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晴方觉夏深》咸鱼吹风

50、第50章

　　“郁顾北，你别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郁顾北不笑了。
　　“那你到底去做什么了？”她又质问。
　　其中一个炸毛的，语带轻佻：“姐，当然是亲几下，摸几下，然后……”
　　“郁顾北，你让我太失望了。”
　　她气得跑开，但没跑多远，转过身，看见郁顾北和那群人进了KTV的大门。门口五光十色，霓虹灯一闪一闪，迸出令人迷炫的色彩。
　　等她进去，那群人早没了身影。
　　第一次进KTV，郁知南很快迷路了。
　　东找西找，打开每扇房门，都是陌生的人。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句话。
　　终于，她看见熟悉的背影。
　　在厕所门口，原先那个女人仰起头，笑意浓浓。郁顾北靠着她，双手抚摸着她的腰，慢慢往下，而女人的手则划过他的腰带，停在前面。空气中充斥着暧昧不清，两人调笑戏弄，女人发出甜腻的嗲音。
　　郁知南静静地站立，静静地看着他们。
　　注意到她的目光，女人停下动作，在郁顾北的耳边说了句话。
　　转过头，他的眼眸深了几许，随即松开手，推开女人，朝着她走来：“老子这样，你还要跟？”
　　她不说话。
　　“你到底想看什么？”
　　“看你上。”
　　他轻轻一笑：“你想要啊？”
　　一把抓住她的细白的手臂，拉着她走出KTV。
　　“干嘛？”她挣扎。
　　KTV不远处就是一家宾馆。郁顾北带她进去，扔到床上，紧接着扑过去，一手压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大腿部位游走，慢慢往上，将裙子撩起，露出白皙的双腿。
　　这双他在梦里见过好多次的腿。
　　“你真的想要？”他又问了一遍。
　　“你有勇气就来。”
　　“谁怕谁？”
　　两人都像憋了一口气，互相折磨。裙子推到一半，后背的拉链被拉开，露出清瘦的肩头，平常看着还行，摸着却发现都是骨头。
　　他埋头低俯，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声。
　　猝然而止，他抬头。
　　只见泪水从眼角滑落，鼻头轻轻抽动，嘴唇紧抿，像一只受伤的兔子。
　　心里的烦闷立马消褪，他将裙子慢慢拉下，两只手环到她的后背，将拉链轻轻拉上：“我不搞不情不愿的女人。我是烂地里的泥巴，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穿好衣服，郁知南坐起身，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不好好考试，为什么不愿意好好上大学，非要这么作践自己？”
　　“我的生活，不需要你管。”
　　“郁顾北，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随便。”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他觉得右脸上火辣辣的。这是第二次被她扇巴掌。
　　下床穿好鞋子，郁知南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混蛋。”
　　看着满床狼藉，觉得自己像禽兽。郁顾北接着打了自己的左脸，起身出门。路过KTV，他没有进去和那群人汇合，而是径直走向回家的路。家里的灯还亮着。他拿出钥匙开门，还没转动钥匙，门就开了。
　　柳云岚温柔地笑着：“回来了，吃饭吧。”
　　小小的房屋，没有奢华的装修，却处处透着整洁和温馨。
　　餐桌上摆着满满的一桌子菜，都是他爱吃的。
　　柳云岚夹了一只土豆给他，又夹了一只鸡腿给他。
　　“这一个月，辛苦你了。”
　　他低头吃饭沉默。
　　“考试失利没关系，但是人生不应该活成这样。”柳云岚放下手里的筷子，“你为了妈妈那么努力，妈妈都看在眼里。当年你考一中，每天晚上学到半夜，家里的电灯坏了，你就点着蜡烛学。被蚊子咬了满身的包，痒得挠破一层皮。不想上大学，我们就不要上。”
　　“顾北，妈妈不嫁给郁叔叔了。”
　　“妈妈带你离开这里。”
　　他嘴里含着土豆，含糊不清地说：“妈，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
　　摸了摸他的头，她眼里含泪：“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儿子。”
　　“我们离开这里。”
　　“好。”
　　“重新生活。”

　　冲进洗手间的郁知南气愤地扑到镜子前，鹅黄色的连衣裙已无整洁度可言，裙摆、腹部还有肩头大部分都是褶皱。她哭着脱下衣裙，拧开淋雨的喷头，将全身浇透。
　　夜晚下了场雨，梦中尽是淅淅沥沥的声音。
　　还有轻微的呢喃声。
　　听不清在说什么话。
　　翌日，她起床后下楼，看见餐桌边坐着父亲。
　　“爸。”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一片面包，喝了口牛奶。
　　郁恒说：“柳阿姨走了。”
　　“去哪？”
　　“不知道。”
　　她抬头，问：“走了是什么意思？”
　　她的父亲神情有些颓靡：“之前不是说好，等顾北考上大学，我和你柳阿姨就领证。现在，出了这种事，她心里应该很难过。”
　　郁知南咬了一口面包：“谁都不好过。”
　　“哎。”郁恒吃完早饭，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我去上班了。”
　　突然，嘴里的面包散发出难闻的味道，郁知南呕出了一堆泡沫。
　　“郁小姐，你没事吧。”保姆惊讶地跑过来，“这面包是今天刚出炉的，先生吃了都没事。”
　　“我胃不舒服。”
　　“那小姐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事。”她摆摆手，“我去楼上歇会。”

