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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做我的狗 ...

  •   他不得不像一具生锈的铁偶,极其缓慢地、分段地动作,每一次微小的位移都换来一阵密集的、针扎般的抗议,从四肢百骸涌来。

      冷汗瞬间浸透鬓角,每一次心跳都撞击着淤伤的肋下,钝痛如同沉闷的鼓声,回荡在每一根敏锐的神经末梢。

      他完全不想动弹,奈何人有三急,偏挑脆弱时急。

      盛钦席扶着墙,每走一步,肋下的伤口都撕扯着发出钝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打开门却不料大厅的灯还亮着,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混着一丝丝的甜。

      傅应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厨房的光勾勒出那人清瘦的肩线,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的一截手腕在蒸汽里显得有些苍白。

      盛钦席一直觉得傅应的身形很好看,既不像omega的纤细瘦弱,又不像alpha的高大威猛,就是十分标准的beta,平平的、淡淡的、无法靠近的人。

      小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傅应正专注地看着火候,用勺子轻轻搅动锅里深色的茶水。

      晚上格外的静,即使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傅应也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动静。

      没回头,却开了口:“有事?”

      盛钦席沉默半晌,终于确定了傅应就是不会回过头来跟他好好讲话,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厕所在哪儿?”

      正专注煮茶的人这才回过头,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盛钦席进了厕所,关门,解手,冲洗,冰冷的水拍在脸上,稍微驱散了睡意和痛楚带来的昏沉,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脸,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好在傅应还算个人,没自己上手,找了个专业的医生。

      要问他现在愿不愿意给这个疯子办事,他是不愿意的,但是比起这个,他更讨厌欠疯子一个人情。

      再出来时,厨房的灯还亮着,傅应已经倒出了一杯茶,热气袅袅上升,他没看盛钦席,只是垂着眼吹了吹杯口的热气。

      “傅长官睡眠质量还真是好,大半夜的喝起茶来了。”

      当他的狗是要当的,嘴也是要犯一下贱的。

      傅应缓缓放下玻璃杯,从容道:“盛少爷眼神也挺好,这是安神茶。”

      见盛钦席还没有要离开的动作,傅应皱着眉投来视线,声音不耐烦,“还有事?”

      盛钦席喉咙发干,不知道如何开口,“做你的狗”实在让人羞耻,他死也说不出来。

      傅应端起了茶杯,似乎打算离开。

      就在傅应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盛钦席猛地吸了口气,肋下的伤因这动作刺疼了一下,让他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我……”他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傅应停步,侧头看他,眼神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盛钦席避开他的视线,盯着地上被拉长的模糊影子,牙关咬了又咬,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做我的狗?”傅应替他说了出来。

      “为你办事。”盛钦席不满地纠正,又觉得自己是案板鱼肉任人宰割,便心有怨气自以为能唬住人地补充了一句,“做你的狗可以,但我是条野狗,见人就咬。”

      傅应平静地点了点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知道了。”

      说完便进了主卧,还送给他一个十分有个性的“嘭”的关门声。

      盛钦席脸色铁青地在黑夜中站了好半天,接着寂静中迎来了第二声“嘭”。

      最近几天,傅应都在联盟里忙活,跟家里的盛钦席没见过几回面。

      安城离联盟有点距离,沈琛找的团队还在飞船上,一切都安排妥当,只差告诉盛钦席,通知当事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周五晚上,傅应没加班,和窝在沙发上看与上次沈琛看的同一个新闻的盛钦席打了个照面。

      盛钦正歪靠着,一条腿随意搭在茶几边缘,脚边是几个敞开的零食袋,薯片的碎屑溅落在他精心挑选的浅灰色地毯上,几只空饮料罐东倒西歪,其中一罐似乎漏了,在光滑的桌面上洇开一小圈深色水渍,眼看就要滴落。

      傅应的呼吸滞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脚步始终停在灾难现场两三米远的地方。

      “你……你怎么回来了?”

      盛钦席在这呆的这些日子明白了两件事,一是不要惹傅应,二是不要弄脏傅应的家。

      这人是个极其严重的洁癖怪。

      往常傅应早出晚归,盛钦席在他回来之前收拾干净就行,哪知道今天下班这么早。

      “盛钦席。”傅应揉了揉眉心,“你多大了?”

