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戏发水戏情 ...
-
“他看着自己的爱人从乌黑亮丽的头发到雪落长白的发丝，最后亲手埋葬了他的爱人。”
“然后呢？然后呢？”
祠厌想了想，看着面前一群睁大眼睛，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的孩子们说“然后啊……他看着青山，说了一句——”
“这个故事到这就结束了。”
孩童们发出非常落寞地一声长叹，其中有个眼睛亮亮的女孩子问祠厌：“主角活这么久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呀。”祠厌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跟小女孩说：“可他每次想到自己要等一个人，他就不觉得无聊了。”
另外一个男孩子问：“他等谁呀？”
“我也不知道。”
周围有年轻人围上来，听到了祠厌讲的故事，他也搭话：“是那个长生者的故事吗？哎我小时候也听一个叔叔讲过，不过这怎么跟你的版本不一样嘞？”
祠厌说：“我也是听别人讲的，可能传着传着就出了好几个版本吧。”他耸了耸肩。
周围人还在讨论这个故事的各种版本，嘈杂中，祠厌看见青石板上有个人撑着伞，正蹲下身给淋湿的小猫喂食。
祠厌从小生活在江南一带，他不愿意离开这，偶尔会跟他的爱人出去这个世界的角落走走。
淮临这会正值雨季，连绵细雨下了将近一个月，远处的山谷因为雨的原因，起了一层一层的薄雾。
祠厌抿起唇笑，他从墙角处拿了把伞，撑开也走到雨中，走到那人身边。
"这是只可怜的小猫，你可以带它回去。"
听到声音的年轻人抬头，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头墨色的头发，撑着一把当地的油纸伞，雨声滴答滴答的，那人正垂眸看他。
“如果要养的话，就算了。我可能照顾不好它。”莫离站起身，但伞还是向小猫的地方偏了偏。
祠厌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没关系，前面有家宠物店，把它送去那吧”
莫离朝前方不远处瞥了眼，真有家宠物店。“下着雨，要不你帮我撑一下伞，我们一起送过去吧。”
莫离躲进祠厌的伞下，把自己的伞收起来递给祠厌，祠厌接过伞拿在身侧。等着莫离把猫抱在怀里，两人并肩朝前走。
“你不是这的人。”
“对，我是来旅游的。”
“很经常过来吗，感觉你对这很熟悉。”
莫离摇摇头，回答说：“我是第一次来，趁着这次小长假来的。”
祠厌点点头，“五一大家都去热门景点，鲜少有人来我们镇上。”
“不嫌弃的话，我能做你的免费导游，我在这生活很多年了。”
“你们这的人真热情。”莫离笑着回答。
“因为我感觉，你跟我很有缘。”
两人在青石板上走着，蜿蜒的小巷通向春深处。莫离看向河对岸的风景，“你会算命，一眼就看出缘分。”
祠厌故作玄奥：“缘分深浅而已。”
莫离把小猫放在店前，拍了拍它的屁股把它推进店门里。祠厌跟店老板打了声招呼，把伞还给莫离。
江南烟雨，迷雾朝起暮开。行人三两待归家，欲叫天将雨倾下。
莫离没撑伞，还是躲在祠厌的伞下。他看着有些寂寥的街巷，问祠厌：“淮临哪里最有意境？”
“茶楼。”
-
每到连月的雨季，祠厌都会去河边的茶楼上坐着，慢慢地磨茶。雨水从瓦片上淅淅沥沥地滴下，银丝般连接成了薄帘。
推开木窗，檐上的红绸铃铛随风叮当作响，清风迎面而来。祠厌就靠坐在窗台上，楼下是一座月牙桥，桥下河水波澜不惊。祠厌听着雨声撑着脑袋，光发呆就能坐上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天色渐晚。
现在，多了一个人。
莫离坐在祠厌对面，看着店家送上来的各式糕点。他拿起一个尝了口，点头称赞：“我在北方没吃过这样的点心，很好吃，淡淡的甜。”
祠厌在喝茶，“北方人第一次来江南不会觉得潮吗？”
“有点，但可以接受。”莫离三两下吃完一个荷花酥，“毕竟北方也不是不会下雨。”
北方下雨但不潮湿，淮临每到梅雨季节还能有回南天，衣服成件成件地干不了，祠厌都习惯了。
去年祠厌去过外省，干燥的天气让他的嘴唇破裂几次得了唇炎，回来后疯狂补水擦唇膏才勉强恢复。
莫离给自己倒了杯茶，解了刚刚吃糕点的口干，“你叫什么名字啊？”
“祠厌，宗祠的祠，厌倦的厌。”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莫离，意思是‘别’的那个莫，离开的离。”
祠厌听着这个名字点点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笑着说：“很有寓意的名字。”
“不要离开。”
-
雨到凌晨才停，没想到刚日出又淅淅沥沥地下，乌云把太阳遮住。这样的清晨总是让人分不清这是晨曦还是薄暮，目光所及之处方圆不过百里。
祠厌今天起的跟往常一样早，上了茶楼，在昨晚那个位置坐下。
