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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山匪 ...

  •   虽然两人胡闹许久,但现在还是很早。

      祝识归不可能只治理曲和一个地方的灾情,他先来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最严重,树的方面是解决了,可大坝的材料却迟迟没有着落。给江州知府的信理应到了,可过了这么多天,连回信的影子都瞧不见一个。

      “江知县,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卖树要适当,可千万别被有心之人蒙蔽双眼,最后还是你得受罪。还有,我查了你们曲和的账本,发现卖出去的红木数量很多,收入却少得可怜,若不是被人私吞了?”祝识归上马车前,这般说道。

      江见年摸摸胡须,若有所思。

      “心慈手软不应该用在公事上,按宁国律法,这就得算包庇罪。若还有贪污……”祝识归笑了一下,“革职流放,家族成年男子充军,女子当军、、妓”

      “江大人,你可是这里的知县。”曲和最大的官。

      他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江见年不懂才怪,心中对这个年轻人愈发钦佩,短短数日,他就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堪称“雷厉风行”的典范,再者,别看他办公时神情冷肃,可他对百姓却是极好,让他们曾经挨过的饿、受过的苦不复存在,而且竟然还看得懂账本,不知比以往派来的那些草包官员好了多少倍。

      恭敬地送祝识归出城门后,江见年做了个深呼吸,是了,仁慈要有,威严也不能丢,是时候该整治那群只会吃喝享乐的蠹虫了。
      ——
      祝识归刚上马车就把裴初昼当做空气,甚至没挨着他坐。

      “庭清,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不爽是有,生气倒不至于,祝识归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唇。
      裴初昼好像懂了,凑过去正欲亲他时,嘴却被一只手给捂住。

      “我的意思是,嘶,嘴唇破了,三天之内别亲我,疼。”他刚刚和江知县说话时就感觉到了,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裴初昼的眼神顿时幽怨起来,好像受伤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祝识归吻了吻自己的手背,两个人的鼻子挨得很近,他没退开,还语气戏谑地说道:“今天的最后一个吻,三天后再亲。”

      忽然,手被裴初昼抓住,手心传来微痒湿软的触觉,让祝识归一下子就回忆起了什么。

      “裴初昼!你下流!”祝识归“嗖”一下就把爪子收回去了。

      偏偏被骂的某人还恬不知耻挤过来,作死地说:“庭清,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好软,抱着好舒服,跟抱棉花似的……”

      “咣啷——”马车一晃,掉出个人来,俨然是裴初昼,他讪讪一笑,但丝毫不觉尴尬,像早有预料似的骑上了他备好的马,靠近窗边,掀开布帘,活像一个登徒子,众随从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看不到,敢惊而不敢言。

      祝识归在闭眼假寐,单手支着头,一身白衣青衫带来清冷,可略微红肿的唇却将仙人拉入凡尘,他感到窗外的动向,眼都不抬,“做甚?”

      裴初昼刚想说话,倏地放下帘子,说了声“山匪”,然后便没了动作。
      果不其然,外面随即就响起粗犷的男生,“留下买路财,饶你们一命!”

      疏九和疏十一想都没多想,就欲从中暗杀那名头头。
      “且慢!”祝识归根本来不及下马车,怕下马车这会儿功夫,那土匪就人头落地了。

      只得掀开帘子一角,呵住影卫。
      山匪头头离他有一段距离,依稀辨别出声音还好,再加上头头视力还行,瞧见一只“纤纤玉手”,马车外还有一名俊俏的侍卫,下意识就判断车里做的应是一名女子,特别“白嫩娇软”的那种。

      赵麝平生啥都做过,老道得很,他脑子里已经略过无数种掠走“她”的手段,当他看到马车上下来的是名气质清冷男子后,人都傻了。

      他不甘心地往前伸了伸脖子,意图把马车看穿。好一阵后,他才暗骂出声,妈的,他才没有龙阳之好!

