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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片刻后,阿柔突然理解了,笑道:“你这白眼狼竟会不好意思脱衣服?咱们不都是女子嘛,有甚么不好意思的。”

      “我不是白眼狼,我是卓孺狼……”卫绛嘟囔道。

      “好好好,小狼崽儿,你脱嘛。”阿柔觉得有趣,有意逗她玩儿。

      卫绛抬眸看她一眼,这一眼让阿柔心头一跳。

      接着她赌气似的解开腰带,褪下衣衫,褪得也只剩抱腹穷袴,起身晾挂到绳上。阿柔借着火光,见她猿臂蜂腰,双腿颀长,行举间似是蕴着贲张的力。遍体筋肉块块隆起,刻度分明,身无一丝赘肉,筋骨刻线分明,皮肤白皙胜雪,真是好一具漂亮身躯,她不由得看直了眼。

      “你……你这身子,这般漂亮强健,有甚不好意思脱的。”轮到阿柔赧然躲开目光,说话声音微微发虚。

      “我这身子不似一般女子,不会被人喜爱,我总被人说丑、怪、蛮,将来嫁不出去。”卫绛垂首道。

      楼兰城里很多人面上不说,私下里对她议论颇多。阿母、慕沙,还有格尔冬一家人在楼兰城里颇有威望,无形中对她形成了保护,是以她及笄之前从未亲耳听过这些议论。

      但及笄后,便是成年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外人对她的议论也终于突破了亲人对她的保护,入耳入心。

      卫绛自幼长在天地间,母亲虽给她布置诸多功课,但只要她能完成课业,母亲就不会拘着她。她浑似天生,从未在意过自身在他人眼中的美丑。

      但自月事初潮,她忽而生了女子心,再也无法毫不在意。有心便会伤心,她很难过,总会在意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但她觉得这些想法违背了母亲对她的教导,不足对外道,是以藏在心中,从未对阿母和慕沙倾诉过这些。

      “胡说!谁人这般有目无珠还乱嚼舌根,教我遇上了,定撕烂了那张臭嘴!”阿柔闻言很是气愤。

      卫绛愕然望着她:“你不觉得我丑吗?”

      “你哪里丑了?在我们楚巫相面术来看,你面相极好,眉浓眼清,鼻正挺、唇红润、齿齐白。三庭五眼特别端正,这是为人耿介清正之相,将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我就没见过似你这般漂亮的人,你父母将你生养得如此好,你怎还如此颟顸?”阿柔不理解卫绛的想法。

      “可……为何他们都说我嫁不出去……”卫绛嗫嚅。

      “要么是见识短,要么是不如你,是以反说你丑罢了。哼!妒忌心真是丑陋呀。”阿柔很是不以为意道。

      卫绛笑了,有阿柔这番话,她心头突然释怀了。是啊,何苦那般在意他人想法。

      阿柔突然问道:“你想嫁出去吗?心中可有如意郎君?”

      卫绛抬眸望向她,定定然道:“我没想过要嫁人,我只想完成我阿母的两大愿,这两大愿里没有嫁人。”

      “哪两大愿?”阿柔好奇问。

      “我……我不能说。”卫绛挠头。

      “噗……”阿柔笑喷出来,“你这人真是不会撒谎,不过倒是直率得很,想甚么说甚么,这点对我胃口。”

      卫绛踌躇道:“阿柔娘子可否也对我直率些。我此前对你的疑问,能否解惑?我绝无怀疑冒犯之意,只是眼下我俩要合力对付那群不明来路的水匪,而有些事我想条分理析,以明个中道理。”

      “你是指……我是不是跟了你一路?”阿柔挑眉道。

      卫绛点了点头,阿柔一时不言语,将烤鱼翻了面,又抓了一根枯枝拨动火焰。卫绛嗅着烤鱼的香气,肚子叫了起来,她实在太饿了。自渡河前吃了一个米团子后,她就再未吃过东西。折腾到现在,实在是消耗过大。

      阿柔听她肚子打雷般震天响,哈哈大笑起来。

      “瞧你饿的,你身上还有干粮吗?”

