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朔夜悠

31、陷阱

　　“净化者”的宣言，像一场席卷整个联邦的黑色风暴，将联邦军事学院这所象牙塔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学院的戒严等级提至最高，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但这种表面上的严防死守，对于早已渗透进来的“净化者”而言，不过是形同虚设的纸老虎。
　　陆淮和顾琰，这对刚刚达成脆弱盟约的“盟友”，都明白他们必须抢在“净化者”发动下一次，也是更致命的攻击之前，找到他们的老巢和行动计划。
　　他们之间的合作，以一种极其别扭和不自然的方式开始了。
　　他们不再互相进行赤裸裸的监视和试探，而是通过一个临时的、经过三重加密的共享数据频道，交换着各自的调查发现。他们的交流，仅限于最简洁、最客观的情报，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更没有任何私人情感的流露。
　　“我发现了‘净化者’秘密局域网的七个信号增幅节点，都位于废弃的建筑内，物理防御薄弱。”陆淮发来的信息，像一份标准的FSS行动报告。
　　“我已经绘制出这七个节点的能源供应线路图，并找到了一个可以同时切断它们的总阀门。”顾琰的回应，则附上了一张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电路图。
　　“根据信号强度和数据流量分析，我推断他们的核心服务器，也就是那个‘幽灵信号’的源头，很可能隐藏在学院地下的某个区域。”
　　“我比对过学院所有的地下建筑蓝图，包括那些早已被废弃的防空洞和实验设施。有一个地方，数据是缺失的。坐标：X-75，Y-129，Z-50。”
　　他们的合作，高效得可怕。陆淮的行动力和物理侦察能力，与顾琰那神乎其技的信息分析能力，形成了一种近乎完美的互补。他们就像两块形状奇特的齿轮，虽然材质和构造完全不同，但当它们被强行啮合在一起时，却爆发出了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惊人能量。
　　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联合调查，他们终于锁定了一个最终的目标——位于学院中央图书馆地下三层，一个早已被废弃、甚至没有在任何公开图纸上标注过的、前代的数据存储中心。
　　那里，很可能就是“净化者”在学院内部的核心巢穴。
　　这是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陆淮和顾琰再次换上了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像两个即将踏入深渊的猎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充满了危险的“数据坟墓”。
　　地下的数据中心，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巨大、阴森。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早已停止运转的旧式服务器，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金属氧化物的混合气味。
　　“这里有能量反应。”顾琰的个人终端上，一个微型的探测程序，显示出前方区域有微弱的、非正常的能量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提高了警惕，一前一后，交替掩护着，向能量源的中心摸去。
　　穿过几条迷宫般的通道后，他们来到了数据中心的最核心区域。这里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竟然被“净化者”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高科技的指挥中心。数十台最新型的服务器正在高速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滚动着无数他们看不懂的数据和符号，其中一块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整个联邦军事学院的、实时的、三维立体防御结构图。
　　他们找到了！这里就是“净化者”的心脏！
　　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探查，试图下载核心数据时——
　　“嘀——嘀——嘀——”
　　一阵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地下空间！
　　紧接着，他们来时的通道，以及所有可能的出口，都被一道道厚重的合金闸门，瞬间封死！
　　“不好！是陷阱！”陆淮的脸色瞬间一变，立刻举枪警戒。
　　顾琰也以最快的速度，试图接入这里的控制系统，但他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
　　“没用的！”他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颤抖，“这里的网络，是完全独立的！他们构建了一个物理上的‘信息孤岛’！我们和外界的所有联系，都被切断了！我们被困住了！”
　　更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
　　指挥中心的全息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由绿色代码组成的、狰狞的笑脸。
　　“欢迎光临，FSS的‘影子’，还有FIS的‘耳语者’。”那个沙哑的、不辨男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戏谑和恶意，“我知道你们会来。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一场盛大的欢迎派对。”
　　话音未落，指挥中心的外围，传来了一阵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地面的脚步声。
　　是“净化者”的武装特工！他们被包围了！
　　“派对的余兴节目，是选择题。”那个声音继续说道，“A：在十分钟内，被我的孩子们，撕成碎片。B：十分钟后，和这个数据中心一起，被高能炸药，炸成宇宙的尘埃。祝你们，玩得愉快。”
　　屏幕上，一个血红色的、十分钟的倒计时，开始无情地跳动。
　　绝境。
　　前所未有的绝境。
　　外部是装备精良的敌人，内部是即将引爆的炸弹。他们被困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必死的牢笼之中。
　　“怎么办？”陆淮的后背，紧紧地靠着顾琰的后背，形成了一个防御死角。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握枪的手，却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必须联手。”顾琰的声音，也同样冷静了下来。极度的危险，反而激发了他那颗超级大脑最强大的潜能，“唯一的生路，就是破解这里的中央服务器，找到终止自毁程序，并打开闸门的方法。”
　　“你负责信息分析和破解，我负责物理防御，解决掉所有试图靠近你的‘苍蝇’。”陆淮立刻做出了最理智的分工。
　　“好。”顾琰点了点头。
　　在这一刻，他们之间所有的猜忌、试探和立场对立，都暂时地，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不再是FSS的“影”和FIS的“耳语者”。
　　他们只是两个被困在绝境中的、必须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对方的、生死与共的战友。
　　顾琰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终端，用物理线路连接上了“净化者”的中央服务器。
　　而陆淮，则像一位不可撼动的门神，手持双枪，守在了他的身前，面对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洞洞的枪口。
　　一场生与死的合作，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