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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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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就算站到虞府门前还是有所犹豫,如果他有别的办法是万万不会来找虞翻的。毕竟虞翻那只对孙策好的怪脾气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周瑜加强心理建设,硬着头皮前去拜见:“仲翔兄。”
虞翻平时就不苟言笑,此时再冷着个脸,那更是吓人:“我和你没那么熟,不用跟我套近乎。有事快说,没事走人!”
周瑜只听他想听的部分:“仲翔兄可有左慈的消息?”
虞翻大怒:“我只是研究易经,又不是那些神神怪怪的道士!”说着就挥手要让人把周瑜赶走。
周瑜急忙说:“此事和伯符有关!”
“伯符”这个名字的效果就像开关一样,虞翻顿时停止了动作,直直地盯着周瑜:“伯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详细点。”
周瑜不敢怠慢,把于吉的事说了一遍,又把自己想通过左慈来了解于吉的想法说了下,然后不再言语,只等虞翻反应。
“我从来是不信鬼怪之说的,所以只研究命之所向。”虞翻整理了下思维,终于开口,“我初见伯符时,观他是福寿之像,所以丧报来时我是坚决不信的,以为又是他玩的把戏。后来看所传属实,我还以为我有所误算。现在看来,是另有缘故,只是我从未与道士们打过交道……你找错人了。”
周瑜却听出虞翻的言下之意:“那我应该找何人?”
虞翻指点道:“你忘了当初在庐江的还有其他人。陆家的小公子陆绩对天文风水颇有研究,似乎跟左慈打过交道。”
周瑜急忙拜谢:“多谢仲翔兄。”
虞翻冷着脸负手转身:“赶紧走吧。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何苦来哉。”
周瑜苦笑一下,这个虞翻。
周瑜出虞府转而直奔陆府去寻陆绩。陆府门前冷冷清清,大有门可罗雀之境,周瑜暗叹一声,举手敲门。
进门后接待周瑜的是却是陆逊,一个眉目都细细的少年,不卑不亢,就那么静静地拱手站在那里,淡淡地说:“公纪出游去了,尙未归来。”
周瑜在记忆中仔细搜索了一番,惊讶地意识到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陆家还有一个陆逊。当初在舒城的时候,人人只知道一个怀橘的小胖子陆绩,后来孙策雄踞江东,宴请江东文人士子的时候,敢在一堆崇尚以武平天下的人中说着以德服人的还是那个壮小子陆绩。陆逊这个家主的锋芒似乎都给陆绩掩盖了呢。这样一个低调之人当真是有趣。和伯符、仲谋以及自己一样都是少年当家的主,风格却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周瑜向陆逊询问:“可知公纪往何处去,几时归来。”
陆逊面无表情:“他只在吴附近的山中巡游,归时不定。”
“那你把族中事务放一放吧,我们一起去找他看看。”周瑜诚恳邀请陆逊同游。
“啊?”陆逊神色虽然还淡淡的,但两条细细的眉还带着细细的眼睛微微的挑了起来。
“君子六艺里面的骑射生疏不少吧,我们骑马找他吧。你以后在军中就算只出计谋也得行军啊。骑术什么的还是练练吧。”周瑜继续诱拐小孩。
陆逊有点抗拒:“我们陆家现在好像没有出仕的吧?”