      “十八。”盛钦席紧张回答。

      傅应一愣,当初调查盛金势的时候,的确看过他两个儿子的资料,只不过对于这个外界风评向来很差,总是被定义为“风流纨绔”的人没有太多关注。

      要不是这次意外,他都不知道盛钦席原来这么小。

      这不能怪他,毕竟盛钦席的哥哥盛隅鹤跟他年龄相仿,如今稳坐他爹身后,算得上是议会上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

      更何况还是个S级的alpha,和他比起来,盛钦席简直差太多,任谁对他的关注度都自觉降低。

      “哪来的?”傅应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东西出现在他的家里,他的沙发上、他的地毯上。

      盛钦席默然几秒钟,还是决定把沈琛卖了,“沈医生买的。”

      “沈琛。”傅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他还真是个好人,成天忙的神龙不见首尾,还有时间抽空给你带零食。”

      盛钦席默默站起来,已经开始收拾残局,他体验过傅应有多像疯子,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这要被他那群狐朋狗友知道他盛小少爷看别人脸色,得拿出来笑话两三年。

      傅应不掺和,视线不自觉转移到还在播放的电视机上。

      新闻重播海上游轮爆炸的视频,播报人的声音里充斥着惋惜。

      视频的冲击直达傅应眼球。

      一艘灯火通明的豪华游轮正在解体,橘红色的火球从船体中部喷涌而出,无数碎片被抛向夜空,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画面里甚至能看见被气浪掀飞的白桌椅,像纸片般在烈焰上方旋转,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冲击波掠过海面时泛起的异常涟漪。

      昏暗的太阳完全落山后,火焰仍在疯狂吞噬着船体,熊熊烈火将周遭的海水染成诡异的橙红色,滚滚浓烟如同通往地狱的巨柱直插云霄。

      整艘巨轮此刻已变成一座浮动的火葬场,断裂处不时迸发出新的火花。

      视频转播到救生员靠近漂浮着碎片的区域,海面上荡漾着香槟软木塞、撕碎的歌谱,还有零落枯死的红玫瑰花瓣,正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船身已经看不出形状,整个夜晚只有幸存者的哀嚎。

      “本次恶性爆炸事件造成386人伤亡,54人失踪……其中联盟高级议员之子也不幸在名单之中……”

      “很遗憾看到如此悲痛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边,联盟警方已经介入,正全力调查事情的经过……”

      傅应扫过盛钦席没什么情绪的脸,抱起手臂等待新闻播报接下来的内容。

      “盛议员,请问您对这次爆炸案有什么看法?”

      “盛议员您好,请问您儿子的失踪会不会影响本次案件的调查?”

      “会影响盛议员竞选进入国会资格吗?”

      “盛议员……”

      记者们的话筒纷纷怼到盛金势的脸上,一方面由于是权威的国会候选人,好不容易公开接受采访,另一方面则是庞大的盛家家主小儿子卷入爆炸失踪案。

      这两个话题单拎一个出来,都将是爆裂性的舆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风波。

      这场采访傅应在爆炸刚发生那会儿看的第一手,当天还是直播。

      盛钦席已经把这块地方收拾的干净,却始终没有抬起头看电视机屏幕。

      傅应盯着他,他似有感应般地抬头,和站着的人撞上了视线。

      “你爸,不看看?算算有好久没见了吧?”

      盛钦席一动未动,沉默地看着他。

      “看来倒是在我这儿待习惯了。”傅应总结。

      盛钦席笑了,“傅长官,要不你放我回家看?”

      傅应从盒中抽出一张湿纸巾,对折两三次后才有了下一步动作——他把湿纸巾从桌面上带过,透明玻璃上留下一道浅淡的水痕。

      抬起手看了看湿纸巾的那一块地方,没什么灰尘污渍,还像一张新抽出来的。

      “我会让你回家的,但不是现在,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做我的狗,咬我也得听话。”

      盛钦席半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危险的人,转而嘲讽:“看来做傅长官的狗也挺不错的,吃喝玩睡,有人伺候着。”

      傅应挑了挑眉角,将擦了好几处的湿纸巾扔进废纸篓。

      “既然过的不错的话,是不是该帮主人做第一件事了?”

      盛钦席脸色顿时黑得像锅底,而且是刚烧了一顿饕餮盛宴的锅底。

      “傅长官,你还有这玩称呼的癖好呢?”

      他都快把牙齿咬碎了,从他回盛家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花天酒地酒池肉林,名声在外逢人都得喊他一声“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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