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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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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姑娘,甚是有缘,又见面了。”
罗逾新摇着折扇,含笑望过去,见她身后铺子上的银饰眼熟,晃了两眼便问,“哟,新店开业呢,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本少爷别的没有,朋友甚多,还能来捧个场。”
何意秋从后面端了一匣子耳坠递到他面前,轻声说,“罗少爷要不也拿几支,刚好,送给你那些红颜知己?”
罗逾新:……
偏偏旁边还有个看热闹的林绾,她翘首往那匣子里瞧了一阵,笑说,“大表哥,里头样式挺多,你要不也带点去给你那些妹妹。”
她大表哥好玩乐,整日不是在青楼就是在赌坊,偶尔能在院子里瞧见他作画,这样的人红颜知己怕是少不了。
但她倒是没想到,声名远扬的纨绔少爷会认识何姑娘这种一瞧就安分的姑娘,林绾探究的视线往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
“罗公子的红颜知己金贵,怕是瞧不上这些。”何意秋知她的意思,但上辈子她嫁入罗家前,这位未婚妻早已病死,她们并未见过面,甚至此事都是后来她从别人口中知晓。
当下她啪地一声盖上匣子,没再理罗逾新,而是转头说,“林姑娘的首饰,择日来取便成,抑或您有更好的点子,可以随时来店里寻小女。”
林绾很满意,稍稍冲她欠身,“有劳姑娘。”
何意秋也没同他们说太多,店里来了新客,她冲人颔首,折回店里。
等人走了,林绾才回身,正打算跟罗逾新告别,却见人折扇一合,那双眼珠子还盯着铺子里的人没收回来,边对她说,“你先回去,路上小心。”
林绾:……
说罢人挑开帘子,走进那家狭小铺子。
何意秋给人挑好合心意的发钗,回头就见他进来,狭小的店铺顿时拥挤不少,身上那件淡青锦衣也与此间格格不入。
时至午时,家里毕竟还有张嘴吃饭,何母见人不多就先赶回去,店里有何意秋看着。
她见人倚在门边,从门口挑起,在店里转了一圈,那架子上的首饰基本都拿了个遍,最后才开口,“你这儿,可有翡翠?”
何意秋一顿,提醒,“林小姐打算送首饰。”
过段时间罗老夫人寿辰,罗逾新身为嫡系大少爷,自然是要送礼的。
他笑笑,挑了支竹形的银簪,在她额边比划了下,“别误会,不用作寿礼。”
何意秋轻轻侧首,那银簪下坠的珠子在她眼里晃动,她眼波上抬,“罗公子何意?”
这人不爱念书倒是沾了几分文人墨客的雅兴,爱竹跟梅,住在竹院,屋里随处可见的梅花配饰。
“送红颜知己。”
银簪更亮,但换成青绿估摸着效果也不差,罗逾新稍挑眉头,眼里含笑,“石料我到时候送来,你只管做。”
瞧见银珠上的纹路,他又说,“何秋秋这手艺不赖,不愧是能开店的,不知可否,雕成别的花纹?”
何意秋拿过旁边的纸笔,伏在铺子里唯一的一张案桌上,边记边问,“比方说?”
她的画功当年在学堂就饱受夸奖,上辈子他就感慨,这么好的画功却只用来记账,简直浪费。
现下,瞧着那纸上寥寥几笔便成型的竹簪,罗逾新暗自点头,重活一辈子想来这功夫也没丢。
半响没听到动静,何意秋回头,却撞上一双溢满欣赏的眼,这人眸中总是带笑,每逢落在她身上甚是深邃。
好似头一回见他眼中如此分明的情绪。
何意秋恍惚了下,立马说,“要什么花纹?”
罗逾新一展折扇,挑笑说,“芍药。”
绿色的芍药。
燕来春。
上辈子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名贵品种,满心欢喜种下,可惜还未来得及瞧见开花,罗家便出事了。
何意秋顿了下,而后又神色如常,“可以。”
“料送来十日后来取便成。”
罗逾新等了会儿,见人直接略过他去忙首饰,便笑笑,“何秋秋,林绾你都送了,我不送?”
开店送客是常事,但何意秋只略扫了他一眼,“你又没有想走的念头。”
这人说是那么说,却站在店里不动,不仅如此,还挑了只步摇,瞅了半响又问她,“唉,你会做凤冠吗?”
她没回,又问,“你能自己做一顶吗?”
何意秋忍无可忍,回头,“你很缺钱?”
