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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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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推开门时,柳德米拉正往铜锅里撒燕麦片。厨房窗户结着冰花,把晨光滤成朦胧的奶白色。"手怎么回事?"她用木勺敲了敲他渗血的布条,锅里的沸水发出咕嘟咕嘟的抗议。男孩把书包往椅背上一甩,布条下的伤口在蒸汽中泛着红肿:"被巷口的野狗划的。"
橱柜突然发出吱呀的呻吟。柳德米拉转身时,看见托比亚的酒瓶从柜顶滚落,在瓷砖上摔成晶亮的碎片。西弗勒斯的肩膀猛地绷紧,像只警惕的幼兽。"捡起来。"柳德米拉把扫帚塞给他,自己蹲下去收拾最大的那块玻璃。指腹触到残留的威士忌渍时,她想起昨夜弟弟枕头下沾着铁锈味的手帕——那是托比亚第三次打碎客厅的镜子。
"莉莉给你的?"她突然瞥见西弗勒斯袜子里露出的羊皮纸边角。男孩的耳朵尖腾地红了,抓起书包就往楼上冲。楼梯板在他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柳德米拉听见阁楼门锁转动的咔嗒声,还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把燕麦粥盛进缺角的瓷碗,在碗底悄悄压了片止痛药膏。
傍晚的雾霭从河面漫进蜘蛛尾巷时,西弗勒斯终于下楼了。他右手缠着干净的布条,裤兜里鼓鼓囊囊的。柳德米拉正在补托比亚的旧大衣,顶针在指间转出银亮的光圈。"今晚别出去。"她突然开口,针脚在呢料上绷出细密的褶皱,"天气预报说有暴风雪。"
男孩没应声,只是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街灯。煤气灯在雾中晕开橙黄的光斑,像嵌在灰幕上的萤火虫。柳德米拉看见他偷偷摩挲着裤兜,那里鼓起的形状像是个锡盒。当托比亚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时,西弗勒斯抓起书包蹿进了夜色。她追到门口,只看见雪地里迅速拉长的脚印,还有路灯下一闪而过的柳条尖端——那截新削的魔杖在暮色中泛着青涩的白。
凌晨两点,狂风撞得窗户哐哐作响。柳德米拉披着毯子坐在厨房,听着托比亚在卧室里鼾声如雷。突然,阁楼传来轻微的响动,像老鼠在地板下刨食。她端着油灯爬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推开门时,看见西弗勒斯正用冻得发紫的手指在羊皮纸上写字。
"你的手..."油灯的光晕里,男孩缠着的布条又渗出暗红。他慌忙把羊皮纸塞进床垫下,露出的纸角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柳德米拉突然注意到他枕边的锡盒——莉莉给的太妃糖少了三颗,糖纸被叠成小小的星星。
"学会了吗?"她坐到床沿,油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依偎的大鸟。西弗勒斯从书包里抽出那根柳条,杖尖在空气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窗台上的积雪突然簌簌抖动,凝结成只歪脖子的雪雀。柳德米拉笑出声时,男孩的耳朵又红了,雪雀啪地跌回雪堆里。
"明天我教你个更好的。"她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擦过他眉心的淤青。楼下的座钟敲了三下,托比亚的鼾声突然停了。西弗勒斯瞬间把柳条藏进床垫,柳德米拉吹灭油灯,黑暗中传来他细若蚊蚋的声音:"莉莉说...魔法不该用来恶作剧。"
晨光初现时,柳德米拉在西弗勒斯的书包里发现了那只锡盒。空糖纸折的星星整整齐齐码在里面,最底下压着张画纸——用蜡笔涂的河岸边,柳树下站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一个红发飘动,一个黑袍曳地。画纸背面用铅笔写着:"牡鹿是守护神,蛇是...朋友。"
