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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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相逢
九月的热浪裹着蝉鸣拍打着临安中学一中的大理石墙上，江颜束单肩挎着书包，运动鞋在地面蹭出细碎声响。转学手续攥在手心被汗浸得发皱，他仰头望着"厚德博学"的鎏金大字，后槽牙咬着下唇，前面的碎发随着风飘动。
"借过。"
冷冽男声从身后传来时，江颜束条件反射地侧身。黑色山地车擦着他校服下摆掠过，骑手白色衬衫衣角扬起，露出半截冷白腰线。他望着那道黑色身影在林荫道尽头消失，车铃惊起的麻雀扑棱棱掠过梧桐树梢。
高二（3）班的门虚掩着，消毒水混着新粉笔的气息扑面而来。江颜束推门而入，运动鞋在瓷砖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后排突然爆发出哄笑——穿黑色校服外套的男生单手转着钢笔，漫不经心地将纸团弹进五米外的垃圾桶。
"新同学？"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自我介绍一下。"
江颜束蹦跳着跃上讲台，卫衣帽子滑落在后背："大家好！我是从临城转学来的江颜束，以后请多多指教啦！"他故意眨了眨眼，却在瞥见后排男生时顿住——那人正用钢笔敲击桌面，金属声像小锤子砸在他神经上。对方眼尾微挑，目光扫过时像是在打量橱窗里的江淮安。
午休铃响，江颜束抱着课本冲向操场。篮球场上，橙色的球体突然破空而来。,原本他想接住球,结果球接都没接到，发丝被球带起的风掀起，篮球重重砸在身后铁栅栏上发出闷响。
"捡球。"染栗色头发的男生斜睨着他，袖口纹身若隐若现。江颜束刚要开口，一道黑影掠过，篮球被修长手指稳稳接住。穿黑色校服的男生倚着篮球架，银色锁骨链在阳光下晃了晃："林淮安，欺负新生很有成就感？"
林淮安脸色骤变："贺哥，我......"
"滚。"贺瞮煜将球抛向远处，转身时目光扫过江颜束，"下次离危险区域远点。"他身上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还未散尽，人已经消失在操场,往教学楼的地方走。
这天物理课，江颜束盯着电路图抓耳挠腮。后排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回头时，贺瞮煜正把手机藏进课本。当老师怒喝"贺瞮煜，站后面去"时，他慢悠悠起身，书包带却勾住了江颜束的水杯。
"哗啦——"玻璃杯碎裂的声响在寂静教室炸开。江颜束蹲下身捡碎片，指尖突然刺痛。鲜血滴落在地砖上，他抬头对上贺瞮煜漫不经心的眼神："娇气。"
"贺瞮煜，你给我道歉！"江颜束"腾"地站起来，卫衣帽子又滑下来盖住眼睛。全班哗然中，贺瞮煜挑眉冷笑："道歉？你在做梦呢。"
放学时分，江颜束站在自行车棚欲哭无泪——车胎被人放了气。他蹲下身检查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贺瞮煜倚着柱子，手里把玩着瑞士军刀："需要帮忙？"
"是你干的？"江颜束警惕地后退。
"我还没那么无聊。"他蹲下查看车胎，金属链条垂在膝盖处晃荡。江颜束注意到他虎口的薄茧，还有后颈那片暗红色枫叶状胎记。
远处突然传来林淮安的叫嚣："贺哥，就是他的车！"五六个男生举着球棒冲过来。贺瞮煜将江颜束护在身后，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滚。"
对峙一触即发时，江颜束准备想说没事的,但是被保安的哨声划破暮色。王浩等人骂骂咧咧散开，贺瞮煜转身时额角沁着细汗："明天早上，校门口修车铺。"不等他回应，黑色山地车已经消失在暮色里。
第二天清晨，江颜束在校门口看到倚着栏杆的贺瞮煜。他换了件纯黑卫衣，手腕黑曜石手链泛着冷光。"愣着干什么？"他丢来副橡胶手套，"我动手，报酬是瓶可乐。"
修车过程中，江颜束的扳手突然打滑。贺瞮煜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触电般弹开。"笨手笨脚。"他别过脸去，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
修好车时，江颜束歪头笑："贺同学，你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嘛！"贺瞮煜拧紧螺丝，声音闷闷的："别自作多情。"但当他骑车带江颜束回校时，刻意放慢的车速却泄露了什么。贺瞮煜冷冷地说:“可乐什么时候能给”江颜束坐在后座说:“要不明天给你”贺瞮煜沉默着,江颜束见贺瞮煜没说话就算他默认了。