罗逾新摇着折扇,慢悠悠道,“这不得以防万一么。”
“我瞧你这珍品阁生意还成,将来若是我们家落魄了,也算有一门求生的手艺,还不至于太惨。”
她将焊料点在银丝断口处,仔细将丝线绕成型,一时嘴快,“罗公子是脑子废了吗,不能去考个功名?”
说完两人均是一愣。
这人的态度太过熟络,暧昧不清中又带着几分熟悉,总是让她忘了此时他们并未成婚。
想到这,何意秋板起脸,赶人道,“你无事就回去,我这里忙着,没空招待罗公子。”
“见不到佳人,那可让本少爷伤心了。”罗逾新微微垂眸,凑到她边上笑说,“何秋秋,你没有否认要嫁给我。”
“是不是……”
你对我也有意?
“不是!”
何意秋一顿,瞪过去,“你走不走!”
他认真瞧了她好一会儿,才合上折扇,朗笑道,“秋小娘子都让走了哪能不走,等着,本少爷这就去退亲。”
“择日来娶你。”
何意秋压根没往心里去,罗家内部错综复杂,上辈子能同意她入门是因为家里的生意罗逾新已经接手,那些长辈不得插手他的婚事,再加上原本的未婚妻已逝。
但现在,林绾还活着,罗逾新还成日游手好闲,她并不觉得罗家会同意。
且即使嫁过去,罗家也不会允许少夫人自个儿在外开店。
她将银丝绕成一朵花,见人脚步轻快地离去,便也没再说什么。
经过上次那回的闹事,珍品阁的耳坠一传十十传百,算是在奇牙名扬了一番,这几日耳坠卖得越发快,何意秋接了好几个定制的首饰。
家里的银料又剩下不多,何阿弟在家里待腻了,干脆自告奋勇去店里帮忙。
她便勒令人待在小院搭出来的临时作坊里,店由何母看着。
店已经开起来,后续要的料子也多,她干脆多买了些,各色的石料也来了些,趁着何父休息一起搬回家,回去的时候瞧见邻家大门开着,林婶正在院里晾衣裳。
瞧见他们便扬声:“老何,哟,你们这,又进货啊?生意还不错吧。”
何父话少,点点头便搬着东西回屋,“还成。”
林婶笑脸僵了下,又说,“我说呢,那个位置人可多,生意难保不好,哎呀,有门手艺还是吃香……”
她还在碎碎念,何意秋淡声接话,“婶子,人多是好事,但租金也贵,一来二去,花销也不少,左右也就给自己找点事干,不那么闲罢了。”
一听她这么说,林婶才闭上了嘴,直到身后小女儿怯怯喊人去吃饭,这才回了院子。
何意秋也没管她,搬完东西就带着何父去店里,临走还能听见林家传来的呵斥声,尖锐的女声若有若无的,似乎在训斥人没本事。
林家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饭桌上身材壮实的男人起初还忍着不吱声,后来见林婶越说越过分,干脆跟人互骂起来。
最后大吵一架的两人各待一边,只剩那小女儿孤零零地吃完饭,默默收拾残局,对这样的事情显然习惯了。
另一边,何意秋店开了大半个月挣了不少,家里人这回都在,她便去酒楼点些菜犒劳犒劳。
对面酒楼开得算久的,味道不错,一家人坐在店后门边上,随手支了张桌子,照样吃得开心。
饭后,她让何父何母回家休息,半下午的时候店里人不多,她边打首饰边盯着阿弟念书。
一心两用之际,眼前忽然闯入一支梅,带着红芯的白梅傲立。
她抬头,罗逾新站在窗架边,开春后他穿得单薄,手腕一抛,一枚青色的玉石滚到她面前。
“我从库房里拿的,应该够用。”
玉石剔透,足有他整个手掌宽,是上好的翡翠料。
“用不了这么多。”
何意秋估摸着一根簪子能用完一半的料,还剩下一半。
她给人解释,便见人将梅枝塞她手里,漫不经心开口,“送你了,那些废料也放你那儿,没准我下回还找你呢。”
“当然,你要是需要那块石头的话,也能用,这玩意儿,我库房里多的是。”
何意秋:……
罗家库房里有什么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下她把那枚玉石包起来,边说,“那成,这块料先放我这,之后若是要做别的首饰,再从这玉石上开。”
罗逾新轻轻拧眉,笑说,“你不算那么清的话,我更欢喜。”
何意秋忙着手里的活,没理会他的调戏,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包好,却忽闻身后小院里传来哐地一声。
接着是几道陌生的男声和打斗声:“小贼,拿命来!”
还夹着几句阿弟的求饶声。
她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