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口水》咳嗽药

8、出柜

　　邵潭在房间外敲门，我起身开门，连余回在我身后。门开了，她眼神在我和连余回嘴上打转。

　　“姐姐们，能克制点吗？你们嘴要亲烂了吧。”

　　“有事说事。”我挡住嘴巴。

　　“你别生气哦。”

　　我心情好着呢，才懒得生气。我嗯哼一声，邵潭讲下去：“我把你们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当然，屏蔽了你爸妈。王修贤看见了，你知道的吧，王修贤昨晚加了我微信，我没屏蔽她。她给我回复了。”

　　连余回从我身后走出：“给我看看。”

　　【邵潭：友情人终成眷属，有情人终成眷属。配图jpg.】
　　【A：谁啊，不是你吧，恭喜恭喜。】
　　【B：这是柴江言吧，看起来挺熟悉的，另个人是谁？】
　　【C：就这么轻飘飘出柜了。】
　　【王修贤：柴江言和连余回？】

　　王修贤微信主动找上邵潭。
　　【王修贤：不是吧，这么巧？昨晚刚说，她俩今天就好上了。怎么和高中那会一样闪婚哦。】
　　【邵潭：她俩和高中一样，你可不能和高中一样。】
　　【王修贤：哪能啊，你别吓我了。我做不来那种事。】
　　【王修贤：我找你是想约出来见见，就你们，还有连余回，四个人。】
　　【王修贤：你别想啊，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些年想清楚了点事，心上过不去，你们要是出来，也算是帮我了。不来也没事，咱们就当朋友圈好友吧。】

　　我皱着眉头，犹豫要不要去见。

　　“你生气了吗？”邵潭问我。

　　“不至于生气，只是在纠结。”

　　王修贤说的聚聚，无非是求个心安。我知道她高中在连余回面前说过我的很多坏话，连余回也知道我知道。

　　大家心里门清的事，再聚也说不出新的花来。她想和我道歉，我和她没有深仇大恨，可以满足她。

　　“王修贤要考公啊？这么急着道歉，怕我们公示期举报她。”连余回淡淡地提了一嘴。

　　我拍了下她：“不要讲冷笑话。”邵潭听到咯咯笑了几声。

　　邵潭问：“那约什么时候？”

　　连余回看向我：“我双休都行，看你。”

　　“明天中午吧，今晚我有事。”我让邵潭去和王修贤说。

　　邵潭边打字边问我：“你有什么事？王修贤说行，地点她定她请客。”

　　“我要回我妈那一趟。”我转身问连余回，“要送你回家吗？”

　　邵潭脱口而出：“啊？我还以为你们今晚就要进入美妙同居生活了。”

　　连余回趁热打铁：“我也想呀，柴江言不同意我能怎么办？”

　　我无奈地看了眼她俩：“连余回你不回家，你家长不担心吗？”

　　连余回眼角抬了抬，斜了我一眼：“柴江言，你好奇怪。你都出来单住了，为什么还觉得我和家长住一起。”

　　我拍了下脑袋，大概是连余回说她出柜被揍，我觉得她还被管着，默认了她和家长住一块。

　　邵潭问她：“你房子买哪的？”

　　连余回答：“市中心偏南一点。”

　　我羡慕地说出一个小区，连余回点点头，邵潭哇塞了声。那是J市地段最好的小区，出行方便，离市中心有一定距离，也不过远，3公里外的地铁直通J市最大的高铁站。

　　“J市的工作肯定没有两万。你每个月够还贷款吗？”

　　我想了一下连余回的喜好，开始担心起她的生活质量。我月工资不多，生活大手大脚，月底过不下去全靠邵潭接济。

　　当初买房子也是啃了我妈和我爸的老本，他们不仅出了首付，还有每月一半的贷款。连余回和她家闹掰了，日子也不清楚怎么样。

　　我的表情太丰富，连余回弯腰抱住肚子笑个不停：“你把我想的太惨了吧，柴江言。我在J市工作底薪一万二，每月贷款加水电费不超过五千，J市物价不高，够用了，还能额外存下小两千来块呢。”

　　“倒是你，过的这么拮据。要不要和我住一起，离你上班的学校近不近？”

　　我确实心动了，我工作的校区离柴江言小区的距离只需步行十分钟。上面两口住处离柴江言小区电瓶车20分钟。

　　何止心动，我越想越傻乐。我矜持了一下：“不好吧，这样不就吃软饭了，我好歹还有工作呢。这房子贷款也没还完。”

　　连余回补充：“房子租出去吧，这里地段不差，收的房租抵消贷款，你家长那不用出了。人的话要好好找找。J市大学多，不少学生出来租房，我们选个爱干净的女孩就行。”

　　邵潭晃我的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柴江言，你俩谁和谁！你们要是住一起，我就在你们旁边住了，出去旅游都方便。”