茶楼二楼每个檐都用红绸系了铃铛上去，下雨的时候添上了铃声，两声交叠不显平淡。祠厌上前伸手去拉推开的木窗，却意外碰掉了早已摇摇欲坠的铃铛。
风中传来叮当叮当的声音，祠厌低眸看去，一把素色的油纸伞闯入视线。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伞恰好扬起了一片，铃铛落入了那，落在那人刚要抬起的手。随后伞下露出他的脸。
是莫离。
祠厌靠在窗台上等，楼梯口出现莫离的身影。
“这么巧？破坏公物被你发现了。”祠厌接过红绸铃铛，放在木质桌的一角。
茶楼的座席像是窗台一样长板块，直接落在地上，然后在中间位置再放置一个木板块作茶桌。
近几年旅游业发展的一直很好，茶楼的老板也在按照古时的茶楼风格经营，吸引了不少游客。祠厌是几年的老顾客了，就爱坐靠窗的位置。
“那我要不要直接向店家举报你？”
祠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扬了扬下巴，“去吧，我认错。”
“感觉你小时候是很听话的好孩子。”莫离来到祠厌对面坐下。
“是吗？我忘记了。”祠厌都快忘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他小时候好像没这么乖，挺闹腾的。
“我小时候就不乖，天天出去玩。我妈每次都揪着我的耳朵让我回家吃饭。”莫离一手捏着茶杯，跟祠厌扯小时候的日常。祠厌盯着他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听着。
窗外的雨停了，祠厌收起茶杯，看着讲累正在休息的莫离，说：“你讲了这么久，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但这个故事要讲，得先跟我去个地方。”
-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1。入眼满塘的荷叶，眼下离荷花开还有些日子，只留得荷花苞刚洗过露水。
“从前有一对佳侣，他们生活在江南，也许就是我们这。”祠厌捞起袖子，“其中一位特别特别喜欢荷花，每到夏初花开前，他的爱人就会摘几个花苞回去，保存着一整个夏天给他消暑。”
“鲜荷包，可泡茶，清暑热，也可以用于烹饪。”祠厌脱下鞋子放在一边，挽起裤角，沿着塘边的阶梯下水。
祠厌站在岸边，叉着腰，朝莫离笑，说：“下来啊，带你采荷花苞。”
塘底的淤泥有些滑，整得莫离半天不敢走一步。就站在刚刚下来的原地看着祠厌已经采下几个花苞，还有片很大的荷叶。
察觉到了莫离的动静，祠厌转过身来看着他。祠厌穿了一身亚麻的布衣，此刻显得烟火气十足。
雨后的日头有些大了，阳光刺的莫离晃了眼，祠厌拿着荷叶走过来，扣在他头上。
“走呀，没那么可怕的，不会摔跤……当然如果摔了就很好笑了。祠厌笑嘻嘻的，引得莫离向前走了一步，一个不稳当，栽进荷叶里，压倒一片。
“啊！我没那么乌鸦嘴吧？”祠厌赶忙走过去，结果被莫离藏在水下的脚绊的一个踉跄，直接扑在莫离边上。
估计是这边的塘底比较高，或许是底下的莲藕荷叶太多，两人总归没有淹进水里，只堪堪到身下，湿透了衣服。
莫离一把把荷叶盖在脸上，没一会就听见祠厌在耳边笑，他悄悄掀开一角去看，发现祠厌也揪了片荷叶子盖在脸上。
“其实这样讲故事也挺不错的，那我就这么继续给你讲了？”
“嗯，讲吧。”
“其实认真算起来，他一开始并不钟爱荷花。”祠厌靠在荷花上，“喜欢荷花是因为他们的初遇在西湖上的一座画舫上。”
“仲夏未央，残荷落尽，满池佛座2任采撷。”
莫离问：“那他一开始喜欢什么？”
“荼蘼花，你知道它吗？”
莫离点点头，“知道，有句诗叫‘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3。’”
“对，就是谢却荼蘼的荼蘼。”
莫离又问；“他为什么喜欢荼蘼？”
祠厌笑，“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这个故事还没讲完呢。”祠厌把荷叶掀了，支起一半身子盯着盖在莫离脸上那抹绿。
“他遇见他爱人的时候，正拿着本诗书在看。读到韦庄的‘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时4’时，风吹起了他面前的竹帘，他抬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爱人在随风拨动琴弦。”
“怎么样？是不是很巧？”
莫离睁眼看他，也跟着起身，“‘深夜，初识谢娘时’，不错很美。”
祠厌撩了撩额前一丝头发，他的头发有些长，遮眼，但一直没去剪。
祠厌往莫离的方向靠了靠，“我想现在就是……”
“雨后初晴，荷露粉叶透绿，风戏发水戏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风戏发水戏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