平静的日子在周三被打破。江颜束在储物柜发现一封情书，署名是隔壁班女生，托他转交贺瞮煜。他抱着信封跑到篮球场，却看见贺瞮煜被女生们团团围住。穿粉色连衣裙的女生踮脚要给他擦汗，他侧身避开的动作带着明显的不耐。
"贺瞮煜！"江颜束挥着信封大喊。贺瞮煜看到他的瞬间，脸色变得难看。他接过信封直接扔进垃圾桶，语气凉薄："以后这种事别来找我。"
"你可以拒绝，但不该这么不尊重人！"江颜束涨红着脸反驳。贺瞮煜皱眉："你懂什么？她们根本不了解我！"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江颜束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傍晚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江颜束缩在图书馆角落写作业。突然，一道黑影停在桌前。贺瞮煜浑身湿透，手里提着便利店塑料袋："吃吗？"他丢过关东煮，自己拆开饭团，"下午的事......抱歉。"
江颜束咬着竹签抬头，少年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黑色卫衣洇出深色水痕。"为什么那么抵触？"他小声问。贺瞮煜沉默良久，着窗外雨幕："她们喜欢的，从来不是真实的我。"
雨声渐密，图书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江颜束突然伸手扯了扯贺瞮煜的卫衣帽子："那我想认识真实的你。"少年猛地抬头，在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时，耳尖又不受控地红了。
贺瞮煜耳尖烧得通红，像被火燎过的雪。他猛地甩开江颜束扯着卫衣帽子的手，后退半步撞翻了旁边的椅子。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惊得邻座女生纷纷侧目。
"老子不喜欢男的！"他扯松领口的校服纽扣，黑曜石手链撞在书架上发出脆响，"少动手动脚。"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两下，目光却不敢落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上。
江颜束歪着头，睫毛上还沾着方才笑出的泪花。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罐冰镇可乐，拉环"啵"地弹开时溅出细小的气泡："我也没说你是gay啊。"指尖故意在铝罐上抹出湿漉漉的水痕，"谢你昨天帮忙修车，这是报酬。"
贺瞮煜盯着那罐可乐，雪松混着柑橘味的汽水香气漫过来。他想起今早修车时，这人扳手打滑差点砸到脚，自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攥住他手腕。此刻对方手腕内侧还留着道浅浅的红痕，在暖黄的灯光下像道温柔的疤。
"不要。"他别过脸去，钢笔在草稿纸上戳出破洞。余光却瞥见江颜束把可乐轻轻放在他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铝罐外壁的水珠正顺着三角函数公式往下淌。
放学铃响起时，贺瞮煜故意磨蹭到教室只剩自己。那罐可乐孤零零地躺在原位，拉环已经被拉开，气泡在罐口泛着细小的光。他鬼使神差地拿起罐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窜到心脏，仰头灌下时舌尖尝到柑橘的酸涩，尾调却漫上回甘。
第二天清晨，江颜束的课桌里躺着颗草莓味硬糖。包装纸上用钢笔潦草地写着"汽水钱还清了"，字迹凌厉得像要划破纸背。他举着糖在贺瞮煜面前晃悠："贺同学这么客气？那我明天带芒果味的回礼好不好？"
贺瞮煜转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继续低头解数学压轴题："无聊。"但当江颜束真的把芒果糖放在他桌上时，他还是悄悄收进了校服口袋。午休时王浩起哄要抢糖，被他用课本狠狠敲了后脑勺。
物理实验课分组时，李老师把他们分到同一组。江颜束举着电流表蹦到他身边，卫衣帽子上的兔子耳朵晃得人眼花："贺大神，带我飞呀！"贺瞮煜看着他把导线缠成毛线团的样子，终于伸手按住他乱动的手："线都接反了，电流会......"
