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流浪猫饲养指南》果粒橙啊

44、第 44 章

　　顾青川侧着身，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副驾驶座上的成舟，看着成舟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他的心口被一种巨大的情感填满，忍不住低声感慨：“阿舟......有时候我真觉得像在做梦一样，特别不真实。”

　　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成舟的手背，感受到真实的体温，才似乎安心了一点，“我差点......差点就以为这还是一场梦呢，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成舟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反手握住他有些微颤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傻瓜，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明明早就确定心意了。”他觉得此刻的顾青川像是个不安的孩子，有种笨拙的可爱。

　　顾青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是啊，早就确定了。可是......”他试图描述那种感觉，眉头微微蹙起，“可是每一次想到你是我男朋友这个事实，这里——”他拉着成舟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这里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狂跳，那种喜悦和害怕交织的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让我觉得不真实。”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般的语气，偷偷告诉成舟：“阿舟，其实......为了准备今天的告白，我偷偷干了不少坏事。”他顿了顿，观察着成舟的表情，“这一阵子，本来是有不少零散订单找上门的，但都被我推掉了。”

　　成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就觉得奇怪，就算再怎么淡季，也不可能连续这么多天都很清闲，他故意板起脸，暗戳戳地编排他，手指不停地戳着他的胸口：“顾老板，你这可是以权谋私啊？为了个人感情，耽误工作室业务，是不是太独断了点？也不考虑考虑其他同事的生计？”

　　顾青川立刻喊冤，急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是那种黑心老板嘛，都提前跟大家说过，征求过意见的。大家都特别支持老板的人生大事。”他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大家都还是很支持老板追寻爱情的！唯一美中不足的点就是......”

　　他的语气忽然低落下来，带上了一点小小的委屈和耿耿于怀，夸张地嘟起了嘴：“就是居然让你抢先表白了！显得我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告白，像个小丑一样......”这看来是惦记很久了。

　　成舟看着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顾青川的头，轻声安慰道：“别这么想，我还是很惊喜的。”

　　顾青川满脸写着“我不信”，撇撇嘴：“你骗我，你明明都猜到了，哪还有什么惊喜。”

　　“不一样的。”成舟耐心地解释，眼神温柔而认真，“我知道了和我很惊喜，并不冲突。我是猜到了你大概会在最近有所行动，我或许预感到了这件事的发生。但是——”他加重了语气，“我猜不到会在哪一刻，猜不到你选择的地方，更猜不到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用什么样的语气对我说出那句话。”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顾青川的眉骨、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而这些未知的、独属于你的细节，我都看了。你的紧张，你的郑重，你的笨拙，还有你眼里的爱意......所有这些，都真真切切地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惊喜和幸福。”他凑近顾青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动人的情话：“顾青川，我今天好开心好开心，我真的......好喜欢你。”

　　“轰——”地一下，顾青川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颊、耳朵、甚至脖子瞬间变得滚烫通红，他被这直白的话语烫到，“嘭”地一下猛地往后一缩，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但他似乎完全没感觉到疼痛，只是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支支吾吾地回应：“我......我也......我也超级、超级喜欢阿舟！”那样子，简直纯情得不可思议。

　　成舟看着他这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慌乱害羞模样，明明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表现得像个游刃有余的公子哥，撩人的话语和动作信手拈来，熟练得很。没想到真正在一起后才发现，内里根本就是个极容易害羞的傻憨憨，动不动就脸红，纯情得不得了——哦，还要加上一条，还是个粘人又贪吻的亲亲狂魔。

　　想到这里，成舟微微倾身，主动将自己的唇瓣贴上顾青川发烫的侧脸，轻轻地印下一个带着安抚的吻。

　　顾青川显然被成舟这罕见的主动惊喜到了，愣了一秒，随即他猛地转过头，眼底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一手轻轻托住成舟的后颈，不让他逃开，再一次深深地吻了上去。

　　夜色已深，车窗外的一切都模糊成了片片昏暗的光影。成舟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夏夜不知疲倦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从第一声，数到第一百声，再到第一百零一声......意识渐渐模糊，数字也失去了意义。

