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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买个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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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让起初颇不在意,面对这样的搭讪他早已见怪不怪,习惯了在推杯换盏间游刃有余,也习惯了在暧昧暗示中全身而退,但是奈何这人长了一张冷漠精致,堪称完美的脸。
虽说从前对beta完全提不起兴趣,但架不住“阿应”恰到好处的恭维和连续几天酒水的攻势,方让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紧闭的话匣子也终于打开了一条缝,话逐渐多了起来。
傅应刻意投其所好,聊一些星际见闻和灰色地带的趣事,慢慢拉近了关系。他巧妙地引导着对话,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悄然拉近。
三天两头,傅应就约方让喝酒吃饭,席间,言行举止无可挑剔,什么过界的话都不说,什么越轨的事都不做,仿佛真的只是单纯欣赏方让这个人,想要结交一个朋友而已。
这两天,联盟全体休假,傅应没再约方让,打算晾他一会儿,鱼饿了总是要自己上钩的,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科曼军校校门口,傅应随意地靠在驾驶座的车门外,脸上架着一副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的墨镜,却遮不住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气场。他微微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上跳动的数字,表情淡漠,看不出丝毫等待的焦躁。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踏出校门、穿着一身笔挺军校制服的盛钦席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辆熟悉的车和车边那个更熟悉的人,脸上那副惯常的、带着点生人勿近的表情,似乎产生了极其微妙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涟漪一闪而逝。
他迈着标准的步伐走近,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调侃,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毒舌:“司机叔叔今天整容了?”
谁知傅应没有开口反驳他,仅是微微偏过头,透过深色的镜片似乎打量了盛钦席一眼,接着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气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啊,整的像不像我家老板?”
盛钦席“呵”了一声,听不出是冷笑还是别的什么。他动作利落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坐进去的瞬间,丢下三个字:“挺像的。”随即“啪”一声扣好了安全带,动作行云流水,颇有种真当上军人的干脆。
傅应绕回驾驶座,启动车子。悬浮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内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安静,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盛钦席调整了一下坐姿,状似随意地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怎么?今天不去约会?”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正专注握着方向盘的傅应闻言,疑惑地偏了偏头,墨镜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可置信:“谁跟你说我去约会了?”
盛钦席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身体往后放松地躺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好整以暇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沈医生说的。况且,”他顿了顿,目光在傅应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和身上那缕极淡但品质上乘的冷调香水上扫过,“你每天出门抓发型喷香水,不是约会是什么?”
傅应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带着点对不实谣传的不屑:“别听沈琛乱说,上学那会儿一个同学回家探亲,他说人家结婚去了,一个omega刚吃完午饭揉了一下肚子,他说人家怀孕了。”
盛钦席没忍住乐了,莫名笑起来。
傅应见他这样,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眼角滑过一丝短暂的笑意,如同冰湖表面一闪而过的蜻蜓点水。
“家里冰箱没菜了。”傅应转换了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等下停在楼下超市买一点。”
“好。”两人一拍即合,推着购物车走进了生鲜区。
傅应拿了一盒鲜牛奶,片刻后,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对跟在身后,正漫无目的打量着货架的盛钦席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行,我不挑食。”
傅应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转过身,只是转身的那刻说了一句:“我说零食。”
盛钦席怔了一下,追上去:“傅长官不怕我把家里弄脏啊?”
傅应没什么情绪变化,自顾自地推着车,目光冷静地从一排排琳琅满目、包装鲜艳的零食货架上扫过,最终落回前方的生鲜区,仿佛刚才那句允许只是随口一提。他的侧脸线条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吃一点没事,弄干净了就行。”
如此一来,盛钦席真的跑到零食区挑了好些零食放进了购物车,一趟下来,车快满了。
傅应手里提着一块无处安放的鲜牛肉,盯着他:“……”
“盛钦席。”他默默开口,还在往零食那块瞟的人转过头,装傻充愣“啊?”了一声。
“够了。”他继续道。
“哦。”盛钦席一脸无辜挠了挠头,傅应只好自己动手,将占据购物车三分之二的零食推到一起,留出可以放菜的空间。
两人拎着两大袋东西走出超市大门,傅应接过塞进了后备箱。
回到家,盛钦席便占领了厨房,一副“我是大厨”的架势,对着正准备跟进厨房帮忙的傅应扬了扬下巴。
“傅长官,坐着吧。”
傅应也不争不抢,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手边的杂志。
忽然,“叮”的一声,他打开手机,是弹出的消息通知。
通知来自通讯好友——方让。
傅应扫了一眼又放下,当作没看见一般,翻了好几页杂志。
直到厨房的一缕缕的香味渐渐飘到他的鼻腔,那是食物被精心烹制后散发出的、带着温度和人烟气息的诱人香气。
他终于再次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方让发来的那句话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阿应,你这几天怎么不找我了?”文字后面跟了一个带着点委屈表情的符号。“
傅应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机械地打着字,“我怕你烦我,不想一直打扰你,正准备明天联系你呢。”
那边几乎是秒回:“怎么会?那你明天来找我好不好?”
傅应的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冰冷而精准。他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好。”随即再次按熄了屏幕,将终端丢回茶几上,仿佛处理完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
盛钦席已经将做好的东西端到了餐桌上,心情看起来有些不错地喊了一句:“吃饭咯。”
傅应起身,走向餐厅。目光落在餐桌上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盛钦席煎了两份牛排,火候掌握得极好,表面呈现出诱人的焦褐色,牛排旁边堆着一点意面和一个煎蛋,上面淋了一圈黑椒汁,摆盘精致,傅应很满意,另外还有一人手边一份的番茄蛋汤。
“你会的还挺多。”傅应坐下,他已经开始动手切分自己盘中的牛排,食物送入口中的瞬间,眼睛不由得微微亮了一下,他仔细咀嚼着,然后肯定地点点头,看向盛钦席,“好吃。”
对面的盛钦席“嘿嘿”笑了一声,他一边切着自己的牛排,一边有些感慨地说:“我以前会的更多,现在好久不做,忘记了。”
“以前?”傅应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盛钦席的语气变得随意起来,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久远故事,“对啊,我还没回盛家那会儿,准确来说是盛金势压根不认我和我妈那会儿。”
傅应握着刀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说这话的人的反应。
然而,盛钦席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目光的变化,依旧是一脸的无所谓,一脸无所谓地说:“那段时间我俩过的拮据,三天两头吃不饱,我妈身体又不好,干不了重活,中学放学晚,我只能周末去餐厅做兼职。”
“不过那里的老板对我不错,生意再不好也不会让我别去,而且还教了我一身做饭的本领。”说着用叉子指了指面前的牛排。
傅应有些沉默,他还是第一次听盛钦席提起这些,原本以为盛钦席的傲慢骄纵是过度溺爱导致的,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这份张扬,或许更像是一种经历过匮乏后,对自我的过度保护。
一顿饭愉快的结束,傅应刚想动手收拾餐盘,却被盛钦席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我来吧傅叔叔——这几天忙死你了,歇一会儿。”
第二次被喊“叔叔”的傅应有些想笑,此刻的盛钦席真的像极了某种收起利爪、暂时收敛起所有锋芒,变得乖巧温顺的大型犬,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应该生出些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简单地忙碌过后,房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只剩下厨房隐约传来的水流声和碗碟轻碰的脆响。
结束之后两个人洗漱完各自回了房间。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