"会爆炸吗？"江颜束突然凑近，睫毛扫过他侧脸。贺瞮煜触电般后退，后脑勺撞在实验柜上。全班哄笑中，他咬牙切齿地夺回导线："白痴。"指尖却残留着对方手腕的温度，像沾了汽水的黏腻。
周五傍晚，江颜束的山地车又出了问题。他蹲在车棚研究链条时，黑色运动鞋突然闯入视野。贺瞮煜单手撑在车架上，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笨成这样，怎么活到现在的？"嘴上嫌弃，手里已经摸出扳手。
江颜束蹲在旁边托腮看他修车，路灯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贺瞮煜低头时，后颈的枫叶胎记在暮色里若隐若现。"贺瞮煜，"他突然开口，"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时候耳朵会变红。"
扳手差点从指间滑落。贺瞮煜猛地抬头，却撞进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江颜束的瞳孔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倒映着他慌乱的模样："就像......"他突然伸手，指尖悬在离他耳尖半寸的位置，"就像被汽水呛到的龙虾。"
"滚！"贺瞮煜挥开他的手，起身时带倒了工具箱。金属零件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他弯腰捡拾时，江颜束也跟着蹲下。两人的手同时握住同一颗螺丝，温度透过掌心炸开。
贺瞮煜触电般甩开手，起身时踢到脚边的可乐罐。"砰"的一声闷响，残余的汽水喷溅在江颜束的白鞋上。他看着少年蹲在地上对着鞋尖吹气，突然想起昨晚辗转反侧时，满脑子都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明天......"他喉咙发紧，弯腰捡起可乐罐捏扁，"教你修车，省得天天麻烦我。"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江颜束身上，像道笨拙的保护罩。远处篮球场传来王浩的呼喊，他却盯着地上纠缠的影子，喉结滚动着吞下那句没说出口的"别去招惹其他人"。
贺瞮煜直起腰，金属扳手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冰凉的金属表面倒映出江颜束弯起的眼尾。他垂眸盯着少年鞋面上未干的汽水渍，突然凑近，雪松混着机油的气息将人笼罩："学不会，"他故意拖长尾音，扳手轻轻敲在车架上发出脆响，"就把你自行车拆了，零件全焊我家车库里。"
江颜束仰头望着逆光中的人影，贺瞮煜耳尖又泛起可疑的红，像是傍晚火烧云落在雪上。他伸手去够对方手里的扳手，手腕却被突然扣住，指腹擦过对方掌心薄茧时，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还敢乱动？"贺瞮煜的声音带着鼻音，却没松开手。路灯突然全部亮起，暖黄光线里，江颜束清晰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两人僵持间，远处传来林淮安的喊："贺瞮煜！说好的打篮球呢？你又被这小子缠住了？"
江颜束眨眨眼，故意凑近贺瞮煜耳畔："要不我去跟林淮安说，你其实是舍不得......"话没说完就被捂住嘴，带着薄茧的掌心有淡淡的机油味，却意外温热。贺瞮煜的声音贴着耳际落下，震得人后颈发麻："再胡说，就用扳手把你牙齿全拆了。"
松开手的瞬间，江颜束突然咬住对方指尖。贺瞮煜猛地抽手，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疯子！"他甩着手后退半步，却见江颜束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坏笑，屏幕上赫然是他耳尖通红的照片。
"你！"贺瞮煜扑过去抢手机，两人在车棚里追逐起来。江颜束边跑边喊："救命啊！贺大神恼羞成怒要毁尸灭迹！"突然脚下打滑，眼看要摔在地上，却被长臂捞进带着体温的怀抱。
贺瞮煜撑在他身后的水泥墙上，呼吸扫过他发烫的额头。两人贴得极近，能听见彼此紊乱的心跳。江颜束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指尖摩挲着后颈的枫叶胎记："贺瞮煜，你耳尖红得比胎记还明显。"
暮色彻底漫进来时，林淮安举着篮球找到车棚。他看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目瞪口呆："你们......"话没说完就被贺瞮煜扔来的扳手砸中脚边。江颜束趁机从对方臂弯钻出来，举起手机晃了晃："我们在研究自行车力学原理，对吧？贺老师？"
贺瞮煜弯腰捡起扳手，耳尖的红一路蔓延到脖颈。他踢开脚边的可乐罐，金属碰撞声清脆："明天早上六点，带你的破车来车库。学不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颜束亮晶晶的眼睛，"就......就给我当三个月的人形扳手。
"成交！"江颜束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贺瞮煜泛红的耳垂，"不过贺老师，"他压低声音，指尖在对方掌心画圈，"人形扳手可是要贴身携带的——"
"闭嘴！"贺瞮煜猛地后退半步，扳手在车架上敲出凌乱的节奏。余光瞥见林淮安还站在原地发愣，他抓起车棚角落的校服外套甩过去，布料裹住篮球砸在对方胸口："看够了？滚去操场！"
林淮安揉着被砸疼的肩膀，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上周是谁说'最烦跟人修自行车'来着？"他躲过贺瞮煜飞来的矿泉水瓶，吹了声口哨，"行了行了，我这就消失。不过小江同学，"他朝江颜束眨眨眼，"要是被某人拆成零件焊在车库里，记得喊救命啊。"
江颜束笑得露出虎牙，故意往贺瞮煜身边靠："救命声太大，万一吵到某些耳根子软的人，说不定还得被堵嘴呢。"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轻轻敲了一下。贺瞮煜转身时带起的风里，混着雪松与机油的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心跳声。
等林淮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车棚陷入诡异的安静。贺瞮煜低头盯着地上纠缠的影子，突然把扳手塞进江颜束手里。金属还带着体温，烫得少年指尖一颤。
"拿着。"贺瞮煜的声音闷得像含着糖，"明天......不准迟到。"他转身时带起的衣角扫过江颜束手背，在暮色里划出一道暧昧的弧线。
江颜束握紧扳手，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对着虚空喊："贺瞮煜！人形扳手要管饭的！"远处传来踢翻垃圾桶的哐当声，惊飞了栖息在车棚顶的麻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