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福兮祸所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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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升，清晨的露水悄悄落在了晴翠城的每个角落，今天是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能出宫的最后一天。
“夫君，你好了吗？”安沁颐这几天都要乐疯了，最后一天，打算整点不一样的。
为了能玩久一点，她今天更是天泛鱼肚白就换衣服了，虽然这些天她算是见到了什么叫做传说中的“恶婆婆”，被恶心的不行。但这并不影响她接下来的好心情。
“好了，我们走吧。”尉迟谙没让安沁颐替他更衣，而是自己来。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而且他以后也不会让他的妻子做这些琐事，当然，他也不敢让她换，她是他的可遇不可求，尉迟谙从一开始就清楚。
两人连早饭都没吃，就出了宫，民间小吃也有自己的一番风味。
整个上午，都是被人们簇拥着走的，由于是最后一天，没多少钱的普通老百姓，就只是单纯地想见一见皇子和皇子妃，为了不住客栈，才在最后的时间来。
方卯亦是如此。
他原本是在人烟较少的地方采药的，听闻今天是最后一天，就来城中心凑凑热闹。
不仅如此，他还硬拉上了一个算命瞎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方卯如是想。
“嘿，皇子妃长得是真漂亮，国色天香。三皇子长得也俊，你快看啊！”
瞎子：……
你觉得我能看得到？
不过两人多年前就是朋友，所以瞎子也习惯了方卯的不着调。就方卯不把他当真瞎子，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下午，两人随意的在街边摆起了小摊，一个算命一个看病，主打一个当你有血光之灾后，就马上能起死回生的一条龙服务。
好巧不巧，彩糕阁和影织阁也在今天开张，两家之间就隔了堵墙。
早在祝识归和裴初昼抵达哈刺晴翠城之前，两家店就在各自宣传了，自从达成合作之后，连中间的那堵墙都给推了，做了一个简单的门帘装饰。
人群蜂拥而至，导致几乎没有人来光顾方卯和瞎子的小摊，不过他俩根本不在乎，本来就是摆着玩儿的。
此时一对身着布衣的夫妻来到了瞎子的小摊，正是避免被打扰而乔装的尉迟谙和安沁颐。
他们上午又把每家食肆的特色菜吃了一遍。
到了下午，安沁颐想着是最后一天了，不想一直被人看着，就跟尉迟谙提议扮作普通夫妻，轻轻松松的再逛一逛。
尉迟谙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算命先生，能给我们两个算一卦吗？”安沁颐并非十分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之事，而是她出嫁前几乎就只待在皇宫里，鲜少出去过，对外面的事物感到好奇而已。
“行，二位哪个先来？”瞎子将自己要用的东西行云流水地摆在摊子上。
“我先来吧！”安沁颐有点兴奋，这个算命先生看上去好高深莫测哦，看上去就算得很准。
“姑娘，你可介意老夫碰你的手？”
安沁颐下意识看了一眼尉迟谙，见他点了点头，她才将手伸出来。
瞎子也没为难她，隔着块布，托起她的手开始看手相。
方卯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瞳孔地震。这两人他早上见过，如果他还没走眼或者眼瞎到瞎子那个地步，这……这，他们是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啊！
他知道他朋友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可是……可是……万一他说出点不吉利的话了，这二位不高兴了，分分钟就是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啊！！
方卯闭上眼，双手合十，在旁边默默祈祷。
不知是瞎子听见了好友的心声还是别的什么，在看完手相之后捣鼓了一堆他带的物件，还真说出了一堆好话。
“姑娘你这命格挺好，真是少见，像天上的紫曜星，一生无灾无难，平安快乐。你身上散发的瑞气还能影响到你的所爱之人。”
方卯一颗心刚放下，瞎子又说：“可惜你这一生都没有儿女，但这似乎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诶？真是奇怪。”
在场的人除了瞎子均瞳孔一缩，方卯是怕瞎子死，尉迟谙脸色阴郁，像是能把瞎子千刀万剐。安沁颐故作镇定，心中震惊。不是他是怎么算出来我不想生孩子的？啊啊啊，我连母后都没说！
她不想生子是有原因的，她和她的亲弟弟安昭差了十多岁，在母后生弟弟的时候，她亲眼看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母后屋里端出，白色的纱布出来后红到发黑，这给年幼的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但她看着自家夫君阴沉的脸，不敢说话了，将头撇到一边。
