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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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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锋利的指尖划过脸颊，瞬间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血珠冒出，在白嫩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眼泪眨眼落下，来不及拭去，谢凝云赶紧起身跪在地上。
动手的是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身穿金色龙袍，正是大梁的皇帝，当今圣上。
视线如针扎般一刺来。老皇帝一靠近，谢凝云便能闻到他身上腐朽般的臭味。
老皇帝伸手，用力捏住谢凝云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抬眼看去，年近半百的天子早已白发苍苍，脸上布满凹陷的皱纹，惨白的皮肤上隐隐透着一些褐色斑点。
他的颧骨又高又突，眼珠子瞪圆，黑色瞳仁细小，眼白布满血丝。
“谢嫔这副表情，是在嫌弃朕吗。”
老皇帝一开口，一股随着说话而散发出的酸涩口气在室内弥漫开来。
“嫔妾不敢。”
谢凝云眼眶泛红，眼中泛满泪水，嗓音却铿锵有力。她虽是跪着，但背脊依旧挺直。
老皇帝双眼微微眯起，似是想到什么，心中怒火更盛。
他质问道：“那你现在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当朕的嫔妃还委屈了你不成？”
谢凝云听到这话瞬间抬头怒视老人，言语间不自觉加杂一丝怨气：
“陛下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在位三十九年为大梁收复割据势力，击退外族入侵，一统山河！是臣女高攀陛下，不配做陛下的妃嫔。”
竟是气得连自称都变了。
老皇帝起初还未反应过来，先是怔愣半晌。又瞬间气得头发竖起，面色通红。他嘴角下撇，眼珠子仿佛要瞪出眼眶。
“谢凝云！你竟敢如此放肆！简直毫无教养！你、你……你如何对得起你那远在沙场上阵杀敌的父兄！”
“是他们为大梁的付出，才有你如今的锦衣玉食！你才能入宫为妃！尽享荣华富贵！你、你便是这样报答他们的？”
老人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却还□□着不肯放弃他那帝王威严。
他连怒吼都十分费力，谢凝云甚至能看到老皇帝因语速过快而在嘴角泛起的白色涎水。
谢凝云听老皇帝竟还敢搬出自己的父兄来教育自己，心中怒火更盛。
她不明白老皇帝是如何有脸说出这样一番话的？自己父兄在边关苦战十五年，却只混来老皇帝无尽的猜忌与算计。
若不是因为老皇帝对谢家的忌惮，自己又怎会被迫入宫？
想到如此，谢凝云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说话也犀利起来：
“臣女父兄自臣女还在母亲腹中起，便远走沙场上阵杀敌！征战十五载，历经九死一生屡战屡胜！为大梁收复疆土无数！”
“臣女自小便听取父兄的英勇事迹长大！十四年来刻苦修行，兵法策论，习武弄刀、甩枪舞剑，至今未尝懈怠！”
“今而入宫，也多亏父兄在战场立下的汗马功劳！臣女今日站在这里，便已经无愧于父兄为谢家、为大梁的付出了！”
谢凝云说话时，始终直视着老皇帝，看着老皇帝暴怒的模样，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下巴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不动声色划起弧度。
老皇帝已经很久未被这般羞辱，他伸出颤抖的食指指向谢凝云：“你……你这个黄口小儿！简直是信口雌黄！”
谢凝云就是赌！赌老皇帝没那个胆子，赌老皇帝不敢撕破脸，再气也不敢将自己弄死。
大不了便被禁足，被打入冷宫关一辈子！
牺牲自己一人，换取谢家一时的安稳，值了！
老皇帝阅人无数，自然未能放过谢凝云眼底压不住的嘲讽与决绝。
谢凝云此话无异于在他心口处戳刀子，刺中了他心底埋藏最深的不安与恐惧。
十五年前，大梁屡次受到敌国入侵，当年谢凝云的父亲谢擎风只是兵部一个小小六品官员，却敢在朝堂之上主动请缨，携自己年仅九岁的长子出征，誓死捍卫大梁国土，为无辜枉死的百姓复仇！
十五年来，谢凝云的父兄无数次击退敌国大军，收复疆土，立下汗马功劳。谢家声望因此水涨船高。不料受有心之人挑拨，边关竟出现“只闻将军姓，不闻天家名”的谬言。
十五年了，边关的战事愈发紧张，谢家的声望愈加强大，一直折磨着蜷缩于京城的老皇帝。
老皇帝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谢凝云，不过是谢家一个小小的女儿罢了，也敢看不起至高无上的天子！
他处理不了谢凝云那个战功显赫的父亲谢擎风，还处理不了谢擎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儿吗？
迟早有一天，他要让整个谢家，如同此时此刻跪在他脚边的谢凝云一样，永远滚出他的视线！