　　差点忘了，邵潭自从做了自媒体，存款蹭蹭往上涨，名下又添置了一套那边的房产。

　　好幸福，闺蜜好有钱；好痛苦，我好穷；好幸福，对象好有钱：好痛苦，我还是好穷。

　　我咽下口水，忍痛割爱先拒绝了。在我自己的世界观里，同居这种活动好像只能存在于父母知晓以后。

　　虽然连余回嘴上说不用急着和父母说，但我还是打算今晚回去和他俩说清楚。

　　我房子是他俩买的，房贷他俩还的，屋内上至冰箱、洗衣机、洗碗机，下到桌椅都是他俩养老钱攒出来的。出柜谈恋爱这种大事不说一下，未免有些不仁义。

　　我头脑风暴，想象俩中年人会是什么反应。俩人身体健康，心脏没有问题，肯定能承受住。如果和连余回父母一样揍我，我是可以接受的。

　　柴煜辉女士自我成年后就打不动我了，徐桥昌男士看上去还是略胜我一筹，一耳刮能给我掀出门外。

　　不过我家长辈貌似比较尊重孩子自尊，初二后就再也没打过我。

　　初二前的回忆历历在目，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还有个比我小腿长的鞋拔打的我屁股青一块紫一块。

　　我越想越没底，冷不丁打了几个寒颤。我的害怕太明显，连余回一看就知道我想的什么主意，坚持要陪我一起。

　　下晚连余回陪我站在老式小区单元楼下，我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两条腿止不住的打摆子。

　　连余回擦掉我的冷汗：“我陪你上去，他们打你我替你拦着。”

　　“不！”我咬死了不让她陪。

　　我和连余回一样平时不掉眼泪，但是我有个弱点。只要我爸妈其中一人手里有鞋拔，我发达的泪腺就会运作起来，像要把积攒的眼泪一股脑发泄完。

　　太丢人了，我这辈子不会让连余回看见我狼狈挨打，涕泪横流的画面。我还从衣柜翻出了几周前收起来的长裤。它为了保护我的伤痕，在高温下重新上岗。

　　我拖着沙哑的声线发出最后的悲鸣：“我去了。”

　　“等一下。”连余回捞住我，贴上我的嘴唇，“我在楼下等你，去吧。”

　　我此刻痛恨为啥我家在一楼，上了半层楼就到了。我敲下门，老小区隔音差，我能听见我妈在里面喊“徐桥昌，开个门”。

　　门打卡了，我爸看见我居然不意外，他只是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喊了声“爸爸”，我妈听见声音从卧室出来，惊喜地问我有什么事。

　　我撞上了两口子吃饭的时间，我爸正好在炒菜，他怕菜糊了，招呼一声又进了厨房。我妈想留我吃饭，如果不是连余回还在楼下，我真想坐下来吃两口。

　　我换上拖鞋走进厨房，我妈跟着我。

　　“那个，我有个事想说一下，我长话短说呗。”

　　字越少事越大，我妈的表情变得严肃，只剩下我爸锅铲挥动，油锅和青菜碰撞的刺啦声。

　　“我好像喜欢女的，最近谈了个女朋友。”

　　我爸耳朵一向不好，炒菜声音又大，好像没听见。我妈听见了，愣了几秒：“高中那个呢，是分手了吗？”

　　“啊？”这下换我愣住了。我和我妈面面相觑。

　　我妈那句话槽点过多，我一时消化不了。我高中走得近的女生就两个，邵潭和连余回，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女朋友。

　　还有我妈为什么轻飘飘地接受了我有女朋友而不是男朋友，我想象的口角争吵，动手动脚一概没有。

　　“不，妈。我是说我喜欢女的，不是男的，我是同性恋。”我大了一个分贝。

　　我妈看了我一眼：“你吵什么呢，我又不是没听见。”

　　“我爸呢？”我恍惚地把目光放在我爸身上，我爸现在总听见了吧。

　　我爸幽幽地来了句：“你楼下的女朋友等久了，被蚊子咬的直挠痒。”

　　我想起来我家厨房窗台可以直接看到单元楼下，所以连余回亲我全被我爸看见了？我尴尬地僵住，难怪我爸看见我回来不意外。

　　那也不对啊，从我亲嘴到开门的功夫有五分钟吗？俩中年人接受能力这么强，能五分钟接受女儿是同性恋呢。

　　我妈推我出厨房，让我去把连余回带上来，别在楼底下喂蚊子了。

　　连余回看见我神情呆滞，以为我被打傻了，紧张地拉过我的手检查。

　　我开口：“我妈喊你上家里坐坐。”我家门都没关，被我掩着。

　　“啊？”现在傻眼的变成两个人。

　　我拉着连余回走上去，坐在客厅。我爸这个男人还在炒菜，我觉得他已经超脱世俗，游离于五行之外，看见女儿在楼下亲嘴，在家里出柜都无动于衷。

　　我妈看见连余回的长相说了句：“同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