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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黎清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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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云舒意练完琴,准备去约定的地点找朋友玩。
八月底的天气不冷不热,风吹在身上让人觉得舒服。
云舒意上身穿了件白色长袖单衣,下身配了件牛仔背带裤。
他朝着小公园的方向走,晏明生他们几个早已经在树下等着了,云舒意过去和他们集合。
去公园的路上,云舒意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裙子,头发长长的披在肩上。
是那个奇怪的,钢琴弹的极好的男生。
他们互相靠近,男生比云舒意高出一头身形很瘦。
云舒意从他的神态与动作中捕捉到了紧张和羞涩,以为他遇到了麻烦。
“你怎么了?”云舒意问道。
男生细声说:“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玩?”
云舒意听后眨了眨眼睛,他很想跟男生做朋友,可是……
他想了想还是犹豫地问:“你妈妈同意吗?”
“她不在就没事哒。”
然后云舒意便带着他去公园找朋友。
云舒意到了,何乐笑着调侃他:“小艺术家来啦?”
云舒意白他一眼,骂了他句神经病,然后跟他们介绍新成员。
新成员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黎清和,我以后可不可以和你们一块玩。”
他们从来不会抵抗新成员的加入,虽然黎清和此人奇奇怪怪,但瞧着也招人喜欢。只是黎清和今年12岁比他们五个都大了许多,跟在身边像是多了个大人。
后来经过讨论,大家觉得玩猫和老鼠。
他们一共六个人,三个人是猫,其余三个人是老鼠。
不多时地上出现两个圆圈,中间还有一条窄窄的空隙。两个圆分别是两个阵营的老窝,猫要想办法抓住老鼠,老鼠要想办法躲掉猫。无论是猫还是老鼠,不可以跨入对方的区域。
云舒意、黎清和、何乐做猫,晏明生、杨乐乐、李泽是老鼠。
晏明生没能和云舒意分成一组脸黑的煤球。
秋天就要到了,天黑的早了,几个人玩到快七点便要各自归家了。
今天是黎清和12年人生里最快乐,最自由的一次。
他第一次拥有了朋友,第一次听到的是欢快的孩童声而不是压抑的钢琴曲,没有人说他是个怪人。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再也不要见到母亲。
然而这只是他的梦想,梦想不能成真。
当他转身,一眼撞入母亲幽怨的眼神,那张脸近在咫尺。
他害怕了,瞬间毛骨悚然。
母亲声音低沉,犹如午夜的幽灵,只听见她说:“伸手。”
简简单单两个字竟然寒风侵体一般,冰冷刺骨。
“妈妈……我……”
“我让你伸手!”
她一吼,小公园里的人们霎时噤若寒蝉,云舒意更是吓得一哆嗦。
黎清和留意到了,他早已面无表情的脸上泛了红。
“妈妈,可以先回家吗?”
对方瞄了眼躲在晏明生怀里的云舒意,面上一顿,理智多少回了点,随后,一把抓住黎清和的胳膊,拉着人走了。
黎清和人走了好一会儿,云舒意心里的怕依然没消。
云舒意问:“哥,他会不会有事啊?”
晏明生说:“应该不会吧。”
但愿吧。
黎清和临走前留下了一双微红的眼睛,所以又怎能不叫人忧心呢?
