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朔夜悠

13、蛛丝

　　在经历了与导师的谈话后，陆淮和顾琰都选择了一种更加隐蔽的方式来继续他们的调查。他们之间的直接冲突消失了，转而进入了一种更加深沉、也更加危险的暗流涌动之中。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学院内部的匿名网络论坛。
　　这是联邦军事学院唯一一个允许学员匿名发言的地方。表面上，这里充斥着各种关于课程的吐槽、教官的八卦、以及无聊的吹水。但对于顶级特工来说，这里也是一个鱼龙混杂、最容易收集到真实情报和泄露信息的灰色地带。
　　陆淮利用FSS的后台权限，对论坛的所有帖子进行关键词筛选和数据分析。他设定的关键词包括：“基因图谱”、“安德森”、“净化者”、“失踪”等等。
　　而顾琰，则像一个最高明的渔夫，他没有进行大范围的搜索，而是编写了一个精巧的“信息钓饵”程序。这个程序会模拟成一个对各种阴谋论极度感兴趣的普通学生，在论坛的各个角落，发布一些看似无意、实则包含着特定逻辑陷阱的帖子，引诱知情者或同样在调查此事的人“上钩”。
　　几天后，他们几乎同时，在一个名为“学院未解之谜”的冷门板块里，发现了一个异常的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你们听说了吗？关于东侧那栋废弃的7号楼的传说。”
　　发帖人是一个匿名的ID，他用一种神神秘秘的口吻，讲述了一个关于“基因研究社团”的、半真半假的鬼故事。故事里提到了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提到了一个神秘失踪的天才学生，甚至还提到了某种可以“赋予人超能力”的神秘药剂。
　　这些描述，都与陆淮和顾琰掌握的核心信息，有着惊人的重合度。
　　但最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帖子下面的一条匿名回复。
　　那条回复只有短短一句话：“新神，将从纯净的火焰中重生。”
　　“新神”，”纯净的火焰”。
　　这是极端组织“净化者”在他们公开发布的宣言中，最常使用的标志性口号！
　　陆淮和顾琰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这说明，“净化者”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学院内部！而且，他们不仅在进行秘密行动，甚至已经开始在学生中，用这种潜移默化、半开玩笑的方式，散播他们的极端思想，进行舆论试探和成员招募。
　　除了他们，还有第三方在调查此事。而且这个第三方，对联邦内部的运作非常熟悉，甚至掌握着一定的内部权限。
　　陆淮的第一反应，就是追踪这个回复者的IP地址。他立刻调动“蛛网”程序，试图锁定对方。
　　然而，就在他的追踪指令发出不到一秒后，那个回复者的IP地址，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消失在了庞杂的网络数据流中。所有的痕迹，都被一种极其高明的手法，瞬间抹除得干干净净。
　　陆淮的脸色一沉。他知道，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而那个抢先一步的人，正是顾琰。
　　在看到那条回复的瞬间，顾琰就知道，这很可能是“净化者”故意抛出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钓出像陆淮这样试图追踪他们的人，从而反向定位调查者的位置。
　　他不能让陆淮落入陷阱，更不能让“净化者”察觉到FSS已经介入。
　　于是，他以一种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瞬间入侵了论坛的服务器，强行切断了那个IP地址的数据链接，并在陆淮的追踪路径上，设置了一个虚假的、指向海外某个废弃空间站的镜像地址。
　　做完这一切后，顾琰犹豫了零点五秒。
　　他知道，陆淮肯定会意识到有人在暗中帮助（或者说阻挠）他。
　　鬼使神差地，他用那个发帖的匿名ID，在帖子的最下方，又回复了一句。
　　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由代码和符号组成的图案。
　　正是他上一次留在陆淮终端里的那个，独属于“耳语者”的、充满了挑衅意味的“数字指纹”。
　　他留下这个签名的目的很复杂。一方面，是警告陆淮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件事，我也在查。在信息的领域里，我比你更专业。
　　做完这一切，顾琰迅速地删除了自己所有的操作痕迹，深藏功与名。
　　而在宿舍的另一头，陆淮看着自己屏幕上那个追踪失败的报告，和那个突然出现的、无比熟悉的、仿佛在嘲笑他的“数字指纹”，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又是他！
　　顾琰！
　　这个家伙，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打乱他的计划，挑战他的权威。
　　他明明是在暗中切断了敌人的追踪，客观上是帮了自己。但这种“被保护”、“被领先”的感觉，让陆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更不需要一个他视为竞争对手的人的“施舍”！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顾琰，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场猫鼠游戏，已经从现实世界，蔓延到了虚拟的网络空间。而他们追逐的，是同一个危险的、隐藏在黑暗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