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引导》鹤归渡

34、第 34 章

　　她曾在无数个深夜幻想过这一刻——或许是在塞纳河畔的晚风里，或许是在高中教室的旧课桌旁，却从没想过会是在纽约别墅外的林荫道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叠成一团。

　　情绪翻涌间，浅夏的手臂不知不觉环住了他的腰，脸颊抵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找到了漂泊多年的锚点。积压的愧疚、不安、思念，都随着泪水倾泻而出，打湿了他的衣料。

　　许星禾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缓缓抬起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掌心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靠着，任由那片湿痕在衣上蔓延。风衣沾了泪会皱，会留下痕迹，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过了很久，浅夏的哭声渐渐低下去，抽噎着松开手，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肩。

　　“哭够了？”许星禾的声音带着点被泪水浸润过的沙哑，眼底却亮得惊人。

　　浅夏红着眼眶点头，鼻尖还在发酸，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抬手替她擦了擦脸颊的泪痕，指尖的力度很轻：“现在信了？我没忘，也没喜欢别人。”

　　“嗯。”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却无比清晰。

　　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像是在为这迟到十年的坦诚鼓掌。月光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脸上，终于驱散了所有的尴尬与隔阂。

　　还好，他们没在时间里走失太远。
　　还好，彼此的心意，终究还是传到了。

　　许星禾顺势牵起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开来，驱散了夜的微凉。“走吧，送你回去。”

　　两人慢慢往回走，这次没了先前的尴尬，脚步都轻快了些。路过刚才那盏路灯时，许星禾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银色盒子，递到她面前。

　　“这个，本来想等你回国时给你的。”他的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当年准备了很久，没来得及送出去。”

　　浅夏打开盒子，里面是枚细巧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一行极小的法语——“时光会记得”。她猛地想起高一时自己总念叨着以后要去法国读商科，那时候许星禾笑她异想天开，却偷偷在笔记本上查了不少法国的学校。

　　“你……”她抬头看他，眼眶又热了。

　　“那时候不懂浪漫，觉得送书签最实用。”许星禾挠了挠头，“后来你走了，这东西就一直压在抽屉里，搬了三次家都没舍得扔。”

　　浅夏把书签紧紧攥在手里，金属的凉意也盖不住掌心的热。“下周去法国，我带着它。”

　　“好。”许星禾笑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去书店喝新煮的热可可，就像高中时那样。”

　　说话间到了别墅门口，浅夏站在门内，看着门外的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书店里不是有法国诗集吗？能不能借我几本？路上看。”

　　“明天我给你送过来，顺便……再教教浅宇辰法语。”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浅夏被他逗笑，点了点头：“晚安。”

　　“晚安。”许星禾看着她关上门，直到玄关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来。

　　门内，浅夏靠在门板上，手里捏着那枚书签，指尖一遍遍划过上面的刻字。客厅的时钟滴答作响，十年的空白仿佛在这一刻被填满，那些犹豫、不安、自我拉扯，都成了过去。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翻开手机相册，看着那些十年前的合照，第一次没了酸涩，只剩下暖意。然后点开和许星禾的聊天框，敲了一行字：

　　“法国的星空，我拍给你看。”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已经看到塞纳河畔的晚风里，有两个并肩的身影，正慢慢走向彼此。

　　第二天上午，别墅的门铃连响了好几声，浅夏刚把烤好的曲奇装盘，擦着手去开门时，门外的阵仗让她愣了愣。

　　许星禾站在最前面，怀里抱着一摞用牛皮纸包好的书，身后跟着简然、林深、于念和阮明玥。几人手里都提着东西，脸上带着点刻意装作自然的笑意。

　　“早。”许星禾先开了口，把书递过来，“说好给你带的诗集。”

　　浅夏接过书，还没来得及说话，于念已经挤到前面，晃了晃手里的保鲜盒：“浅夏，好久不见，我带了点自己做的柠檬挞，你以前不是总说爱吃酸甜口的吗？”

　　“还有这个。”阮明玥把一个帆布包塞给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前阵子整理旧物，翻到你高中借我的笔记本，一直没来得及还你。”