落在尉迟谙眼中就是她在嫌弃自己了，他忽然感到一股无力。
“那，大师，您再给我夫君算一卦吧。”
尉迟谙倏地有些害怕，他不敢伸手了，但毕竟自己现在心虚得很，为了不让人看出他的露怯，还是老老实实将手放过去。
怎料瞎子看了半天，只说了五个字：“福兮祸所伏。”怕他不懂，瞎子又补充道：“你的前半生艰难坎坷，命运多舛，后半生苦尽甘来，觅得良人，这位公子你今后有福喽，竟叫你得到了这颗紫曜福星。”
瞎子看不到两个人的脸红，一旁的方卯却瞧得一清二楚。
待两人离去后，方卯将他所看到的一五一十都同瞎子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瞎子吓得一头栽到了地上，感觉天都塌了。
老天爷，他刚刚说了些啥？
说……说三皇子不行吗……还是三皇子妃不孕……？
瞎子连银两都不敢收了。
方卯一把老骨头勉强扶起另一把老骨头，像是被狂风无情拍打的两根树枝。
毕竟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瞎子找方卯要了碗安神汤。
然后两人直接麻溜离开。
——
安沁颐和尉迟谙默契地忽略了之前的事，然后安沁颐拉着自家夫君来到了影织阁，她开始还以为是买衣服的，结果挤进去一瞧，居然是卖饰品的！
她找了个店丫头问了问这名字的来历。
这位头戴银花流苏的女孩取下自己的发簪，拉着安沁颐站在一处阳光下。
“你看，这发簪的影子，是不是很美？每个时段的阳光照出来的影子都不同，它就像是影子织就的花，所以叫影织阁。”
“这和亟州银簪很像诶。”
店丫头爽朗一笑：“哈哈，你真有趣，影织阁总部就在亟州呀。”
安沁颐有些惊讶，竟然能在异国他乡看到来自宁国的东西，她又问：“就你们一家店是来自宁国的吗？”
“那倒不是，隔壁彩糕阁和我们一样哦，但它的总部在江州。”
安沁颐有点出神，和家人分别了一个多月，说不想念是假的，哎，回去写封信吧。
尉迟谙察觉到妻子的失落，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背，“还想逛吗，我陪你。”
安沁颐回过神来，颔首示意继续逛，一口气买了好几件了漂亮的首饰，结果尝了口当赠品送的糕点后，立马又去了一旁的彩糕阁买了好几盒糕点。
嗯~坏心情都给她忘光光！
——
裴初昼和祝识归忙了一上午，刚想出来透口气，就和他们来了个八目相对。
三人：……
裴初昼：？
安沁颐的眼睛顿时五光十色，他乡遇故人，这种感觉谁懂啊！
于是她当即叫了声“祝公子”，本想叫“祝哥”，但自己已身为人妻，要懂得保持距离。
她感觉尉迟谙挺惨的。
祝识归见两人衣裳朴素，许是不想被人打扰，所以他只简单回了一揖。
“夫人近日过得可还好？”
“嗯，还好，我夫君对我特别好！”安沁颐亲密地搂住了尉迟谙的胳膊，把后者整得面红耳赤的。
“祝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我留下来帮我父亲一点忙，让其他人先回去了。”
安沁颐了然，她尽情赞美了彩糕阁和影织阁，并希望能做大做强。
“影织阁是我朋友开的，他姓裴。”祝识归指了指裴初昼，“二位开心就好，我们可以免单。”
安沁颐摆摆手，这下才敢将目光放在裴初昼身上，之前她跟祝识归打招呼的时候就隐隐感到了一股敌意，虽然消失得很快，但从小就身居皇宫的公主怎会察觉不到？
不过她假装无事发生，和尉迟谙简单与裴初昼点头问好。
祝识归打量了一下三皇子，没感受到其他三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
他只是觉得奇怪，这个三皇子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看不出好坏，但明明在宫中向皇上求娶公主的时候却张扬得很。
难道他私下是个沉稳的人吗？
“哦对了，祝公子，刚刚我们去了一个算命的摊子，大师说我是天上的紫曜星诶，是一颗福星！你要不也去玩玩？他旁边还支着一个行医的摊子，好像叫‘方氏医馆’。”
安沁颐本意是让他找那个大师能有个参照物，没想到祝识归对这位医者更感兴趣。
“行，之后会去的，”祝识归扫了一圈，“朱掌柜，你去把我们这里的新品全都打包成双份送给我的朋友。”
裴初昼也叫住来彩糕阁窜门的店丫头，“将这位夫人没买的新品都打包一份送给她。哦，顺便拿一些相配的男子饰品。”
尉迟谙这下才启唇：“多谢二位对娘子的关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祝识归和裴初昼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并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
遂向安沁颐要了个医者的大概位置后就准备先告辞离开。
“祝公子，你几时回去？”临走前，祝识归听到安沁颐这样问。
“过两天就走了，需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回去吗？”
安沁颐“嗯”了一声：“明天我就把写给父亲母亲的信放到你这里，可以嘛？”她实在不放心把信交给别人，因为她的信里不止包含着自己的思念。
“好，你到时候直接给刚刚那位掌柜，你报我名字就行。”
安沁颐感激地看着他。
祝识归温和地笑笑。
裴初昼和尉迟谙直接把两人拉开，一人一个。
——
祝识归和裴初昼走到熙攘的街上。