      卫绛拿了自己湿透了的包袱,取出干粮袋,这干粮袋里的粟糕和肉脯都泡水了,烂糊一片,实在难以下嘴。

      “我这儿还有些米团子,包在荷叶里的,没有被水泡。烤鱼也都给你了。”阿柔从自己的竹篓子里取出了所有的米团子,自己只拿了一个,其余的全给了卫绛。

      “你……你够吃吗?”卫绛捧着四五个米团子,问阿柔。

      “我不是很饿,你饭量大,你吃罢。”阿柔剥开自己的那个米团子,咬了一口,不甚在意道。

      “你怎知……我饭量大?”卫绛轻声问。

      阿柔微微一滞,随后若无其事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一直跟着你嘛,没错,我是一直跟着你。”

      “从甚么时候开始的?”卫绛追问,并开始往嘴里塞米团子,她几乎两口一个,吃得极快。

      “那夜,我从你手底下逃走,去追那王姓盐商,但失了踪迹。无奈之下,只得折返,思来想去,决意还是从卤泊查起,结果就看到了你被县尉押解回县城,我想着卤泊和官府也许有甚么勾连,便跟着去了。此后你在县衙里的事,我知道个大概。你一路到蒲坂津,我都跟在后面。”阿柔道。

      卫绛鼓着腮帮子,感到不可思议:“你这隐匿的功夫真是了不得,我竟没有丝毫察觉。”

      “哼哼,那是我家传的功夫——傩步。”阿柔颇为得意。

      “傩戏的步法吗?你们楚巫还有武学传承?”卫绛吞下口中食物,好奇问。

      “我该告诉你的也告诉你了,你到底分析出甚么来了?”阿柔白她一眼,硬是转开了话题。

      卫绛已经吃完了米团子,一边剥掉烤鱼上的焦块儿,一边解释道:“我会到蒲坂津渡河,是因我抓了一个盐工询问而得知。我人生地不熟,根本不识路,若不是那个盐工故意告诉我要到蒲坂津渡河,我也许根本不会走那里。后来我在蒲坂津前的驿站换马时,驿站外聚了一群客商模样的人,在议论蒲坂津船被调走的事,这些人似乎也在迷惑我,降低我的警惕心。

      “是以,盐工和驿站外的人,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我被人一步步引导至蒲坂津。你若不是一直跟着我,绝不该如此巧合出现在我身边。我想到此处,不觉脊背发寒,咱们要对付的这个势力,人手广大,眼线众多,很是棘手。做局之人心思深密,他将我引到蒲坂津下手,连你也能捎带上,一石二鸟。若不是你本事大,还拼死救我,我还真就栽在那里了。是我经验太浅……”

      阿柔笑一下,道:“老江湖也未必不会着了那人的道,何况是你我。小狼崽儿,你很聪明,能动脑筋想到这些,已然不容易。你既然卷进来了,有些事确实得知道一下,起码得知道你在对付谁。你可知道漕盟?”

      卫绛摇了摇头。

      “那你知晓这汉地有哪些江湖势力吗?”阿柔又问。

      卫绛还是摇头。

      阿柔无奈扶额,道:“罢了罢了,我与你从头讲起。

      “当今天下分东、南、西北、塞外、中原五大江湖势力,每个区域内都有一个魁首势力。江湖上有一句顺口溜,谓之:东漕盟、南楚巫、中太一,西北十二军、塞外天山客。”

      咬着烤鱼的卫绛登时瞪大双眼,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顺口溜。

      阿柔继续道:“虽然地域之上做了划分,但这只是说这五大势力起源自何地,并不意味着他们就龟缩在原地从未出来过。实际上,这五大势力当下在各地盘根错节,几乎遍布汉地全境。可能也就塞外天山客势力稍弱,未能深入汉地。”

      “我自塞外来,怎的从未听说过甚么天山客?”卫绛抹掉唇上的油问道。她的金雕就叫天山,因着她阿母是天山来的乌孙人。竟有一个江湖势力和她的金雕同名,她实在好奇。

      “天山客很神秘,也就是近二十年刚出现,我也未亲眼见过,只是有所耳闻。听闻他们与西北十二军关系密切,但都是胡人。主要在塞外活动,会从西域藩国和大商人乃至于汉军手里拿钱财,专门打击匈奴扶持的劫匪。这些人驯鹰养犬,弓马娴熟,一夜能辗转奔袭百里,进退如风,很有些威名。”

      卫绛迷惑:“听上去和我的本事挺像?”

