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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血夜·哗变之乱 ...

  •   夜里,卫声理从床上惊醒,见门外窗纱血染如梅,人影游绰,却没有半声厉叫,只是干净的挥剑声,人“呜”的一声,闷闷地倒下,他开门而出,一柄寒光长刀刺来,他迅猛回挡,将那人脖颈抹穿。

      “怎么回事?”他来不及多想,副手冲上来,禀道:“大人,情况危急,天牢被冲开了!”

      自陈恨生死后,刑部彻底形同虚设,由幽灵卫镇狱营接手。三营皆属卫声理监管,同三司对峙,此刻牢门不知被谁打开,一群衣衫褴褛的犯人疯了似的奔逃,肃正司杀手见人就砍,不分甲乙。镇狱营以为他们赶来相助,不想杀完狱卒后,又迅速刺杀自己人。

      幽灵卫分裂为二,三营三司从分庭抗礼走向自相残杀。

      京都卖官比爵成风,朝廷中侍奉官吏多为富绅胡家姻亲之人,是夜有人在宫中夜宿不回,或斗鸡走狗,出门看时,不消一秒变横七竖八地倒在雨里,每人咽喉处都有一道整齐的切口。

      镣铐散落,刑具倒翻,逃出生天的囚犯不顾破衣烂衫,赤足而行,拾起死人的凶器便胡乱砍杀,他们被囚得太久,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等死,死于自由呼?

      每个人都在寻找冲破宫门的生路。

      卫声理左抵右挡,见暗汛司一群人飞入后宫院落,思及从茂陵回来的江婉生和孩子尚住在那里,便也利落抹下几人脖颈,飞身朝内院跳去。

      江婉生在后宫半生,为人十分机警敏锐。那个闪电打下的时候,正正好落在窗棂前的青玉花瓶上,明纸弹开,玉瓶碎裂——从小父亲就告诉自己,玉是挡灾的。

      她不顾孩子哭泣,迅疾从床上抱起,躲在拔步床后的暖阁里,用帘子掩住。暗汛司探子飞身进来,脚下粘着外头的泥水,一个个脚印,朝床后靠近。

      孩子已经两岁的年纪,嘤嘤地哭出声来,江婉生皱眉捂住,刀光剑影刺来时,她下意识伸臂一挡,利刃深深划过她的皮肉,眼前黑衣之人却在下一秒中了暗器,正正在她眼前倒下。

      她以为自己死了,惊吓得半刻才敢抬头,满头是汗,嘶声道:“是你。”

      父亲死时便是卫声理在身侧守着,她知道他是严忍冬的走狗,却一时无法厘清眼前的情景,茫然间,他抓住她的手道:“跟我来。”

      硕大的皇城没有一处安全,三司刺客追着宫内逃出生天之人,已杀到宫外。

      卫声理拉着江婉生母子边挡边跑,至崇天殿转角处,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只冲天火炮利落抛向空中。

      京都皇城之上,炸出一朵极大的烟花。

      钟睿林在府中惊醒,合衣出门看,府中官家奔来,他急问何事。

      官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道满街逃出许多逃犯,幽灵卫不分敌我当街乱杀,甚至入侵官员府邸,外面死了好多人,已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无辜百姓了。

      “岂有此理,”他怒急攻心,三俩下合拢衣服,说话间就要外出查看。

      家丁众人拦住,只道钟家伏兵皆已围拢府邸,约莫是幽灵卫碍着钟睿林肱股之臣的地位才没有杀进来,此刻自身难保,实在不宜多管闲事。

      他气道:“我于家国已多有愧歉,安能在此时做缩头乌龟。”

      语罢,方不顾众人阻拦,拔剑而出,到门前才见幽灵卫冲出乱杀,此番景象何其凶险,自己也竟有几分畏惧了。

      卫声理治下锐锋营、影探营、镇狱营三营刺客皆已奉命阻拦幽灵卫三司,三司之人乱杀一阵,又被三营之人追上来抵挡,两相分庭抗礼,打得不可开交。

      卫声理携着江婉生母子朝后门低矮之墙飞入一处,他重务在身,忧心在外,不及交代,只道:“待在这儿,别处去!”

      语罢,便独自跳墙走了。

      一个闷雷打在毫无人气的庭院里。

      江婉生愣了半刻,方向屋内跑,待入了屋内,听得内室有女人夜半哼哼的歌声,又自吓了一跳。

      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这一哭,引得屋内的孩子也哭了。

      她吓坏了,想要逃出去,却又记得卫声理嘱托,只得贴墙而站,半刻后听室内哭声渐止,才斗胆着身体,一点点瞧瞧移进内室去看。

      一个身穿红衣,烈焰红唇,长发如瀑布般荡在身侧的女人正弯腰哄着孩子,暗夜之中,犹如鬼魅。

      摇篮里的孩子又哭了起来。

      静言丝毫不觉有外人进来,也不觉自己孩子在哭,依旧持着先前那个姿势,一前一后微微摆着哼歌,看似在哄,摇篮里,孩子哭声却越来越大。

      “贵妃娘娘?”江婉生惊异,她几乎以为自己见了鬼,天下皆知季静言当众处死,她竟然还活着。

      江婉生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痛难忍,方才抱着孩子奔过去,搡季静言道:“贵妃娘娘!”

