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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折断你的傲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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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霜无视了夜罗刹那足以碾碎山岳的恐怖威压，也无视了周围魔侍们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
她攥着那撕裂的衣襟，感受着指腹下谢翊胸膛因急促呼吸而传来的、灼热而有力的心跳。
她迎着他那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混杂着狂喜与卑微的复杂目光，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扭曲的、甘之如饴的献祭感。
心中那股冰冷的恨意翻搅得更加剧烈，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
很好，谢翊。
就是要你这样。
越卑微，越痛苦，才越能偿还你父辈的罪孽！
她准备好的情话脱口而出。
“即便靠近你，闻到你身上的魔气，还是会头疼。”
沈云霜微微蹙眉，抬手揉了揉额角，那姿态带着一丝脆弱的倦意，与她此刻幽深的气质形成奇异的反差，更显刻意。
“但我还是想要你。”
她猛地用力，将谢翊被撕裂的衣襟攥得更紧，几乎将他整个人又向前拖拽了半步。
然后，她微微侧过脸，那双淬了寒冰的眼眸，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妄与不容置疑的宣告，直直迎上夜罗刹那双杀机四溢的紫瞳。
最后她才回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直望进谢翊剧烈震荡的紫眸深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谢翊，这是最后一次问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砸在谢翊的心尖上。
“愿不愿意……嫁给我？”她顿了顿，补充道，“做正君。”
轰——！
谢翊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巨大的、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狂喜！
嫁给她？
她主动来魔界找他，对他说后悔，对他说即便头疼也要和他在一起，甚至亲口向他求亲？！
所有的猜疑，所有的伤痛，所有母亲关于身份对立的警告，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沈云霜，你喜欢……我吗？”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
沈云霜定在他面前，周身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不再是神界时的冰冷刻毒，也非人界时的恣意明朗，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幽邃与一丝刻意流露的、近乎慵懒的魅惑。
她抬眸，目光精准地落在他那双因狂喜而亮得惊人的紫眸上。
“我喜欢你，谢翊。”
说完，她看到那双漂亮的紫眸几乎瞬间被汹涌的水光淹没，巨大的幸福冲击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用力地、拼命地点头，生怕慢了一秒她就会收回这如同神迹般的垂怜。
“我愿意！云霜！我愿意嫁给你！无论去哪里，无论要承受什么，我都愿意！”
他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只一遍遍不停重复，“我也喜欢你，云霜……好爱好爱。”
夜罗刹站在高高的宫阶之上，紫发在暗红的天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她看着下方儿子那副卑微狂喜、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模样，又看着沈云霜那看似情深实则幽深难测的眼神，紫眸之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芒。
是警告，是审视，更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她太清楚沈云霜此刻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也太清楚这看似回心转意的背后，隐藏着何等滔天的恨意与算计。
然而，谢翊眼中那炽烈到不顾一切的火焰，让她最终只是抿紧了唇，一言未发。
沈云霜将谢翊眼中那毫无保留的、近乎献祭的狂喜，以及夜罗刹那无声的审视尽收眼底。
她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艳丽如曼陀罗绽放于黄泉彼岸，足以蛊惑众生。
却也冰冷如霜，深不见底。
“很好。”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如同给猎物打上烙印。
谢翊颤抖着拥她入怀，指尖不经意地摩挲到她腰间那枚黑色双生铃。
魔界暗红的天光落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勾勒出深深的爱意。
他悄悄把她丟失的那枚，给她重新换上。
指尖下的铃铛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
叮铃……
沈云霜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枚铃铛！
“谢翊，你听到我的铃铛响了吗？”
谢翊点点头。
紧接着，更清晰的震动传来！
沈云霜突然笑了，“我有一枚和你一样的铃铛，你的那个故人，不会是我吧？”
原来她记得自己在魅界说的话，这才去做了那枚假铃铛，她想和他有牵扯？
巨大的狂喜如同灭顶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是你，一直都是你！”
什么矜持，什么等待，什么被抛弃的伤痛，在这一刻都被那微弱的铃音彻底击碎！
“好。”
沈云霜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永夜宫前死寂的空气里，如同宣告最终审判。
“那三日后，我来迎娶你。”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谢翊那袒露的、随着她话语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弧度。
“魔太子！”
***
永夜宫深处，属于魔族太子的寝殿，空旷而幽寂。
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幽暗紫光的魔晶石，将殿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而冰冷的紫色光晕中。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谢翊的冷冽气息，混杂着魔界特有的、类似硝石的味道。
他手中把玩着那枚从颈间取下的黑色双生铃。
冰冷的金属在他指尖翻转，偶尔碰撞，发出极其轻微、几近于无的“叮铃”脆响，在这寂静的殿宇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敲打在紧绷的心弦上。
夜罗刹垂着眼睫，目光落在铃铛上繁复古老的魔族纹路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冰冷暗流。
“你当真觉得，沈云霜是喜欢你，才娶你？”
谢翊就坐在离她不远的矮榻旁的地面上，听到问话，怔了一下。
“母亲，别说了，我都知道。”
他微微低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上。
那双手指节修长，此刻却有些无意识地用力绞在一起，骨节泛白。
他身上的玄衣前襟依旧敞开着，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和线条分明的锁骨。
方才宫门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那被当众撕裂的羞辱，似乎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太多痕迹。
他的心思，全然系在指尖的铃铛上。
殿内一片沉寂，只有双生铃偶尔发出的、细微到几乎被心跳声淹没的轻响。
夜罗刹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谢翊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可曾想过，在那魅界，你会上身到你父亲身上，是因为你身上流着他的血，那沈云霜？她为何会在女茵身体里？”
“她身上，又流着谁的血？”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谢翊几乎脱口而出。
“女茵。”夜罗刹再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冷，“现在看来，沈云霜不仅是魅族遗孤，还是女茵的孩子。”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然而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锋刃。
谢翊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倏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紫眸瞬间睁大，脑海中清晰地映出沈云霜冰冷的面容，以及在魅界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刻骨的恨意。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知道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他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母亲告知他的那个足以致命的真相！
“你现在还觉得，她是因为喜欢你吗？”夜罗刹看着儿子逐渐暗淡的眼眸，心有不忍，却还是揭开了谢翊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恐怕，她已知晓接近魔族，能尽快恢复她体内的魅族本源，而你，魔太子，恰恰是整个魔界魔气最纯之人，所以，她才选择了你。”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谢翊。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不是因为害怕她的恨，而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靠近他，重新戴上双生铃，甚至当众宣布娶他，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
她并非回心转意，她只是来索债的！
这个认知带来的绝望，比千刀万剐更甚。
方才宫门前那点卑微的狂喜，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
夜罗刹将他眼中那瞬间涌起的巨大震惊、难以置信以及随之而来的、如同坠入深渊般的绝望，尽收眼底。
那绝望如此清晰，如此浓烈。
“谢翊，现在，你还愿意折断你的傲骨，嫁给她，做她报复神族，报复魔族的工具吗？”夜罗刹紧紧盯着他。
他眼中的绝望如同破碎的琉璃，紫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哀伤，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抖。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母亲，可这本就是我该承受的。是父亲的背叛，才害的魅族被神魔屠尽，这血债，该由我来尝！”
谢翊慢慢站起身，玄色的衣襟无声地滑过冰冷的黑曜石地面，如同夜色流淌。
“这是我们……欠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