“来人！谢嫔藐视天威、以下犯上、德行有亏、不淑不良不贤不德；朕现将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什么？谢嫔被打入冷宫了………”
老皇帝说出这句话不到半刻，身处冷宫的某位少年便已经得到消息。
少年嗓音清朗，似乎在对身侧的一道黑影说些什么：“对于我们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奇怪的是，少年身上竟穿着一身少女的罗裙。少年与他身边的黑影却对此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还好楚流儿自小便遗传母亲倾国倾城的好相貌，加上十二岁的身体还未发育成熟，即便身穿女装也未有违和感，反倒让他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韵道来。
“谢家是近十五年来崛起的军功新贵，根基浅声量高，手握兵权，想必朝中各方势力都想拉拢……”
“除开谢凝云那远在边关的父兄，她可以说是谢家在京城最受瞩目之人了……”
而谢凝云的到来无疑会打破冷宫如今的宁静，让冷宫卷入到复杂的政治斗争中。
楚流儿的眼底划过一丝算计，一个念头在瞬间脑中生根发芽。
京城人尽皆知，谢家嫡幼女温柔良善，上敬长辈、 下恤仆从，时常在郊外施粥办慈孝堂，救济孤儿老人。
若传言属实，那楚流儿很快便能得到一个强大母族了。
两人就此商谈到深夜，算出一系列百无遗策的计划。
不料楚流儿刚离开此处，便正巧撞上一班值夜的太监。
这不对吧？这条路是他们要巡逻的路线吗？
该死！他们身上哪来这么重的酒味！
谢凝云连夜被剥去华服，丢进冷宫。
与谢凝云同行的只剩下贴身婢女沁雨，沁雨从小跟着谢凝云一齐长大，算是谢凝云的亲生妹妹也不为过，是谢凝云绝对信任的人。
两人面前的院子名为锁春苑，地方不大，两间屋子、一棵树、一口井，一眼便望到了头。
“小姐，夜深了，我们赶紧进屋休息吧。”沁雨眼中满是担忧。
她家小姐今日奔忙了一天，一日未食，只怕身子骨受不住。
谢凝云确实有些累了，满腔的不甘与怒火发泄完，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不堪。
“沁雨，今日也辛苦你了，是我连累了你……”
若不是自己的私心，沁雨怎的也不会落入如今这般下场。
沁雨摇头，“奴婢跟着小姐享了半辈子福，如今小姐受辱，奴婢又怎能弃小姐而去呢……”
“沁雨……”
话音未落，两人陡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摔打的声音。
“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
两人初来乍到，按理说不该多管闲事，可这动静离锁春苑着实太近，若真发生什么事，恐会牵扯到二人。
顾不上沁雨的阻拦，谢凝云收敛气息，运起轻功，朝不远处赶而去。
不一会儿便听到几声尖细的咒骂声。
“死丫头！大半夜的谁让你蹲在这儿的！吓你爷爷一跳……”
“哪儿来的贱骨头！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一个前朝孽畜！看我不打杀了你！……”
“……”
谢凝云到的时候，便看见几个太监正对一个瘦弱的小小姑娘拳脚相加，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从几个太监口中道出。
几人闹出的动静不小，但周围却无一人敢探头出来。显然这群阉奴猖狂得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谢凝云躲在暗处，悄然观察着这一幕。视线却猝不及防对上双澄澈晶莹、溢满泪水的眼眸。
“……救我…………”
女孩张口，呼救声被尖锐刺耳的咒骂掩盖，但谢凝云还是通过她的口型辨认出她想说的话。
望着女孩哀求的眼神，谢凝云红唇紧抿，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忍不住攥紧双拳。
要救吗？
这被打的丫头着实可怜，如若平时，谢凝云早便出手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方才惹怒皇帝糟了厌弃，往后在冷宫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若是再惹怒了这群太监……
谢凝云心中挣扎，丝毫未注意到躲在暗处的黑影。
也未注意到黑影想要出手时，小女孩凌厉制止的眼神。
小女孩正是方才嗓音清朗的少年楚流儿。
楚流儿此时并不好受，几个太监的拳脚皆结结实实的落在他身体各处。
但楚流儿仍然制止了柳夫人出手，依然选择用可怜乞求的目光向谢凝云求救。
楚流儿曾在谢凝云入宫前便调查过她。
谢凝云自幼习武，对付几个普通太监再简单不过；她举办过女学，对孩子、尤其是女孩有怜悯之心；她性情直爽，连老皇帝都敢硬刚，更别提几个太监。
此情此景，对谢凝云所说，全然不在话下。
那还犹豫什么？赶快出手啊！
再不出手自己真的要被打死了！
难道情报有误，谢凝云根本不是什么心软之人？
在楚流儿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谢凝云终于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