　　顾青川察觉到了成舟细微的分神，似乎不满于他的不专注，他空出一只手，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抚上成舟的后脑勺，轻轻地将他按向自己，舌尖更加深入地探索、纠缠，掠夺着彼此的呼吸，仿佛要透过这个吻，将灵魂也融为一体。

　　成舟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氧气似乎都被掠夺殆尽，他想让他停下，喘口气，但被牢牢禁锢在方寸之间，发不出一点完整的声音。微张的唇瓣反而更方便了对方的深入攻略，他的脑子变得迷迷糊糊，像是一坨浆糊，再也无法思考任何其他事情，只能沉溺在这片令人眩晕的甜蜜浪潮之中。

　　晚风变得温柔，轻轻拍打着车窗，在不知第多少声蝉鸣之后，顾青川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成舟。他看着成舟迷离的眼神，绯红的脸颊，以及他唇角流出的兜不住的银丝，眼神暗了暗，再次低头，温柔地将那抹湿润吻去。

　　“阿舟。”顾青川的声音沙哑，轻轻地呼唤，让成舟逐渐回神。
　　“嗯？”成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你今天......怎么没戴眼镜？”

　　成舟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随口答道：“嗯，度数本来就很浅，就几十度的散光而已。有时候想起来了就戴着，想不起来就懒得戴，反正也不影响什么。”

　　顾青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提议道：“那我们以后还是多戴着吧，好歹能保护一下视力，防止度数加深。”他说得冠冕堂皇。

　　成舟却狐疑地看向他，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真正的理由，他的眼神太过认真，审视地看着他。

　　果然，在成舟的目光下，顾青川很快就败下阵来，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下去，不好意思地坦白：“因为......因为阿舟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成舟追问。
　　“就是......看起来很斯文，很有书卷气，还.....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性感......”顾青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让我......让我很想......”

　　成舟没听清最后那几个含糊的音节，下意识地凑近了些，重复问道：“很想干嘛？”
　　顾青川鼓足勇气，猛地凑近成舟，贴着成舟的耳廓，用气音飞快地说了两个字，然后又火速弹开，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眼神根本不敢直视成舟。

　　成舟僵住，脸颊也“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他这下听清楚了，那两个字是——甘泥。

　　这种直白又粗鲁的词，从平时还算纯情的顾青川嘴里说出来，怎么有这么大的巨大的反差啊！成舟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瞪了顾青川一眼，心想这个人还真是又菜又爱玩！这种话都敢说！

　　这一段令人面红耳赤的小插曲很快过去，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顾青川似乎也为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感到不好意思，默默地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向成舟家的小区，成舟则将头移开，看着窗外飞速流过的夜景，试图让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一时间只有车内的空调依旧兢兢业业地运作，以及晚风拍打车窗的细微声响。

　　一段路后，就在成舟以为今晚的事情终于要告一段落时，顾青川突然再次开口：“阿舟，你今天下午在那个老小区干什么啊？”他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下意识地收紧，能看到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声音听起来状似随意，却透着一丝紧绷。

　　成舟瞥了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轻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明知故问。”他几乎能猜到，绝对是温翎那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告诉他的。至于为什么不是东方跃辰——毕竟是东方跃辰介绍的中介，要是他的话顾青川肯定不会不管。

　　见被拆穿，顾青川尴尬地笑了两声，索性也不再伪装，直接切入主题，声音里带着不解：“阿舟，你要找房子为什么不来问我？我可以帮你啊。”

　　成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如果我问你，你会怎么做？”

　　顾青川一脸、的理所当然，语气真诚：“当然是把我的房子收拾出来，请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我的房子很大，离工作室也近，而且……”他顿了顿，眼神灼灼地看着成舟，“而且我也想每天都看到你。”

　　成舟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果然，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可是我......”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话语却堵在喉咙里。

　　可是我不想就这么依赖你。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他习惯了一个人解决问题，习惯了自己承担一切，他凭自己的能力也能生活得很好，虽然不富裕，但能他很满足。他不想因为任何关系，就理所当然地去麻烦另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男朋友，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他知道很多情侣最初甜甜蜜蜜，却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麻烦和相互依赖中消耗光了最初的激情，变得相看两厌，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变成那样，他希望这段感情能够长一点，在长一点。