裴初昼状似随意地问：“庭清，你喜欢三皇子妃这样的吗？”他在宁阳皇宫的殿上也见过尉迟谙，想想就知道能待在他旁边的人是谁。
祝识归心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可是他不敢明说，只能暗戳戳地表达：“美人诚美，而我惟爱湖中月。”
裴初昼似懂非懂，实则一点都不懂。
看他那样子，祝识归就明白他在强撑，可……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直白的话了！
“意思就是……她很漂亮，但我不喜欢。”
祝识归豁出去了，但他没勇气解释后半句。
不过这对裴初昼来说就非常有用，他悄悄松了口气，“啊，三皇子妃这么漂亮的人你都不喜欢，那那个女子得多出众才能入你的眼？”
“其实，不一定是女子，我认为，一生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限制性别，那更难了，我的爱人不一定要出众，我也不在乎是男是女，真的。”
这话祝识归确实没说谎，在没遇到裴初昼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一直觉得两情相悦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裴初昼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见庭清没什么表示，心里又有些失落。
两人各怀心思找到了安沁颐所说的地方。
结果看了一圈，没有。
不死心，他们又逛了另一条街。
找到了。
——
瞎子和方卯没跑多远就累了，于是又支起他们的小摊开始聊起天来。
正准备收摊，方卯忽然听到：
“方大夫，还记得我们吗？”裴初昼笑着说。
方卯皱眉，两个长得这么好的人，我难道忘了吗？不应该啊，我记性可是一等一的好！
“还记得您在玉城遇见的那对私奔……唔唔。”
裴初昼不说话了。
“大夫，我们上次易容了，就是您给我治的脚，他背我来找您看诊的。”祝识归放下捂着他嘴的手，裴初昼只来得及嗅到一缕淡淡的香，像某种草药香，又有点像花香，以他匮乏的语言无法形容出来，只觉得很好闻。
他侧过身用，食指拂过鼻尖，随即又一脸正色地转回来。
方卯唰的一下想起来了，速度堪比被点亮的烛火。
“哦哦哦！老夫想起来了，咱真是有缘啊，你们说是不？”
“是啊是啊！”裴初昼笑得比方卯还开心。
“我们想来算一卦。”祝识归觉得开门见山太具目的性，容易引人反感，非特殊情况，他更喜欢从旁切入。
瞎子听着这俩应该是方卯认识的，心里也多了一丝兴趣。
“来你们两个一起把手伸出来，哪只都行，介意我碰你们的手吗？”
“能不碰吗？”裴初昼漫不经心地说，可落在瞎子的耳里，却是头皮一麻。
“……也行，就是比较久。”瞎子决定低头做人。
祝识归垂眸看着两个人的手掌，区别还挺明显的，霁之。的手掌比他宽大些许，还有薄茧，指节分明，看上去下一秒就能折断人的骨头。
啊，但是真的好想牵手。
算了，能看看就不错了，机会难得，他要好好珍惜。
裴初昼也是这么想的，他也认认真真地看，庭清的手，又白又长，平日应该保养的很好，好想抓一抓。
他掩下眼中的深沉，手指却忍不住蜷了蜷。
裴、祝：当时在宁阳怎么就不好好珍惜一下呢！
瞎子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声“世事无常”。
“你们命中带煞，日后必有劫数，但你们对彼此信任，不改初心，便能化险为夷。”
那双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浑浊眼球精准地看向他们，明明好像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方卯见气氛不对，解围道：“这不是好事吗，他这样一说，代表以后你们完全有能力度过，不过奉劝你们一句，这就如同看病似的，一查动全身，不想让自己太过难以接受的话，止步于此吧。”
方卯一下就看出老友脸色不对，立马给这俩小年轻提了个醒。
原来方大夫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了，现在正暗示他们调查往事的危险性呢。
不过祝识归一贯不信这些，但是霁之他……
就不好说了。
“没事，方大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还是会来，我们不应害怕未知的东西，因为我们活在当下。”
这既是对裴初昼的安慰，又是对方卯的回答。
“所以，方大夫，今晚方便在箔灯客栈留宿一晚吗？费用我出。”
见方卯还有些犹豫，裴初昼左手一个瞎子的摊，右手一个方卯的摊，扛着就走。
“来都来了，就顺便做一下客嘛。”裴初昼笑着，边跑边说。
祝识归跑在他身边，身后是两个追着他们打的老人家。
“庭清，我确实信一些有的没的，但这又不能说明我怕他们。”
“好的，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祝识归默默把心中的计划之一——在夜晚派人装神弄鬼趁他害怕时出现并保护他——给划掉。
两人小跑了一段就停一下，怕老人家身体受不住。
结果一下就迎来了两个暴栗。
瞎子和方卯骂骂咧咧去箔灯客栈留宿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福兮祸所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