　　简然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听说你要去谈新能源项目？我整理了些法国那边的行业报告，说不定用得上。”他身旁的林深跟着点头，把一篮新鲜草莓递过来：“我朋友刚从农场摘的，挺甜。”

　　浅夏把他们往里让，看着手里堆成小山的东西，喉咙有点发紧：“快进来吧，我刚烤了曲奇。”

　　浅宇辰从书房跑出来，看到几人眼睛一亮：“耶？你们也来啦”

　　“听说某人要去法国，我们来凑个热闹。”于念往沙发上一坐，冲浅夏眨眼睛，“主要是怕某些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单独来，我们来壮壮胆。”

　　许星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帮浅夏端饮品。简然则拉着浅宇辰聊起法国的天气，林深在一旁补充注意事项，阮明玥翻开那个笔记本，指着上面浅夏当年画的小涂鸦笑：“你看你这画的许星禾，眼睛跟绿豆似的。”

　　浅夏凑过去看，笔记本上的简笔画歪歪扭扭，旁边还写着“许星禾今天又抢我饼干”，字迹带着少女的稚气。她忍不住笑出声，眼角却有点发热。

　　“其实我们都很想你。”于念忽然开口，语气正经了些，“许星禾这十年没少念叨你，我们都知道他在等你。”

　　简然点点头：“当时就想着，总有一天能把你找回来。”

　　林深往浅夏手里塞了颗草莓：“别想太多，大家都没怪过你。你看我们现在，不就跟以前一样吗？”

　　阮明玥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以后常联系，别再玩失踪了。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都没有上下学的搭子了。”

　　浅夏咬着草莓，甜汁混着点微酸在舌尖散开，心里却暖得厉害。她看向在厨房忙碌的许星禾，他正好转过身，目光撞在一起时，两人都笑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落在茶几上的曲奇和草莓上，落在摊开的笔记本和诗集上，落在一群吵吵闹闹的人身上。浅夏忽然觉得，那些年独自在纽约的孤单，那些反复拉扯的顾虑，在这一刻都被熨帖地平复了。

　　原来真正的和解，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当熟悉的人带着熟悉的温度重新围拢过来，那些错过的时光，仿佛都能在笑声里，慢慢补回来。

　　还好，浅夏在前一天晚上就在公司群发了今天也休息的消息。昨晚和许星禾聊开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索性点开公司群，敲了句“明日临时调休，急事可私信”，现在想来，倒像是冥冥中为这场重逢留了余地。

　　若是按原计划去公司，此刻怕是正埋在新能源项目的报表里，哪能在家里迎来这满室的热闹。

　　“说起来，多亏了你今天休息。”简然咬着曲奇笑，“许星禾早上还说怕你忙着工作没时间见我们。”

　　林深跟着点头：“可不是，他昨晚就说了让我们今天也过来，说你应该有空，结果自己心里没底，凌晨还敲门问我们带草莓会不会太刻意。”

　　许星禾从厨房端着果汁出来，闻言瞪了他们一眼，耳根却悄悄泛红。浅夏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低头笑了——原来沉稳如他，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时候。

　　于念撞了撞浅夏的肩膀，压低声音：“你看，这人十年了还是这德行，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紧张。”

　　阮明玥翻开笔记本，指着某一页：“你看这里，当年你说想去纽约，许星禾在旁边偷偷写了‘一起’，后来你走了，他把这两个字圈了又圈，纸都快磨破了。”

　　浅夏的指尖落在那两个模糊的字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抬头看向许星禾，他正好递来一杯果汁，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却藏不住温柔。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浅宇辰已经和简然他们聊起了最近的艺术展，于念在给浅夏讲这几年大家的近况，阮明玥翻着旧照片说个不停。浅夏靠在沙发上，听着耳边熟悉的喧闹，手里握着温热的果汁杯，忽然觉得无比踏实。

　　若是今天去了公司，怕是要错过这满室的暖意，错过这些藏了十年的惦念。还好，她留了这一天的空隙，让时光有机会把散落的人重新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