后来的几个月里他们再没见到黎清和,那个下午仿佛成了短短一集的动画片,一直未完待续。
九月底,遇秋风,迎国庆。
玉兰胡同街旁的商铺均挂上国旗,迎面一片红,让人很是心安。
国庆节的晚上,云晏两家聚在一块打算吃火锅。
大人们在厨房准备食材,晏明生和云舒意在客厅看阅兵式的回放。
方瑜洗了纤纤细手,将一颗牛肉丸放在绿色盘子上,晏阳初扎开一瓶牛奶递到她唇边,她扭头推开了。
她昨晚跟晏阳初吵了架,架一不小心吵凶了,方瑜气的摔门而出,凌晨两点跑去找关雎睡,把云天成挤去了儿子屋。
关雎一边洗菜一边想着怎么叫他俩和好。
云舒意坐客厅吃完包薯片,拍干净手后,忽然拉着晏明生跑去钢琴房。
他拉着晏明生和他一起坐下,翻了一页谱子,说:“上次说好了要给你弹曲子的,我现在弹给你听。”
“好。”
他的曲子弹的有点磕绊,不过能听出来是小星星。
云舒意弹完后,晏明生一点不昧良心地夸他:“好厉害,真好听。”
云舒意高兴的都快让哄成胚胎了,脸上一羞,想要再秀一秀时,云天成就来喊他俩吃饭了。
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不是结婚,而是夏天裹着被子吹空调,是雨天睡觉,秋冬天吃火锅。
十分钟后窗外忽然开始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要降温了。
晏明生给云舒意夹了一颗包心鱼丸,鱼丸的口感□□弹弹,软软糯糯,里边的夹心最好吃。云舒意认真品尝美食,饭桌上的话语从方瑜晏阳初莫名转移到了黎清和。
准确的说是黎清和的妈妈。
家长们讲话总要避着点小孩,从关雎的口中,云舒意只捕捉到了双向和领养四字。总而言之听的云里雾里。
云舒意病了,烧了整整三日。像他一样年纪的小孩身上老爱起疹子,云舒意就是先起疹子后发的烧。
一开始疹子只在脖子上出现,关雎没怎么当回事,哪知后来疹子爬遍全身,她便不得不忧心,迅速带儿子去医院挂诊。
云舒意的烧就是在路上起来的,关雎用大衣把他裹得紧紧的,他烧的迷糊了就开始说胡话,声音细若蚊声,关雎都没听清他说的啥。
云舒意在医院躺了三日,晏明生每日放学就来看他,每次都会带一些暖身体的小甜食。
云舒意出院那天是方瑜来接的他,一进家门,一股子香味便飘了过来。
云天成出差去了,关雎早起去菜市场买了半只土鸡回来给云舒意补身体。
她准备了料酒,葱姜,红枣,枸杞,炖了锅请炖鸡汤。
热气腾腾的鸡汤刚刚端上桌,云舒意就回来了。
他循着香味撒腿跑去,关雎给他和晏明生盛了碗,俩小人吃的狼吞虎咽,嘴上挂的汁都没顾得上,光顾着喝汤吃肉了。
关雎又盛出半碗,方瑜眼尖瞧见了,问她:“唉,你给谁盛的?”
关雎秀眉微蹙,脸色凝重,说:“给清和的。”
“清和?黎清和吗?”方瑜惊诧问到。
云舒意听到名字眼眸一亮,忽的忧心如焚,“他怎么了?”
他从没想过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上次听到仿佛上辈子的事,他一直很想很想和这个人做朋友,第一次的相遇和那日的一同玩耍都太过深刻。
关雎嗯了声,浅浅叹了口气,坐下细细道来。
记得她昨天路过清和家门,他家的窗户依然是开着的,黎清和身上穿了件黑色的洛丽塔,坐在窗边安安稳稳,认认真真地弹琴。
清和小小年纪,钢琴弹的极好。关雎心里一边想着同样学钢琴的云舒意,一边奇怪黎清和为什么永远穿着裙子,她并非思想老化的人,可黎清和到底是个男孩子,天天穿个女装难免不会有人诟病。
她驻足听了会,清和的房门被猛然推开,对面的女人猩红一双眼睛,手里握着戒尺,狠狠地往黎清和背上一敲。
与其说敲不如说砸。关雎看得揪心,那女人显然是犯病了。
黎清和被打的脸面充红,等救护车赶到孩子已经要麻木了。
女人被带走,关雎进屋给孩子擦了擦伤,煮了碗小米粥让他喝。
女人叫王梅,患有严重的精神病症,她一进医院便被关在里边。
关雎现在每次做饭都会多做一份清和的。
她话说完了,汤也凉了就重新热了热。
云舒意非要和她一起去送,关雎无奈同意了。
王梅不在,黎清和就不穿女装,他穿了件睡衣靠在床头发呆。
清和今年12岁还差一个月才13,比云舒意大6岁,与晏明生差4岁。晏明生就是个臭屁小狗,云舒意胆子小的像兔子,可是他不一样。
他眼神暗淡,仿佛早已没了孩童心性,与他同岁的卢卡是个日日笑呵呵,没心没肺的小混混。
关雎看着他把汤喝完,给他涂了涂药。
关雎去刷碗,云舒意坐旁边和他聊天。
“疼不疼啊?”云舒意盯着黎清和唇角的伤,天真地问。
后者不语摇头。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云舒意问。
黎清和说:"不知道,应该三个月后吧。"
云舒意安静了三秒,想道:“你要不要去我家?”
关雎进来听见啦,附和说:“行啊,你来啦我也不用两头跑了,照顾你也方便。”
黎清和没犹豫,跟着关雎母子二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