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朔夜悠

32、守护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又无比珍贵。血红色的倒计时，像死神的催命符，在巨大的屏幕上无情地跳动着，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门外越来越近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
　　“净化者”的特工，正在用高能切割器，强行破门！
　　“他们有几个人？”顾琰的声音从陆淮身后传来，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了一片残影，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
　　陆淮侧耳倾听，他那双经过特殊训练的耳朵，甚至能从切割声的频率和方位，判断出敌人的数量。
　　“至少八个。装备精良，行动统一，是职业军人。”陆淮冷静地回答，同时快速地检查着自己身上的弹药和装备。
　　“服务器的防御系统，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顾琰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它有三重动态防火墙，并且与自毁程序的核心逻辑绑定。任何强行破解，都会加速倒计时。”
　　“说人话。”陆淮的声音，简洁而有力。
　　“我需要时间。而且，我需要你帮我。”顾琰说道，“我需要你，在现实中，为我创造‘机会’。我会把他们的火力分布和防御漏洞，实时传送到你的战术目镜上。你需要按照我的指示，在特定的时间，攻击特定的目标。”
　　“明白。”陆淮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一种极度考验默契和信任的、高难度的协同作战。信息分析员成为战场的大脑，而突击手，则成为大脑最锋利的手术刀。任何一方出现丝毫的差错，都将万劫不复。
　　“准备好了吗？‘影子’。”顾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的战栗。
　　“随时可以，‘耳语者’。”陆淮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战意的弧度。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第一扇合金大门，被成功破开！
　　八个全副武装、戴着狰狞面具的“净化者”特工，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蜂拥而入！
　　“开火！”
　　密集的能量光束，瞬间将整个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陆淮的身体，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他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像一头猎豹，猛地向旁边一个翻滚，躲进了一排服务器机柜的后面。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的战术目镜上，浮现出了顾琰传来的、淡蓝色的数据流。
　　【左侧三人，火力交叉，防御死角在他们脚下方的冷却管道】
　　【右侧两人，是突击手，三秒后会投掷闪光弹】
　　【后方三人，一人是狙击手，两人是重火力支援】
　　所有的信息，清晰、精准，一目了然。
　　陆淮的大脑，瞬间就根据这些信息，构建出了最优的攻击方案。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对方闪光弹出手的前一秒，猛地从机柜后探出身，手中的双枪，发出了怒吼！
　　“砰！砰！”
　　两发子弹，精准地，没有射向任何人，而是打在了那三人脚下的、脆弱的冷却管道上！
　　“噗——”
　　高压的冷却剂，瞬间喷涌而出，化作一团白色的浓雾，将那三名特工瞬间笼罩！他们的视线和热感应系统，在瞬间失灵！
　　紧接着，陆淮看也不看，反手一枪，精准地击中了天花板上的一根消防管道！
　　“哗啦啦——”
　　冰冷的灭火液体，倾盆而下，将那颗刚刚被扔出来的闪光弹，瞬间浇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趁着敌人陷入混乱的瞬间，陆淮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掩体后冲了出来！
　　他的身影，在狭窄的通道里，拉出了一道道黑色的残影。他手中的枪，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命中一名敌人的面罩和武器的连接处——那里，是他们装甲最薄弱的地方。
　　“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的声响过后，八名不可一世的“净化者”特工，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全部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战斗，在短短十秒内，结束了。
　　但陆淮的脸色，却并不轻松。因为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波。
　　而顾琰那边，也同样遇到了巨大的麻烦。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防火墙的核心，是活的！它在学习我的攻击模式，并且在不断进化！”
　　他的精神力，正在被飞速地消耗。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发动机，烫得快要爆炸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手指也开始出现了一丝不听使唤的僵硬。
　　陆淮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顾琰！”他沉声喝道。
　　“……我没事。”顾琰咬着牙，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但他的身体，却诚实地，晃动了一下。
　　陆淮见状，不再废话。他一个箭步冲到顾琰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高浓缩的军用能量棒，撕开包装，粗暴地，塞进了顾琰的嘴里。
　　“咽下去！”
　　顾琰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一丝甜腻味道的东西呛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反抗。
　　但陆淮却不容他拒绝，一只手强硬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扶住了他的后脑勺，迫使他仰起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充满了力量悬殊的身体接触。
　　顾琰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淮手掌的灼热温度，和他身上那股充满了侵略性的、混合着硝烟和汗水的气息。他能看到，陆淮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而错愕的脸。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那该死的倒计时。
　　最终，他还是本能地，将那根能量棒咽了下去。一股热流，瞬间从他的胃里，涌向四肢百骸，让他那几近枯竭的身体，重新获得了一丝力量。
　　“谢……”他想说谢谢。
　　但就在这时，陆淮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震，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顾琰这才看到，陆淮的左肩处，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道能量光束击中，黑色的作战服被烧出了一个窟窿，鲜血，正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了他整条手臂。
　　是刚才冲进来的敌人中，那个隐藏的狙击手，在临死前，射出的最后一发子弹。
　　“你受伤了！”顾琰惊呼出声。
　　“闭嘴！专心做你的事！”陆淮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依旧像一尊铁塔，纹丝不动地，挡在顾琰身前，“我还能撑住。”
　　顾琰看着他那不断流血的伤口，看着他那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终端的权限，悄悄地调整了指挥中心内部的环境系统。
　　室内的温度在瞬间下降了五度。这可以减缓陆淮的血液流速，防止他失血过多。
　　同时，他将自己背包里，最后一支军用级的强效止痛剂，悄悄地，放在了陆淮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屏幕。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熊熊的火焰。
　　那火焰里，有愤怒，有心疼，更有……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着身边这个人，一起活下去的、决绝的信念！
　　“陆淮，”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地冷静，也异常地坚定，“把你的后背，交给我。”
　　他们是彼此的刀，也是彼此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