      她依旧不觉她,也不说话。

      江婉生臂上的血已凝干了,她见摇篮里孩子正在吐奶,一个个粉白的泡泡,平躺着,几乎要把自己呛死,慌忙挡开季静言把孩子抱直起来用力拍着。

      那孩子哭得叫人心疼,静言仍是不觉,哼着歌。

      江婉生看着她,自己从未见过这般冷心冷情的母亲,然而她似是得了疯病,不再能以常人分寸观之,整个人犹如幽魂,一点温度也没有。

      此处是冷宫偏院,不见半个守卫,却像是个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人进来,只有雨声。

      江婉生对严忍冬与季静言之事有所耳闻,她警惕地四周看看,很怕严忍冬漏液过来,忽然计上心头,将自己孩子的衣饰和静言孩子的一换,将自己的儿子放入摇篮中。

      静言依旧不觉,微微摆荡着诱哄。

      若要死,自己的孩子也要活下来,她抱着那个吐奶的孩子,红着眼对静言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卫声理再度绕过崇天殿时,忽然滞住了脚步,气氛有些诡异。

      殿门紧紧锁闭,空旷的大殿内,严忍冬坐在无人朝拜的皇位上,影子站在他的身侧。

      外面,卫声理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是他放的信号,”影子道,“杀了他?”

      严忍冬信手扶在太阳穴上,微微笑道:“怎么?现在就想唱戏了吗?”

      影子扯唇一笑,迅捷从阶台上飞出。

      殿门在夜雨中轰然洞穿,卫声理警惕地回挡,二人眼色在剑影中对视,互相逼退至殿外雨中。

      剑影刀光,珰琅作响。

      卫声理又欲投出信号,被影子弹开在雨里踩湿,两人杀招频出,打得不死不休,分毫不让。

      严忍冬开心极了,缓缓从皇位上下来,一步一顿地走出殿外,在阔大的廊台之上看二人雨中斗武,直到黑压压的幽灵卫朝四面八方涌来。

      宫外,棋盘街上的三营三司仍在缠斗,钟睿林命令府兵全部出动,又着人迅速召集棋盘街所有府邸官员倾巢而出,无论文武,需得献出府兵,护得百姓安全。

      杭州,季静兰收到严敏的密信,惊坐直道:“不好!”

      “怎么了,”杨绪问。

      她神色凝重,不声不响,迅速提笔写了两封密信,漏液发出。

      飞马朝东南和西域两路奔进,幽灵卫当街乱杀,暗中到了明处,再无人监管,朝廷水路驿站便也承托了钟睿林的密信,和天上的飞鹰一起,朝各处斡旋。

      密信传到邱致仁手中,他手指微颤,惊惧间竟不自觉想把这封密信藏起来。

      他很怕,很怕颜山涛做出江湖义气之举,又诚觉这是个极好的时机。若说先前京都之祸按兵不发,此番只要直入京都解了这祸,天下将无一不奉颜山涛为新主,北境和西域联军势力再大,也没了和他们争锋的名头。

      绝佳的时机,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如此没有底气。

      邱夫人死后,颜山涛像是老了好几岁,他此刻正在熟睡,邱致仁命人不要去打扰他,直到次日晨起,多方确认,才笃定了京都的确发生了血祸之乱,军报再呈上时,颜山涛双手颤抖,狠狠一个耳光打在邱致仁脸上。

      “为什么不早说!”他几乎被姨父打得滚落在地,捂着脸悻悻不说话。

      “姨父......”他刚欲开口,颜山涛又早到了他跟前,一把将其从地上提起来,怒斥:“你知道耽误了一夜,会死多少人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耽误了,只道:“周围郡县的守兵都已去拱卫了,我想着...我......”

      颜山涛正在瞪他。

      邱致仁慌忙跪下来,泣道:“姨父此番可万勿犯了糊涂,天下之争在此一举,侄儿愿同姨父一起凯旋!”

      他把他凑捧得高高的。

      颜山涛红着眼,微微摇头:“哗变至此,你始终安得这等心思,邱致仁,我看错了你。”

      他大步跨出府邸,整装大军,令道:“东南大军,听我号令,全面朝京都挺进!”

      西域之玉都,东南朝京都,一战一奔。

      宝马或是香车,黄沙卷着细柳,打起仗来,处处皆是一般。

      季静堂站在高高的垄土之上,手心握着季静兰和钟睿林各自传来的京都之报,寒泪盈眶。

      颜山涛为解京都之乱大军北上,京都丢了吗?

      自己的三重阳谋扰乱了京都的一切,自己又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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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每日9:00 or 12:00单更,已存稿40万字,稳定隔日更新。 姜太公型作者,写给理想读者,愿者上钩,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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