      正当他二话不说想强抢一番时,祝识归遥遥地向他行了一礼。
      “我们从曲和那边过来,想去投靠鞍章那边的亲戚,钱可以给你们,但望头领手下留情,留一些饭钱给我们。”

      让祝识归这么一说,赵麝的良心难得回来了一瞬,曲和那边啊……

      “我看你还是去投靠别地亲戚吧,鞍章那边人人都过成了泥菩萨,朝廷发下来的银子全进了那些官员的钱袋。”,赵麝越说越晦气,“要我说啊,这年头混个官当当比啥都强,只要天天在家祈祷来些灾害就好,反正饿死的又不是他们。”

      祝识归听得很不是滋味,看向裴初昼,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般的微笑。遂给了他们许多银子,当然,是赈灾银。

      赵麝也没过多为难,见他们执意要去那死人地方,叹气连连。

      “疏九,”他坐回马车,跟装成随从的疏九说,“你去跟着那群人,不要打草惊蛇,记一下他们老巢的位置,回来告诉我,记住,不能杀人。”

      疏九领命,立刻追上那群刚走不久的山匪。

      刚才那些人身后的明显都是平民,虽然都用布遮住了下半张脸,可眼眶周围的皮肤薄得感觉骨头随时能“破土而出”,脸黄肌瘦不用想都能猜出他们饿了很久。

      祝识归皱眉,又感到有些好笑,官员在家坐享其成,而一直被剿灭的山匪却成了百姓的救命稻草。

      “笃笃。”就在他沉思之时,一阵窗响将他的思绪收回。

      未见其人,先见其花,一束清新素雅的紫白不知名小花出现在祝识归面前。

      “庭清~”裴初昼扒拉开布帘,放轻语调的嗓子朗朗如月,“我能回来了嘛?”

      祝识归抿唇,接过他的花,默认了。

      见裴初昼上窜下跳地闯进来,祝识归眉尾一弯,感觉浑身都轻松许多,前者熟练地抱着他,其实如果可以,他想让庭清跨坐在他的身上,但他很怂,没敢提这件事儿。

      “刚刚那些人,你怎么看?”
      “和你想得一样。”

      祝识归觉得这很奇妙,不用把话说明白,就有人能懂他,所以他也没再继续说了,转而提起了花,“这花儿哪来的?”

      “路边野花,你先闭眼,我给你变个戏法。”

      祝识归照做,慢慢闭眼,只能感觉到横在腰间的手臂在背后来回游动,像在编着什么东西。

      “棉花儿,睁眼。”

      祝识归无奈睁眼,眸中全是纵容,然而他很快就愣住了,一束花,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一圈花,大小不一的花朵错落有致地穿、、插在由根茎绕成的圈中,青翠欲滴,生气勃勃。

      “我给你带上?”
      “我先看看。”祝识归谨慎地接过花环,只是捧着左看右看,生怕把它弄散。

      “放心,我编得很结实,除非你强拆。”裴初昼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没忍住亲了一口。

      “实话说,我很少带配饰,特别是这般……花哨的,”祝识归把花环递给他,示意替他带上,“但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就戴给你看,我也觉得很漂亮,你编得真好。”

      祝识归笑笑,娇花衬人,他本就生了一副好相貌,沉稳又温和,像座大山,花儿点缀在他的发丝,就如同身处春天,柔风一吹,花儿就遍布满山,增添几分盎然生机。

      这一刹,裴初昼立马想到了书中所学的“秋水为神玉为骨”和“笑如朗月入怀”,到嘴只能蹦出一句:“庭清,你好美啊。”

      他慢慢把花环给他带上,整理了一下发梢。

      “只……给我看?”
      “嗯。”祝识归没在意他语气中的停顿,自个儿光顾着害羞了,“以后去各种宴席时你也帮我搞定吧,省得我每次都犯愁。”

      他自己觉得这没什么,殊不知,这番话在裴初昼心里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裴初昼蹭了蹭他的面颊,像猛兽艰难地收起了锋利的爪牙,隐忍地说:“庭清,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这也算惯?”听见一声闷闷的嗯,祝识归心软,替他感到难受,“那就惯着吧,我乐意。”

      良久,裴初昼低哑地笑了,他的心胀得好满,这种有人惯着的感觉十分陌生且新奇,但他并不讨厌,只是……人一旦有了什么,就忍不住想要更多。但他也不需要别的,仅仅一个祝识归就足以让他此生无憾。

      “荔枝,我有些困。”祝识归掩面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有点蔫巴,他从裴初昼的腿上下来,挨着他坐,头埋进他的颈窝,嗯,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舒服。

      祝识归睡之前还不忘把花环取下,轻轻放在一旁,待若珍宝,然后才安心地躺回爱人的怀里。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独我知津。”裴初昼突然有感而发。
      祝识归半阖的眼睛瞪大,“你何时学的?”