“现在不出仕,以后就不出仕了么?你空有抱负不想施展么?陆家的根基还在这,你不出仕谁来守护陆家呢?全靠公纪么?待到江东平定,其他几个世家肯定都要出仕。顾家的顾元叹已经出仕了。哎,不提这个了,跟我一起找公纪吧,出去转转,看看,不要老宅在家里。”周瑜望着陆逊心绪万千,当初要不是伯符和自己相互陪伴依靠,估计现在自己的性格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小小年纪却把什么都看的那么淡,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现在他虽然已经过了撵鸡捉狗的年龄,但是总在家宅着长蘑菇也不好。想当年自己跟阿策在一起的时候,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虽然是不可能,但是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什么的还是干过的。只不过是在雪地上捕鸟,星星下捉鱼,月光里睡觉。他要是下棋下赢了自己,自己就胡乱弹琴弹得他直捂耳朵无法入眠……
陆逊眼睁睁地看着周瑜望着自己渐渐开始神游四方,同时露出不知从何而来的笑容。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陆逊清清嗓子,打断周瑜的回忆:“我是陆家的,江南陆家的。”
周瑜被这句大煞风景的话从回忆中拉出来,半天才联系起他讲了什么,点点头:“我知道。”
陆逊淡淡陈述事实:“很多陆家的死在了庐江。”
“恩,讨逆将军也死了。现在继承的是他弟弟,就比你就大一岁。你们可以交流交流管家的经验么。”周瑜只是眼角跳跳,不受影响地讲道,“前一阵子我出游时还带回来一些从北方来的难民。如果你不想以后陆家的、顾家的、随便哪家的都不用再为战乱所扰,那江东现在还有山越,还有尚未开垦的荒野,还是可有很多事可以做。”
陆逊将视线从周瑜身上移开:“我知道当初的陆家的事与先讨逆将军无关,只是立场不同。但理可通,情难尽,先允我几年吧。”
“好,走吧,边走边说。”这小子怎么那么犟呢,看着像水一样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骗人的啊。
等陆逊气喘吁吁地跟在周瑜身后找到陆绩的时候,那小子正在山顶以观察天气的名义睡觉。天为盖,地为庐,云彩就在身边不远处流转,不时还有微风拂过,陆绩整个人似乎都疏散开了,自有一番潇洒之气。
陆逊似乎理解了这个小叔叔为什么总喜欢往外跑,不由不忍叫他:“我们等他自己醒吧。”话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想补救但又不知怎么说,只得不好意思地看向周瑜。
周瑜却像发现什么稀罕事样盯着陆逊:“我差点以为你和周幼平将军一样呢!”
“嗯?”
“哎,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周瑜又自作主张地定下了另一个出行计划。
后来陆逊看到周泰的时候不由腹诽周瑜:你才是周幼平,你全家是周幼平!淡定帝和面瘫是不同的口牙!
待陆绩醒来,天都要黑了,周瑜也顾不得礼数什么的,直接问陆绩:“你可知左慈在何处?”
陆绩睡眼惺忪,半天才晃过神来:“我也不确定,上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穹窿山的主峰上吸取日月精华呢。”
周瑜行了个礼以示谢意,又匆匆离去。
在穹窿山顶上看到一个老头,周瑜才深刻了解什么叫吸取日月精华,也进一步理解了陆绩和左慈的忘年交是怎么来的了,敢情陆绩和他是睡友,那人也正以天为盖,地为庐地睡觉呢。虽然不曾见过左慈,但周瑜敢确定这老头一定就是。
周瑜摇摇头,只有坐在地上等左慈醒,同时心里想着要怎么问左慈,左慈若是也不知道又该怎么办,这些有的没的。恍惚中又回到了自己从居巢返回吴的时候,孙策站在一大堆穿红戴彩不知道吹着什么调子但热闹非凡的鼓吹队伍之前,身着同样的红衣可更加光彩夺目。绚烂的红色不但没能把他的样貌比下几分,只衬得他更加得美如冠玉,色若春花。
路上还有人问:“这是哪家公子要成亲啊?”
周瑜什么都注意不到了,满眼只有那漫天的红色和孙策肆意张扬的笑脸。
恍惚中,孙策拉过他的手:“小瑜儿,现在可把你等到了,这鼓吹可满意?”
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他又答了什么,入眼的只有那晃人的红,红,红,进耳的只有那朗声的笑,笑,笑。
蓦然,红色又化为血色,转瞬之间把孙策吞噬而去。
“阿策!”周瑜一下惊醒,看到的却是个皱巴巴的老头脸。
左慈笑眯眯软绵绵地说:“老道好像没有先讨逆将军貌美,让中护军失望了。”伸手从虚空中拿出一杯酒,递给周瑜,“先压压惊吧。”
周瑜接过酒,眨眨眼睛缓过神,略一弯腰:“道长,在下失礼了。”
“没关系,这里适合睡觉,要是下回还睡不着,可以到这来睡。”道长,你确定你不是怪大叔么……
“道长想必已经料到在下想问什么了。”
“有关天机天命之事,我也不能多说,我只能回答你我所能说的。”
“于吉……”
“于吉自有来头,但现下他已不在人间了。”
“镜子……”
“镜子你现在就先把它当成护身符吧。”
“那伯符……”
“孙将军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天命,所以他也不在人间了。”
“那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受苦?”
“他在地府尙未受苦。”
“那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日后自有相见之时。”
“谢道长。”
孙伯符!周瑜狠狠地踢了孙策墓一脚,莫要等我下去见你时,你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以你命换我命这种狗血的理由才死的。
这回轮到孙策在下面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