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娶：凰牌王妃哪里逃》墨色千年

4、一世欢

　　温热好听的声音从耳际传来：“眼下，你可还会觉得我是登徒子？若非我方才救你，你早该去阎王那报道，说不定都走到奈何桥了。”
　　她此刻意识混乱，唯有依靠着他的胸膛才能勉强维持站姿，哪还有心力听他调侃？只是一想到昏死过去的可怕后果，只好忍着后背的剧痛认怂道：“多谢恩人大义相救，方才是小女子有眼无珠，还请恩人好人做到底，再救我一命。”
　　眼下她举目无亲，春雪又不知所踪，还有杀手对她穷追不舍。若这人再对她不管不顾，那可真是要死翘翘了。她已死过一回，如今满心只想活下去 —— 只因唯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若我不愿呢？”
　　“那小女子只好先去阎王殿报到，再日日祈盼，恩人早日到来了。” 她吃力地说完，对着他冰冷的面具牵了牵嘴角，终究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你这丫头。”
　　男子黑眸一沉，语气里似带着咬牙切齿的无奈，又藏着几分饶有兴致的玩味，一声冷笑后，随即轻巧地将人打横抱起。直到这时，他才转过身，面朝来人冷声道：“说吧。”

　　“主子，她……” 黑衣首领目光落在男子怀中的楚清璃身上，担心这女子是敌方细作，语气里满是为难。
　　男子却毫不在意地抬手示意他但说无妨。
　　黑衣首领这才斟酌着简略回道：“据属下这些天的暗查，大姜国皇宫地下确实藏有祭剑池，只是池中血水已渐渐干涸。据看守的长老们透露，这祭剑池怕是不出一两年便会彻底枯竭。”

　　“阴婴可有消息？” 男子的语气骤然沉了几分，墨色瞳眸微微收缩，银色面具在微光下更显冷冽夺目。
　　“回主子，宫中之人对此事守口如瓶，几乎查不到十五年前祭剑所用的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因此也无法确定阴婴是否在其中。但能肯定的是，当年祭剑的婴儿，全都是陛下楚雄挚爱之人所生。不过这些婴孩里，唯独排除了慕皇后的女儿楚清璃。” 黑衣首领顿了顿，继续说道，“据说当年楚雄十分宠幸慕皇后，本是要将他们的女儿楚清璃拿去祭剑，可那婴儿自出生起就不曾睁眼，既不哭也不闹，甚至连笑都不会。楚雄觉得这孩子太过不祥，便免去了她的祭剑之命，将其软禁在冷宫飞云殿内，从此再无人问津。”

　　男子闻言，深邃如寒潭的黑眸中骤然划过一抹精光。
　　好一个慕皇后！这恐怕是当年你为救亲生骨肉，特意设下的惊天计谋吧！
　　若楚清璃真是本王这些年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阴婴，那可真要烧香拜佛，好好感谢你的 “成全” 了。
　　“你们继续留在大姜，密切盯紧这里所有暗地里的动作，尤其是大皇子那边。一旦情况有变，即刻撤回。” 男子话锋一转，又问，“娉婷阁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依照秋阁主的性子，只怕得主子您亲自跑一趟，她才肯将消息交予我们。” 黑衣首领面露难色，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既然如此，你们退下吧。”
　　“属下等定当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黑衣卫们齐声应答，随即拱手行礼，语气中满是誓死追随的敬畏。
　　“主子，属下来……” 黑衣首领看着男子怀中的楚清璃，想上前替主子分担。自打十年前跟随这人，他从未见主子碰过任何女子，今日这般举动，实在反常。
　　“不用。” 男子淡淡拒绝，抱着楚清璃径直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黑衣首领站在原地，心中愈发困惑：这女子究竟是谁？竟能让主子如此特殊对待？

　　曹水华，凤阳殿的主人，亦是皇帝楚雄如今最宠爱的女人。
　　她曾是江南水乡的一名伶人。当年楚雄与皇后慕紫怡微服私访时，曾偶然救过她的性命。后来她趁夜悄悄爬上了楚雄的床，才被楚雄带回宫中，封为夫人。
　　再后来，皇后慕紫怡在一次狩猎中失足坠崖，尸骨无存。她便顺势上位，成了楚雄身边最受宠的女人，接替了慕紫怡曾经的位置。
　　可惜多年过去，她始终停在贵妃之位，再未往前挪动过半分。

　　“贵妃娘娘此次又要我香叶楼除去何人？” 奢华的宫殿内原本寂静无声，此刻却被一名翻窗而入的毁容女子打破。这女子语气冰冷疏离，眼底尽是不加掩饰的不屑。
　　金丝软榻上，曹水华正闭目小憩。她身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丰腴的身段被衬得愈发玲珑；鸾凤凌云髻上擎着的凤冠，在宫灯的映照下闪着耀眼金光；白净的脸庞上，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慵懒娇态。
　　她身后站着两名身着绣衫罗裙的侍女，一人正轻巧地为她捶着肩，另一人则低着头，仔细地为她剥着葡萄皮，随时准备侍奉。二人皆是垂着眼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一个大意出了差错，便会丢了小命。