      裴初昼没想到一句诗就把自己给暴露了,支吾半天就是不说,太丢脸。

      一双温热的手捧起他的脸,温柔而坚定,像是雾笼寒水。

      祝识归的指尖细描他的眉眼,鼻尖,薄红唇,头一次破例——他吻上裴初昼的唇。

      “告诉我吧,好不好?”祝识归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的语气有多么温柔惑人。

      “湖中月。”裴初昼不自在地别开头,破罐子破摔,“从你说你‘惟爱湖中月’开始的。”

      祝识归呆住了,缓慢地眨巴了下眼,好像……自他记事以来,没有人在意过他随口说的话,父亲虽然看上去和和气气,可每次要想从他手上要点什么,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可以,而且管自己管得特别严,他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直到大了些才稍微放宽规矩。

      所以当初祝识归来宁阳时,心里也是想交朋友的,但他不知道怎么交,连可以借鉴的人都没有,他笨拙着从书中学习,却迟迟没有行动,一是害怕,二是没他想交的。

      裴初昼是第一个,第一个他一眼看到就想试着成为朋友的人。

      许是祝识归的目光过于专注,仿佛眼里只容得下裴初昼一人。这看得后者心脏怦怦直跳,而且他们挨得太近了,可偏偏没吻到一起,弄得他呼吸都乱上几分。

      “裴初昼,你是我的好多第一次。”

      这句话他没有说全,可裴初昼听懂了,他很轻很轻地碰祝识归的嘴唇,如蜻蜓点水一般,“你也是。”

      祝识归睫毛轻颤,搂紧了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处闷闷地说:“那你认为‘湖中月’是何意?”

      裴初昼认真思考后说:“湖中月虽然美丽,但不真实,虚华得很,你喜欢那种东西还不如喜欢我,我起码又真又热乎。”

      回应他的是几声闷笑,“好,我惟爱裴初昼。”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裴少主再次罕见地慌乱了一下,他心里一直都明白庭清表面上温和,实则带着一丝清冷的疏离,只是难以察觉罢了,看上去柔弱好拿捏,其实大胆有谋,临危不惧。

      裴初昼知道,他的伴侣很少说喜欢或者爱,却又让自己处处感到被爱。

      “我也惟爱祝识归。”

      在一个阳光正暖的下午,在一个朴实无华的马车上,在一个稀疏平常的时刻,两位青年都是第一次说“爱”,随意又郑重。

      “那你继续看书,迟早有一天你会懂的。”
      “不告诉我?”
      “你难道想让我告诉你?”

      也是,裴初昼发现自己的答案不对,更喜欢从头再来捋一遍。
      ——
      聊着聊着,困意愈浓,祝识归靠在裴初昼肩上,闭眼。

      总感觉忘了什么……

      路不怎么平,时有坑洼,再又一次颠簸后,祝识归悠悠转醒,动动脑袋。

      裴初昼原本就只是靠着他的头在假寐,见状也跟着睁开眼。

      祝识归感觉睡了一觉,真的能想起很多事,比如自己睡前没想起的那件。

      “霁之,虫子。”他朝他摊开手心。

      裴初昼解下腰间的银制罗盘,递给祝识归,后者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蛊虫,小小一只,黑得像块炭一样,他都分不清它的头在哪里。

      “你可以摸摸它,你身上有我的气味,它不会伤害你。”
      祝识归不知听到了哪句话,咳了一声,极白的手和极黑的虫碰到了一起,产生极为浓烈诡谲的美感。

      这只蛊虫似乎很喜欢他,一个劲的在祝识归手心里打转,要不是裴初昼看着,指不定就溜进衣袖里去了。
      祝·好奇·识归试着捏了捏它,撇开别的不说,这虫挺有弹性的,好好玩,如果这个黑虫有表情,此刻必然是生无可恋了,离开某人的“魔爪”后直接摊平在手心,一动不动。

      “它从哪儿来的?有名字吗?”
      “我家那周围的山林里一抓一大把,还有别种类型的,没有名字,你叫他小黑得了。”

      祝识归嘴角微抽,姑且接受,“那若是有行人经过,被误伤的可能性大吗?”

      裴初昼摇头,“要经过培养才有很大的伤害,野生的一般就红肿个几天,之后就没啥事儿了。”

      祝识归的好奇心被大大满足,把虫子放回去,又不知道第多少次拿起裴初昼的手开始慢慢摩挲。

      路上很寂静,偶尔响起的几声鸟鸣都在似哭丧。

      “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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