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害与被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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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米莉认为迪克干得漂亮。
在汇合、休整、返回酒吧，接着好一番情报交换后，她对这次作祟的怪物有了定论：
日间妖灵。
这玩意儿在乡间还算常见。据说在酷热的夏日正午，农田附近就会出现这种穿着烧焦般白色婚纱的女妖灵。本质上，它们是由婚礼前遭暴力横死的年轻女性转化而成的恶灵，普通物理攻击自然无效。任何来不及躲避的人都会被它们轻易撕碎。
——在米莉老家甚至有传闻：农民午休不是为了躲太阳，而是为了躲日间妖灵。
由此可见，能在对怪物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与之周旋、直至其莫名消失、最终全身而退的迪克，堪称天选之子外加闪避能力点满的选手了。
但迪克本人可不这么想。听完米莉的科普，他眉头紧锁，语速飞快：“暴力致死？也就是说，圣安东尼疗养院的中庭花园其实是个未被发现的凶案现场？”
“那倒不一定。”米莉认真解释，“日间妖灵因痛苦或愤怒而发狂，徘徊在固定地点……倒不一定是遇害现场。它们通常是被某些承载强烈情感的物品‘锚定’在人世的。所以也有这种说法：在农田里找到婚戒或撕破的面纱，千万别捡，撒腿就跑。”*
想起那个意外赠礼，迪克眼神闪烁，低声问：“媒介……一定要是婚戒这类东西吗？”
米莉摇头，随意摆手：“不，当然不！那只是我老家乡村里最具代表性的誓约物罢了。毕竟，你看，布鲁德海文又不是堪萨斯，圣安东尼疗养院更不是什么农田吧？”
被她这么一点，想到如此危险的怪物还盘踞在疗养院，迪克焦虑起来：“那要怎么处理这种……呃，日间妖灵？总不能放着不管——”
“日间妖灵不难对付，问题是怎么把它钓出来。”米莉眯着右眼，左手食指拇指在脸颊一侧比了个拿捏的手势，“理查德，放轻松。这么久才三个受害者，说明这只妖灵危害性很——”
“哈！‘才’三个？！”迪克猛地挥起左臂，语气加重，“拜托！米莉，已经足足三条人命了！而唯一知道真相的我们，还坐在这儿悠闲地喝酒、吃……”他瞥了眼盘子里被叉子蹂躏的美式小吃，“……随便什么垃圾食品！”
米莉挑眉，看着焦虑发作的大蓝鸟，慢吞吞反问：“中午是谁说，就想来点薯条炸鸡、那才是辛苦一天一夜后该有的犒劳？我以为我该被夸成……圣诞老人？”
后者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难以置信地揪紧头发：“老天！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发挥你的幽默感，亲爱的米莉！”
“好吧。我投降，瑞奇，”米莉毫无诚意地说，“明天——不，今天中午行动。这就是最快速度……没有誓约物，我也钓不出这玩意儿。”
“——呃，如果我说，我有呢？”迪克咽了咽口水。他不再单手插兜，右手举到米莉面前，缓缓摊开——掌心里躺着一枚十字架，“喏，现场发现的最可疑的私人物品。”
米莉没作声，只用食指勾起迪克掌心的银链。卡座昏暗的灯光下，朴素的银质饰品随着她的动作均匀摇曳，闪着微光。
……哇哦，这家伙，是幸运女神亲儿子么？
第一时间感觉到胸口猎魔人徽章传来的微弱震颤，再想想同行们通常要经历怎样的龙潭虎穴才能搞到日间妖灵的誓约物，米莉几乎立刻就想联系康斯坦丁，问问迪克这逆天狗屎运究竟哪儿批发来的。
好嫉妒，可恶！
迪克敏锐捕捉到米莉身上散发的郁闷气息，虽不明所以，还是身体前倾，双手合十摆出讨饶姿势，眼神语气诚恳万分：“抱歉抱歉，因为不确定，没第一时间交给你，米莉。”
“……暂时别跟我说话，迪克。”米莉甚至失去了用乱叫名字逗他的兴致，垮着脸，有气无力地把十字架揣进口袋，“喝完这杯就出发。有诱饵在，随时都能动手。”
闻言，情商在线的迪克立刻用拇指食指在嘴唇上划了个拉链，示意绝对配合。