　　曹水华缓缓睁开凤眼，抬手示意两名侍女退下。
　　两个丫鬟如蒙大赦，连忙谦卑地向殿中行过礼，而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大殿，连一丝声响都不敢留下。
　　瞬间，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除了那些价值不菲的陈设摆件，便只剩下高高在上的曹水华，以及那张被火烧毁了半张脸的女子。
　　曹水华的目光落在毁容女子的手腕处，过了许久，才不急不慢地开口：“朝霞殿，楚清璃。”

　　“贵妃娘娘当真好心，时时刻刻不忘给阴曹地府里的慕紫怡寻个伴儿，竟连一个尚未及笄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毁容女子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娘娘莫不是怕那疯丫头知道当年的真相，回来找您报仇？还是说，您畏惧那丫头会像她母亲一样，夺走您放在心尖上的人？毕竟吴国二皇子胸有丘壑、一表人才，可是难得的良配。”
　　曹水华拨弄额发的手猛地一顿，眼中顷刻凝起一抹阴狠：“若非本宫与洛琴姑娘是旧相识，知晓你的性情，单是你方才这番话，就足够本宫把你留在这里当花肥了。”

　　“哼，那就多谢娘娘不杀之恩了。” 洛琴抬眼看向曹水华，嘴角的冷笑更甚。若非今日阁主不在，阁中又没人敢接这差事，打死她都不愿来见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曹水华缓缓起身，双手交叠放于胸口，姿态雍容又端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既如此，便还按老规矩，五万两黄金，五个时辰。本宫要楚清璃消失在千日崖，再也不会出现在本宫眼前。”

　　洛琴瞳孔骤然一震。
　　千日崖！那可是楚清璃母亲丧命的地方！这个贱人，心肠果真毒辣到了极点！
　　“可以。不过还请娘娘，好自为之。” 话落，洛琴纵身一跃，从窗口翻了出去。她实在一刻也不想多待在这令人作呕的宫殿里。
　　一阵风过，殿中已再无人影。曹水华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凤眸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与杀意，如玉般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
　　她猛地一摔长袖，案上的鎏金竹节香薰 “砰” 地一声跌落在地，红色香料中隐隐掺着一丝白色粉末。
　　顷刻间，奇异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宫殿。
　　楚清璃，你倒是命硬得很！中秋宴上那般剧毒，竟没能毒死你。
　　这次你自寻死路，擅自出宫，又遇上了香叶楼的人，本宫倒要瞧瞧，这一次，还能有哪路神仙来救你！
　　至于香叶楼……
　　哼，待它日本宫坐稳后位，便是你们这些江湖草莽的死期！

　　多云的天空下，几只燕子低低地盘旋着，最后纷纷飞入竹舍一侧的巢穴中，口衔虫食，喂养着巢中尚未展翅的雏燕。
　　楚清璃被一阵淡淡的香气唤醒，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缓缓睁开眼睛。
　　竹制的床架，白色的纱帐，木质的地板，青色的墙壁。这是一间朴素却干净的竹舍。她推开门，带着湿润水汽与青竹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葱香。

　　“丫头，醒啦？”
　　一名衣着朴素的花甲老妇，端着一个白瓷盘从一侧的灶房走出来，见她醒了，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楚清璃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成片的竹林间，只孤零零地坐落着这一处竹舍。竹舍前是一个约莫半个篮球场大小的院子，院中种着一棵桂花树，树下放着一方石桌，配着两把竹椅，显得格外雅致。
　　老妇在靠近灶房一侧的竹椅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竹椅，笑着说道：“快来，吃早饭了。”
　　楚清璃的肚子很配合地 “咕咕” 叫了两声，她也不再客气，快步走了过去。

　　许是得到了长时间的休整，她只觉得精神极好，后背的伤口也被人精心包扎过，如今只剩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痛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多谢婶子收留。” 她坐下后，连忙向老妇道谢。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老妇拿起备用的筷子，往她碗里夹了几块嫩豆腐，语气亲切，“看你这模样，肯定饿坏了吧？快多吃些。”
　　“嗯，好。” 楚清璃确实饿极了，拿起碗筷便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不忘道谢，“多谢婶子。”

　　老妇坐在对面，慈祥地看着她，眼神里却隐隐透着几分复杂，似有斟酌，又似有考量。
　　楚清璃察觉到这异样的目光，心中微微有些不自在，遂避开老妇的视线，假装四处查看环境。
　　老妇见状，倒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姑娘是在找昨夜送你来的那位公子吧？”
　　楚清璃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地勾了勾嘴角，随即大方地点头承认。毕竟缓解尴尬的最佳方式便是坦然面对，况且在她最后的意识里，也只有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姑娘有所不知，那位银面公子将你送来后，便即刻离开了，未曾多留。” 老妇说着，起身走回屋内，片刻后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深紫色的荷包。
　　她将荷包递到楚清璃面前，缓缓解释道：“老生行医多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救人性命，需得对方拿生平最为珍贵的物什来换。这个荷包，便是那位公子为了让我救你，特意留下来的交换之物。按理说，老生不该再将这东西还回去，可荷包里的物件，却让老生想起了一位故人。原来那位公子，竟是故人之后。”
　　老妇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感慨：“这天下的情谊，最重不过君子之交。既如此，老生自然没有再收他之物的道理。你既是被他送来的，想必是他心中紧要之人。待你伤势痊愈后，还请姑娘帮老生将这荷包还回去。”
　　楚清璃伸手接过荷包，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抬眼看向老妇，只见老妇的眼中似有怜爱，又似有淡淡的怨恨，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