锡盒里的星星在晨光中泛着糖纸特有的虹彩。柳德米拉用指尖捻起一颗,糖屑簌簌落在画纸上——红头发的小人旁边,黑袍男孩的轮廓被反复涂抹过,蜡笔的碎屑在纸面堆出浅浅的丘陵。她想起昨夜雪雀消散时西弗勒斯泛红的耳根,突然听见阁楼传来木板摩擦的吱呀声。
男孩站在楼梯口,右手藏在身后,指缝间露出半片染血的布条。"粥在炉子上。"柳德米拉把锡盒塞回书包,顶针在晨光里划出冷白的弧线。西弗勒斯没动,只是盯着她补大衣的手指:"托比亚...昨晚又摔了镜子?"阁楼的蜘蛛网上还挂着碎玻璃的反光,那是昨夜托比亚第三轮咆哮时,从客厅飞溅过来的。
柳德米拉把顶针套在拇指上旋了半圈:"这次是穿衣镜。"她故意让针尖刺破线头,"碎片溅到了你枕头底下,带着血的那种。"西弗勒斯突然转身往楼上跑,柳德米拉听见他翻箱倒柜的响动,还有羊皮纸被揉皱的沙沙声。当他抱着一摞旧报纸冲下来时,她正把止痛药膏和燕麦粥摆在桌上——药膏底下压着张从《预言家日报》撕下来的剪报,标题用颤抖的墨水写着:《失踪的麻瓜研究教授:魔法部缄默其口》。
"我能用报纸把镜子碎片粘起来。"西弗勒斯的声音比报纸边角还抖,"用莉莉给的胶水。"柳德米拉突然按住他缠着布条的手腕,伤口在绷带下鼓鼓囊囊的,像条快要破壳的毛虫。"这不是你的错。"她把剪报推到他面前,照片上的教授戴着圆框眼镜,笑容和莉莉如出一辙,"就像这个教授失踪,也不是她的错。"
西弗勒斯的手指在剪报边缘掐出月牙形的折痕。柳德米拉看见他偷偷用袖口擦拭镜片——那是托比亚上周摔碎的第三副眼镜,用铁丝捆在镜腿上,像只折翼的金属甲虫。楼梯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托比亚的脚步声从二楼滚下来,带着威士忌和血腥的酸腐气。西弗勒斯瞬间把剪报塞进裤兜,报纸边角在布料下支棱出尖锐的形状,像块即将刺破皮肤的玻璃。
"废物。"托比亚的皮鞋踩在西弗勒斯脚背上,"又在摆弄你那些娘娘腔的纸片?"他的拳头擦着男孩耳畔砸在墙上,石灰簌簌落在燕麦粥里。柳德米拉突然把铁锅往地上一掼,沸水溅在托比亚的裤腿上腾起白雾:"他在帮你粘镜子。"她的顶针抵住托比亚的咽喉,"用你上周赌输的报纸。"托比亚的瞳孔在酒精里散成浑浊的雾,柳德米拉看见他后颈的抓痕——那是昨夜她用裁纸刀划的,伤口还沾着她睡衣的丝线。
当托比亚骂骂咧咧地上楼时,西弗勒斯的裤兜还在微微颤动。柳德米拉用银勺舀起粥里的石灰粒,突然发现男孩正在偷偷用魔杖尖挑出她藏在碗底的止痛药膏。"别用魔法。"她按住他的手腕,杖尖的柳条在晨光里泛着青涩的白,"莉莉说的。"西弗勒斯突然把药膏往嘴里塞,喉咙动了动,像只吞咽石子的雏鸟:"可托比亚说..."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柳德米拉看见他耳后的淤青——那是新添的,形状像只攥紧的拳头。
傍晚的暴风雪比预报来得更早。柳德米拉把煤块塞进炉膛时,听见西弗勒斯在阁楼念咒。是种陌生的嘶嘶声,像蛇在雪地里吐信。她爬上吱呀作响的楼梯,看见窗台上的积雪正往男孩掌心聚集,凝结成把剔透的匕首。"谁教你的?"她的顶针在扶手上划出火星,西弗勒斯慌忙把冰刃甩进壁炉,雪水在火焰里发出痛苦的尖叫。
"书上看的。"他的书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本封皮烧焦的书——《魔法史: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遗产》。柳德米拉突然想起托比亚枕头下沾着铁锈的手帕,那上面除了血,还有种陌生的蛇鳞粉末。当她翻开那本书时,夹在里面的羊皮纸飘了出来,上面用鲜血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纯种荣耀"。
"托比亚发现你的书了?"她把羊皮纸凑到油灯前,血字在火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泽。西弗勒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杖尖抵住她的喉咙:"不准告诉莉莉。"他的眼睛在阴影里竖成细缝,像条被激怒的小蛇。柳德米拉笑出声来,顶针轻轻磕在他杖尖上:"那你得学会更好的咒。"她从发间抽出根银簪,在空气中划出复杂的弧线,"比如这个——当有人想抢你的书时..."
