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不见白头 HE》一月泉

2、第 2 章

　　周瑜临睡前又掏出那面镜子，顺着镜子边上繁复的花纹无意识地反复摩挲。花纹里面有的地方还残留些孙策的血迹，暗黑色的曲线顺着镜沿的纹路蜿蜒缠绕，契合得像是本来就属于镜子的一部分，只是给原本精巧细致的镜子添染了几分神秘邪异之意。作为半洁癖人员一名，周瑜好几次想用些方法把那血迹擦掉，但终究还是舍不得。结果他只能在想擦——舍不得——想擦——舍不得的死循环中不断往复。哎，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阿策，人家都说我现在有点像你，一天到晚带着个镜子。真是笑话，我怎么会像你。我只是把镜子随身带着，你还一天到晚照来照去的。自恋狂。
　　即使周瑜听不见，孙策在下面依旧像两人还在一起时一样，头枕双手，翘着脚，懒洋洋地答道，唉，你不知道看美男有利于培养好心情么，我在营中看不到你的时候，不就只有欣赏我自己了么。
　　阿策，仲谋领着幼平和子明一起去打庐江了，我不去他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想当初你差不多在他这年纪就开始带兵打仗了。都是孙家的人，你行，他一定也行。
　　可以，怎么可能不可以。有幼平护着他你还不放心么。幼平就算把自己的命给弄丢了都会把他的小命抢回来的。实在不行了你再去么。你难道不是孙家的人了？
　　阿策，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打庐江的时候么？
　　怎么会不记得……
　　别人以为你是有勇无谋之人，却不知道你腹里黑黄。表面假装老实，背后却耍偷袭。
　　那不好么，像某些人的聪明都在面皮上显现出来多吃亏。
　　我与你就带两万人步行去的庐江啊，真可怜，连战马都凑不齐。
　　所以不耍点计策，哪能拿下三万人的皖城呢？
　　最最无聊的是战胜后你连人家的鼓吹都不放过，连士兵一起抢了回来。
　　后来也不知道给了谁了。
　　现在李术反叛，八成是为了报你夺他鼓吹之仇。
　　权仔要是连李术都搞不定，他现在就可以直接把江东拱手让人。
　　只是现在仲谋围而不攻，到断粮时庐江百姓更是受苦。
　　不要以要求我的标准来要求权仔么，他不善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让他去打个陈登都打不过。
　　阿策，你那句“于吉”是怎么回事呢？我派的人都查不到于吉的身世呢。他就好像从地里忽然钻出来一样。难道他那些道术都是真的么？你为什么托梦的时候不先说清楚呢？你现在还好么？
　　他不是地上钻出来的，他是天上掉下来的。不过就算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敢讲你是煞星我也照砍不误。真希望他下一次是脸先着地。
　　周瑜将镜子重新塞回怀中。道术，庐江那里好像有个叫左慈的道士。以前认为道士都是神棍，信不得，都没和他打过交道。现在仲谋在攻打庐江，如此兵荒马乱之时，也不知道那左慈还在不在那了。
　　真正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几年前看到道士就令人赶走，现在还要去求道士了。周瑜暗暗叹口气，提笔写了份书信，让孙权破城的时候注意寻找那个叫左慈的道士。

　　孙权收到周瑜书信的时候，正手捧着竹简教导吕蒙呢：“你现在笑得阳光灿烂那是叫天然呆，只能让人伸手去捏捏你的脸，说声小弟弟真乖，来，给你颗糖吃。我哥笑得阳光灿烂那才叫有魅力，马上就有一堆人愿意跟着他冲锋陷阵、出生入死。你看，连像我公瑾哥那样的人都能给他骗来，更不要提子义、仲翔、子衡他们了。想当年，多少人是一见孙郎误终身啊。那么，同样的笑，不同的人笑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这就是读书和不读书的差别啊。俗话说得好：知识就是力量。你有了知识有了力量那才能有力气去耍魅力。”
　　许多年后，当楞小子吕蒙变成气质型大叔吕子明的时候，回想起主公这些话还是感受良深。知识就是力量是不假，想XX身为世家子弟，书读了不少，但是当所有的力量没有化为温暖的笑容，而是化为淡定地吐槽时，还是让人感慨要是他没读过什么书就容易应付多了。
　　当时的吕蒙只是笑笑，指指旁边的周泰：“你怎么不要求周大哥也跟我们一起读书。”
　　孙权面不改色：“他读再多的书也变不成我哥那样，你先能让他笑出来，不要求像春天般的温暖，就是能嘴角动动，我就服了你。”再说，我也不需要他去吸引那么多人。
　　周泰一声不吭，坚定不移得继续奔走在面瘫的大道上。
　　吕蒙考虑到自己对医术没有了解，肯定治不了面瘫的，只有自己继续在书山孤独地跋涉。
　　打发了吕蒙，孙权这才有空对周瑜的书信感慨：公瑾哥怎么对我那么有信心啊，知道我一定能破城么，这城我围了那么长时间，都无聊得开始当阿蒙的夫子了，他还不投降。难道真要硬打么……这可是你的故乡啊。
　　周泰看到孙权愁眉不展，终于不当哑巴了：“将军，再不打，粮不够。”
　　“下令，攻城。”

　　不管怎么样，庐江还是最终拿了下来，孙权带着李术的脑袋以及他三万多剩余的部曲扬威而回。
　　回到府中，看到前来迎接的周瑜，孙权有些愧疚：“公瑾，城里好像没有左慈。”
　　周瑜倒没有显得太失望：“臣也猜想他应该不会在庐江。现在大势已定，将军只需整顿政务，多注意在江东寻访人才，当无大碍。将军能否允臣些时日，寻访江东才俊，顺便寻访左慈。”
　　孙权虎目圆睁，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怎么也打消不掉：“公瑾哥！没有事了你就要走么！”
　　周瑜转头，不敢与孙权对视：“仲谋，我想暂时离开将军府，离开吴。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孙权无奈点头：“好，我知道了，记得回来看我。”
　　周瑜躬身行礼：“是，将军。”
　　孙权想开口让他别再这么疏远，但直到周瑜的身影消失到府门外都没能说出口。

　　周瑜出了将军府，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人海茫茫，谁知道左慈会藏在何处。但是住在将军府中，在长廊踱步时，总觉得下一个转弯处就会撞上一个结实的身躯，可无论转了多少个弯都遇不上；在大厅吃饭时，总看到桌子的正对面有一张张扬的笑脸，可定睛再看时，只余一片空茫；在床上睡觉时，总感到让人熟悉的起起伏伏的呼吸声，但翻身去看，入眼的是尙为白色的床帷。这种种错觉可真要把周瑜逼疯了，只想远远地离开那里。
　　纵马而行，兜兜转转，周瑜无意识中还是来到了孙策墓前，苦笑一声：“阿策，我只是出去一小会，不要舍不得我么……你又不是仲谋那傻孩子。再说，我肯定会给你带东西吃的。”
　　孙策摇了摇墓上的草儿抗议，我又不是吃货！
　　周瑜看到了墓上的草，不由叹道：“才多长时间，怎么都开始长草了呢？要时间过得再久一些是该长蘑菇还是长蜘蛛网啊。”伸手把草除去，接着说道，“我先走了，好好呆着吧，不要耐不住寂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