怪……它们不会让我得知太多的信息。我叫他们‘伪人’。”
杨路眯起眼睛：“你不是妖怪吗？”
此时的邬迷，只有一个孩童大小，充满皱纹的脸，粗糙的皮肤，浑身充斥着一种不和谐感——看起来像是外星侏儒一般。但兴许是因为杀人太多，他的眼睛又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戾气。就像是都市怪谈里才会走出来的恐怖生物。
邬迷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我也是无奈。我是人……”
杨路冷眼瞧着他：“他们之中，有你的同伙？”
“有一个……但是我没能联系上它，也不知晓他的身份。我……呃……你……你真像她。”邬迷说，“眼睛也很像……”
邬迷没有说下去，杨路思索片刻，问：“等等，你说我的眼睛像谁？”看着望向他的邬迷，他追问道，“你说的是一名科学家吗？”
“杨昭吗……”邬迷迟疑了，“你该不会是……”
听到这个名字，杨路心一紧：“你认识我的妈妈？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如果当年……算了……”邬迷咳出一口血，“不过，你们警察为什么会和温厌待在一起？”
“什么意思？”杨路问，“你和温厌说过话吗？”
“嗯……温厌正在找一个代号叫做4号实验体的东西。那个东西，邪得很……”邬迷皱眉思考了一下，“如果说那些东西是一群妖怪，那个东西就是妖怪中的妖怪。它平时长得很像人。但是，你要是见到过它的真面目，肯定会被吓到……更让人无奈的是，它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呢。”
“你认识温厌，对吗？”杨路问。
邬迷顿了一会儿，说：“我……不清楚他。但你最好当心，温厌可不是什么好人……”
邬迷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体开始颤抖。杨路下意识地靠近了一步，想听清他的话。
就在这一瞬间，邬迷眼中爆发出诡异的红光，干瘦的身体猛地暴起——他的手指如同钩子一般直奔杨路的咽喉！
“砰！”
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邬迷的身体僵住了，缓缓倒下。黑色的血液从他胸口涌出，在混凝土地面上蔓延开来。
邬迷的身体再没有了生机。赶来的特警先是将往尸体里注射了麻醉剂，然后将他的身体转移到特殊的金属容器中，搬运下楼。
杨路和同事走出烂尾楼时，细雨开始飘落。手电筒的光束划过泥泞的小路，照到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温厌不知何时来了这里，站在灯光边缘的雨幕中，静静盯着他。
“温先生？”跟在杨路身后的小李愣了一下，“您不是说家远要打车回去吗？怎么……”
温厌的视线略过小李落在杨路身上。“听到枪响，”他顿了一下，“担心杨队长出事。”
小李一时语塞。杨路朝温厌走过去，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身后的小李撑着伞小跑追上来。
他的目光在温厌脸上停留了一瞬——正如电话所说，温厌看起来没有任何外伤。
“4号实验体。”杨路看着温厌的眼睛，“你听说过吗？”
“什么？”温厌疑惑地皱了一下眉，“我没有听过什么4号实验体。是那位犯人说的吗？他还说了什么？”
杨路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在温厌脸上停留了几秒。雨声渐大。
“今天晚上，你在路灯撞到邬迷的时候。他应该是一副畸形的矮人身材。”杨路眼睛微眯，“见到这样的他，你非但没有逃跑，反而不慌不忙地与他聊上了天？”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走路踉跄，对我构不成威胁。从关押的地方逃出，应该费了他不少工夫。”温厌似乎是有意避开杨路的目光，看了看头顶的雨，“更何况，我不是为你们争取了一点时间吗？”
“寻常人觉得恐怖的怪物，你却从开始遇见就见怪不怪，甚至还一直在有意接近。”杨路说，“我就直说了吧，你跟它们是什么关系？”
温厌顿了一下，笑着转回头：“杨队长多虑了。如果我是他们的人，为什么要主动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他的位置？”
杨路的目光在温厌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再追问下去。
“走吧。”杨路说，“案子结束了，谢谢你的协助。”小李转身跟在他身后，雨水顺着伞沿旋转下落。
“杨队长，”温厌在身后说，“下次见面，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快。”
杨路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雨声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所有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