簪尖突然迸出银亮的火花,西弗勒斯的柳条魔杖震颤起来,像要挣脱他的掌心。楼下传来托比亚踢翻椅子的巨响,还有玻璃碎裂的脆响——这次是厨房的腌菜坛子,酸黄瓜混着玻璃碴在瓷砖上淌成绿色的河。"去藏好。"柳德米拉把银簪塞进他裤兜,"用你那把冰匕首。"当西弗勒斯的脚步声消失在阁楼时,她往围裙兜里摸了摸,指腹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盒——那是莉莉的妈妈今早托人送来的,里面装着治疗蛇咬伤的血清。
托比亚撞开厨房门时,柳德米拉正把腌菜坛子的碎片扫进火里。"那小杂种呢?"他的酒瓶在掌心晃出琥珀色的浪,"又在玩他的魔鬼把戏?"柳德米拉突然把扫帚柄捅进他的胃,顶针在他锁骨上压出月牙形的血痕:"他在楼上粘镜子。"她的声音比冰刃还冷,"用你赌输的报纸,还有你昨晚吐在地毯上的血。"托比亚的酒瓶砰地砸在地上,威士忌在她脚边燃起蓝色的火苗——那是西弗勒斯偷偷洒的打火石粉末。
阁楼的门突然开了条缝,柳德米拉看见西弗勒斯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像只守在洞口的幼兽。当托比亚踉跄着上楼时,她从火里抽出块烧红的烙铁,在围裙上擦了擦:"明天教你个更有用的咒。"烙铁的红光映在她瞳孔里,"比如让某人的舌头粘在上颚上三天三夜。"西弗勒斯突然从门缝里塞出张羊皮纸,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莉莉说蛇是朋友。"柳德米拉笑了,烙铁在空气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把纸角烧成蜷曲的黑蝴蝶。
凌晨三点,暴风雪撞得窗户哐哐作响。柳德米拉披着毯子坐在厨房,听着西弗勒斯在阁楼练习新咒语。不是嘶嘶的蛇语,而是种轻柔的嗡鸣,像蜂群掠过雪地。她端着油灯爬上楼梯时,看见窗台上的积雪正在重组——不是歪脖子的雪雀,而是只展翅的银鹿,鹿角上还挂着冰晶串成的铃铛。
"守护神咒?"她把油灯放在床头柜上,锡盒里的星星在光晕里轻轻摇晃。西弗勒斯突然把鹿形雪雕推到窗外,雪花在他指尖凝成新的形状——条盘踞的蛇,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珍珠白。"莉莉说..."他的耳朵尖又红了,"牡鹿是守护神,蛇可以当...信使。"柳德米拉突然发现蛇嘴里衔着张糖纸星星,糖屑在蛇鳞上堆出细小的银河。
楼下的座钟敲了四下,托比亚的鼾声突然变调。西弗勒斯瞬间把蛇形雪雕揉成雪团,柳德米拉吹灭油灯时,听见他细若蚊蚋的声音:"书上说,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能和蛇说话。"黑暗中传来羊皮纸翻动的沙沙声,"托比亚说我是个怪物...莉莉说不是。"柳德米拉突然摸到他枕边的锡盒,糖纸星星在里面轻轻颤动,像群被困在金属牢笼里的萤火虫。
晨光初现时,柳德米拉在西弗勒斯的书包里发现了张新画纸。用炭笔涂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旁,红发女孩和黑袍男孩站在站台边缘,中间隔着条蛇形的银链。画纸背面用鲜血写着新的句子:"当鹿和蛇相遇时,镜子会照出真相。"她把画纸折成星星塞进锡盒,突然听见阁楼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西弗勒斯正在用新学的修复咒粘托比亚的镜子,蛇形的银光在镜片上蜿蜒游走,像条正在愈合的伤疤。
托比亚的鼾声从二楼飘下来,带着威士忌和血腥的酸腐气。柳德米拉往炉膛里添了块煤,火焰突然窜起蓝色的火苗,映出她围裙兜里露出的蛇鳞粉末——那是昨夜西弗勒斯偷偷塞给她的,用羊皮纸包着,上面画着个小小的蛇形标记。当她把锡盒放回书包时,突然听见站台的汽笛声从河面飘来,雾霭中,猩红色的火车正穿过蜘蛛尾巷的晨雾,车窗里探出只银白色的鹿头,鹿角上挂着糖纸折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