(17)
一刻钟后。
米莉和迪克沉默着并肩走出酒馆。
晨曦微露，米莉瞥了眼身旁穿着便装的男人，无所谓地问：“就这么去？还是先换装备？或者干脆……我单刷？”
“……接下来不是要直接对付日间妖灵？虽然事件紧急，”迪克惊讶，“但这样直接去没问题？”
“我恰好还剩不少对付妖灵的剑油和药剂。至于你嘛，”米莉耸肩，“派不上用场。所以，穿不穿紧身衣，无所谓。”
拜托，迪克昨夜才刚从妖灵爪下死里逃生；他该清楚自己在灵体面前就是个无效战力。左右要带个义警当观众（不带也会被尾随），穿啥也就无所谓了——银发猎魔人的逻辑简单粗暴。
然而迪克完全无法接受这种逻辑。开什么玩笑，哪家义警能容忍自己被当成场边观众？
没、有、人，比、义、警，更懂什么叫站前排！！！
迪克抱着手臂，不高兴地抿着嘴抱怨：“难道在你眼里，我就一点忙也帮不上吗，米莉？”
“没错。”米莉冷酷点头，“找水池、点火烧十字架钓妖灵、挥银剑砍怪——看不出哪步需要你。”
“欸——好吧，”迪克想闹，迪克沉思，迪克沮丧地发现米莉是对的，自己好像真没啥能做的，“但我真没想到，就算这么怕自己的誓约物，发现它要被毁掉时，妖灵还是会冒险出来抢啊。”
米莉纠正道：“正常的日间妖灵可不怕誓约物。倒不如说，捡到它就会被缠上才是常态。”
“……那这只？”迪克不解。
“——除非，它真的极度、极度畏惧这东西。我说过，瑞奇，誓约物承载着逝者生前的记忆。鬼灵没有鲜活的新生情感，”米莉的声音很轻，“仅凭过往记忆中残留的恐惧，就能压倒一切本能，让它做出违背本性的举动。”
米莉的解释轻如蝉翼，落在迪克耳中却重若千钧。那持续不绝的哀嚎仿佛又在耳边响起，瞬间让他如坠冰窟。受害者和加害者的界限模糊了。想起十字架上的刻痕，男人不忍地问：“米莉，妖灵完全无法沟通吗？我是说，我们能不能帮帮这位V女士？把凶手绳之以法，让她从痛苦中解脱？”
怎么可能。
米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拜托，她是猎魔人，又不是通灵师或神父。别对她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吗？但，好吧——
“放心，日间妖灵不会因死亡而恐惧或痛苦。”看在迪克让她想起某段久远温馨经历的份上，米莉咽下了冷水，不太熟练地试图安慰，“她的时间，早在死去那一刻就凝固了。所以，你的同情……毫无意义。”
……这安慰还不如没有。
迪克一噎，被米莉的话搞得更难受了。他纠结地原地踱了几步，才不甘心地问：“米莉，你……你觉得今天白天，日间妖灵还会动手吗？”
话一出口，迪克就有些后悔。按米莉之前的科普，日间妖灵就是午时行凶的怪物，这问题简直多余。可不问，他不甘心。
“不。”出乎意料，米莉给出了否定答案，她客观分析道，“这次，妖灵的行动轨迹反常。不论是你，还是倒霉的菲利普，都是在入夜后撞见它的。况且，疗养院一直正常运营，也没闹鬼传闻流出。所以，我推断，它不会在白天现身。”
“太棒了！”迪克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支棱起来，“那我们岂不是多了一个白天的时间？”
米莉：？？？
迪克瞬间振奋。时间紧迫，他甚至想立刻闪现回窝；他计划寻求芭芭拉和提姆的帮助，在有限的十小时内（迪克精确规划到几点几分，毕竟布鲁德海文现在夏令时），联手侦破这起凶杀悬案！
‘病得不轻。’
米莉冷眼旁观，叹为观止。她认定这只明知大概率徒劳、却义无反顾扎进泥潭的蓝色大鸟绝对是脑子进了水；
在泰莫利亚——不，哪怕在这个世界，也鲜少有人愿意为这种毫无回报的事投入热情。毕竟，整个事件里，没人（包括受害者）知道迪克付出了什么，更遑论感谢。
‘太蠢了。猎魔人的守则就是：接委托，干活，拿报酬。’
心里这么想，但不知为何，她没再多说，只是沉默着跟上了前方那个兴奋得脚步生风的黑发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害与被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