      阿柔笑了:“我起初也以为你是天山客的人,结果发现你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夯货,跟个莽牛似的没头没脑地乱撞。”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卫绛却也不着恼,心平气和地问:“那十二军是甚么势力?”

      阿柔解释道:“那是个汉军中的退伍军卒私下里组织起来的势力,他们的十二位首领恰好属相凑齐十二地支,于是就以十二地支各自为号。主要分布在汉地西北一带和塞外军屯之中,会协助军队做一些准军事活动。包括押运、护送、打击盗匪、筑造工事等,平日里看上去就是些平民,农户、猎户、匠人,这群人很得人心,组织相对松散,辐射广博,只要是兵源地,大多都有他们的人。

      “不过,因着他们身份特殊,与军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他们一般不会在明面上活动,也没有固定的集会之所。否则一旦被朝廷盯上,很容易会被扣上乱党的罪名剿灭。”

      “确然如此……”卫绛若有所思。

      阿柔继续道:“这中太一,就是你去太乙山拜访的太一玄坛。太一玄坛是天下方士执牛耳者,且地位尊崇,因谶纬和导引术,与天家关系密切,民间更是崇拜不已,香火鼎盛,供奉不断。

      “不过……据我所知,太一玄坛当下正遭血光之灾,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近两个月来一直在猎杀太一玄坛的人。有些不属于太一玄坛的方士也被无辜袭击。”

      卫绛道:“我听闻太一玄坛的道祖涂山翁都遭袭击失踪了?”

      阿柔呵呵一笑,道:“那涂山翁狡兔三窟,哪里会那么轻易授首?他定是逃了,不知躲到何处去了,说不定进了皇家宫苑被保护起来了。再过一段时日,待局势明朗,官府差不多查出杀人匪徒的本来面目了,他恐怕就又要出现了。到时你且看我说得对不对。”

      卫绛点头,认可阿柔的说法。此时,她已吃完了一条烤鱼,将剩下的那条硬是塞给了阿柔。

      阿柔拗不过,到底还是饿,于是一边吃一边道:“说到这来历不明的杀人匪徒,就不得不提东漕盟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漕盟就是依附着漕运而兴起的民间势力。这势力最开始起于齐鲁,是因着齐地盐业而兴起的。所以称之为‘东漕盟’。

      “不同的河道、渠口,有不同的帮派,诸如渭水帮、淮阴帮、济北舵、大江帮等,他们也有各自捞钱的营生,有的偏捞粮食,有的私贩盐铁,有的做那水匪的勾当,都是些亡命徒。漕盟的势力与官府关系相当密切,基本都是半官半匪的身份。

      “单论离咱们最近的渭水帮,老大称作‘河丞’,专司渭河的船舶调度。河丞手里有多少船,多少人,就代表着他势力有多强。河丞下便是‘船头’,是一艘船上的老大,依据船的大小,手下人或多或少。光是水下的人还不够,岸上还得有人,称之为‘仓牙’,一般都是官府之中专管仓储的吏,岸上岸下互相联络照应,就可以从漕运之中抠出分润来肥私。

      “仓牙地位一般比船头要高,而船头手底下的人便是漕盟最底层的卒。因工种划分为水鬼、舵手、索夫、钩兵、力士。最难对付的是水鬼,这水鬼可以潜游水中,憋气许久不浮上水面,暗中凿穿船底,让人防不胜防。”

      卫绛疑惑道:“怎没有‘军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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