　　时光荏苒。
　　很快，郁知南大学毕业。她读完管理学研究生如约来到郁恒的公司上班。
　　白天她是得体的上班族。
　　夜晚，夏风吹过，吹起她的短裙，两条笔直而白皙的大腿走在跳跳街，走进KTV。迎面走来两个男人，对着她又是吹口哨，又是用调戏的眼光明目张胆地打量。
　　打扮妖艳，妆容夸张的郁知南坐到KTV设置的酒吧大厅，点了杯果酒，安静地待在一个角落，慢慢喝着。手里的长柄勺不停搅拌透明玻璃杯中的冰块，冰块混着果酒特有的嫩绿色泛出一层又一层的泡泡。
　　端起酒杯，轻抿一小口，她支着脑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人群里有人路过，看了她几眼，连忙跑到吧台打电话：“邪门了，郁哥。”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他偷瞄几眼不远处坐着的郁知南，转过头捂着话筒说：“有个女的天天来酒吧，看着像你姐。”
　　“嗯，好，郁哥，我会特意照顾她的，谁让她是你姐。”
　　“什么，她不是你姐，那是谁？”
　　“啊，马上就是……？”
　　“别唬我，我胆小。”
　　“但，你姐可不好追。好多人来套近乎都被她冷眼赶走了。”
　　“好好好，是我姐行了吧。”

　　酒杯很快见底，今天一无所获。
　　带上紫色小包，郁知南离开了KTV里的橙色酒吧。
　　从大学毕业那年开始，她有个不为人知的病。
　　夜风呼呼，吹响玻璃。
　　窗户半开，风从树上溜进来，勾起白色纱帘，飘啊飘，飘到了床上，又顺着滑落。
　　床上的郁知南正在梦魇。
　　满头大汗，翻来覆去，忽地喘不上气来，双手紧握着被子，整个人弯成一张弓。
　　“嗯～”她发出一声温柔的呢喃。
　　梦里，若隐若现的一张脸凑近，开始亲吻她的脖子，沿着脖子往下，一双熟悉而陌生的手从脚踝处往上，最后按在身体某处，于是一股燥就从手掌传来，带着迷幻而又沉醉的触感。
　　抬头看向那张脸，在不断的试探中，那张脸逐渐清晰。
　　“姐。”
　　猛然间，郁知南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她不停地梦魇，不停地穿梭在酒吧。
　　就好像被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另一个却自甘堕落在泥里。

　　今夜和往常一样，她又浓妆艳抹地坐在角落。
　　就算是沉默地喝酒，独特的气质都免不了吸引男人的注意。
　　“小姐，我能坐这吗？”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还没等她回答，那个男人就直接坐到她的对面，抬起右脚，搁在横栏上，正好触碰到她的左脚，一下一下，带着轻佻。
　　她微怒，正要抬头拒绝，却看见对面的男人拥有一张像极了某人的脸。
　　于是，郁知南喝着酒杯里的酒，露出迷人的微笑：“你姓郁吗？”
　　“我……”
　　男人正要开口说话，她郑重地替他回答：“你姓郁。”
　　“那就姓郁。”男人笑了，举起手中的杯子。
　　她也跟着举起。
　　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地碰了一下。
　　四目胶着，酒划过喉咙，激起一阵战栗。
　　“今晚去哪？”男人像情场老手，很快就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去哪都行。”
　　他站起身，牵起她的手：“走吧。”
　　“去哪？”
　　“带你去一个快乐的地方。”
　　她看着他，脚步一松，就被带着离开。
　　KTV的走廊里总是站着三三两两的情侣，他们光明正大地亲吻。男人一把揽住她的腰，正要凑上前，酒气扑在她的脸上。刺激的味道，瞬间让她清醒。
　　“我想回家。”
　　“好，回家。”
　　男人搂着她，强行带她往包厢走。
　　突然，伸出一双手，大力将郁知南拉住。
　　“先生，你别坏人好事。”男人见有人阻拦，摆出坏脸色。
　　“放开他。”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男人吃痛放开：“你们认识啊？”
　　“嗯。”
　　“好好好，算我倒霉。”男人见来人不善，赶紧扔下郁知南跑路。
　　温热的大手接过郁知南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低头看她。眼前模糊的一张脸逐渐清晰，几年没见，原本带稚气的脸变得成熟，棱角分明，浓眉下是一双锐利关切的眼睛。
　　她怔怔地看着郁顾北，突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