　　但这些盘旋在心底的顾虑和不安，他看着顾青川那双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想让自己的这些烦恼和压力，变成对方的负担，顾青川不该承受这些。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已经到达了成舟所住的小区楼下，沉默在车内蔓延，成舟深吸一口气，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到了，今天......就这样，我先上去了。”

　　然而，他刚伸手碰到门把手，身旁的那个人却动作更快！
　　“嘭”地一声，顾青川几乎是摔了下驾驶座的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冲下车，又猛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在成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弯下腰，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成舟紧紧抱住，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成舟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

　　成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愣住，但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地回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极度不安的大型犬。

　　顾青川把脸埋在成舟的颈窝里，呼吸间喷洒出温热而急促的气息，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哽咽的语调：“为什么？阿舟......告诉我。”他收紧手臂，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我好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早上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晚上睡觉前也能看到你。我想和你分享所有的事情，好的坏的都想，我想你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阿舟，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有什么错吗？”

　　成舟听着他带着哭腔的质问，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泛起一阵密集的酸涩和疼痛，喉咙也哽咽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他艰难地尝试开口：“我......我只是......”

　　“你怕麻烦我，是吗？”顾青川抬起头，眼眶竟然有些发红，他打断了成舟的话，眼神直直地望进成舟眼底，仿佛要看穿他所有的心事，“可是阿舟，我喜欢你麻烦我，这我求之不得，会让我觉得你是真的需要我，这才会让我有安全感！你明白吗？”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扛着，什么都不说，总是把我推开一点，让我自己去猜！可是我不能总猜到你想的什么，我好怕......阿舟，我真的好怕......我怕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怕你有一天突然就觉得我没意思了，突然就不喜欢我了，突然就一声不响地走了，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傻傻地等待着你的消息！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多依靠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成舟彻底怔住了，他从未见过顾青川如此不安的一面，他一直以为，在这段关系里，患得患失的那个人是自己，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个看起来永远阳光自信的顾青川，内心也同样藏着深深的怯懦和恐惧，原来不止他一个人会在这份幸福面前感到不知所措，会害怕失去。

　　巨大的心疼和愧疚瞬间淹没了成舟，他鼻子一酸，声音沙哑：“对不起......青川，我......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我只是......只是......” 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那复杂而纠结的心情。

　　“你只是想独立一点，不想依赖别人，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我知道，阿舟，我一直都知道。”顾青川的声音缓和下来，他抱紧成舟，像是在给他力量，语气里没有责怪，“我没怪过你，真的。我只是......只是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你，我想让你，多相信我一点，这是我们两个的未来，我们共同面对，。”

　　听着他这番几乎是卑微的恳求，成舟的心软成了一滩水，顾青川本该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此刻却因为自己而变得胡思乱想，这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听到顾青川用近乎恳求的语气，低声说道：“阿舟，告诉我好吗？告诉我你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烦恼，无论什么......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让我帮你分担，好不好？这是我想为你做的事,不用有顾虑。”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只有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交织，晚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成舟抱着埋在自己胸口的顾青川，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挣扎和交锋，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沾染了一丝湿润。

　　他终于将那顾虑说了出来：“我只是......怕我麻烦你太多......久而久之，你会厌烦我们的感情，我不想我们的感情被这些琐碎的事情消耗掉。”

　　顾青川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混合着心疼和无奈的苦笑，他抬起头，摸着成舟的脸，拇指温柔地揩去他眼角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湿意，目光无比坚定地望进他眼底：“阿舟，别太小看我的喜欢啊，我们的感情不会这么脆弱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爱情不是计算谁付出多少的游戏，而是两个人一起携手面对的勇气，我愿意承担你的一切，正如我希望你也能接纳我的所有。”

　　又是良久的沉默，成舟看着顾青川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心中那堵厚厚的、名为“恐惧”的墙，轰然倒塌了一角。

　　顾青川知道成舟想通了，他乘胜追击：“阿舟，我们同居吧！”

　　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终于，缓慢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声极轻却清晰的回应，消散在夏夜的微风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