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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理发·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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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陈冬青安顿好,洛予马上又去厨房做饭。
他刚闷上饭,陈冬青就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洛予一转头就看见个人杵在那儿,吓了一跳:“……你下地干嘛!”
陈冬青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开口道:“你……简单点做就行,炒个土豆丝,不用那么麻烦。”
“嗯?”洛予没想到他居然是要说这个,跑题道,“那你下地干嘛?在床上喊一嗓子我不就听见了……不是,我可乐都买回来了……”
“你留着喝吧,”陈冬青说,“做鸡翅太麻烦了。”
“哎呀不麻……”洛予刚想脱口而出“不麻烦”,但仔细想了想,说道,“也是,做可乐鸡翅得挺长时间,你还没吃药呢——哎你家有没有小面包什么的先垫垫肚子?”
“没有。”陈冬青说。
“哦……”洛予认真想了想,“那我快点做,你别着急,空腹吃药对胃不好,我已经给你物理降温了,应该也能缓解一下。”
“那麻烦你了。”陈冬青说。
说了不麻烦了。
洛予继续做饭,按陈冬青的意思就炒了个土豆丝,做好后,电饭锅也“滴”的一声响了。
他盛好饭菜,边往客厅走边喊:“陈冬青吃饭了!”
洛予摆好碗筷,推开卧室门,屋里一股酒精味,湿毛巾瘫在枕头上,陈冬青坐在床沿。
洛予把已经捂热了的毛巾拿过来:“棉花团都烤干了吧,拿出来扔了吧。”说完,又去厕所把毛巾洗了一遍。
回来的时候,陈冬青已经坐在了桌子旁,盯着饭菜没有动。
“你烧傻了?”洛予走过去,又摸了摸陈冬青的脑门,被毛巾敷得有些冷,陈冬青抬眼看他。
“赶紧吃饭啊,吃两口饭好吃药,”洛予拿开手说,“退烧药在哪?我给你冲一包去。”
“卧室门后面有个箱子,”陈冬青指了指,哑声道,“里面有药。”
洛予进卧室,去箱子里找药。箱子里面是一些杂物,他翻了一下,手指碰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得他手一缩。
他搓了搓手指肚,想看清是什么东西,又小心地翻一下,看到了那个尖锐的东西。
是一把剪刀。
洛予拿出那把剪刀看了看,刀刃细长、手柄窄小。
准确来说,这应该是把理发剪刀,而且越看他便越觉得熟悉。
“理发”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停留片刻,然后“轰”的一声爆炸。
他摸了摸他的右耳垂,上面有道小疤。
那是他小时候去理发时不小心被理发师剪坏的。
自那之后,他便特别抗拒理发,每次都要拖到头发长到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会不情不愿地去剪头发。
到了理发店还要无数次地提醒理发师,头发剪成什么样无所谓,别剪到我耳朵就行。
甚至还想过,什么时候理发店能出一个全麻服务?实在不行揍晕服务也勉强接受……
回忆起儿时的那段日子,他其实完全想不起来那时他便和陈冬青是玩伴这件事。但梦里的那个时候,陈冬青确实还没有搬走,当他看到洛予淌着血的耳朵时,也被吓坏了,后来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以后都不用去理发店,我给你剪,保证不剪到你耳朵。”
小洛予就哭着问:“你会剪头发吗?”
陈冬青便说:“我会学的。”
……
洛予还记得梦里,那时的陈冬青还叫陈年。
他叫他年年。
洛予发现自己好多与陈冬青儿时的事都只能通过这个不知真伪的梦境来回忆。他本身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这个梦,他或许直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有跟陈冬青说过,只知道自己有个叫陈冬青的同学,仅此而已。
就像梦里的洛予一样。
洛予陷入回忆。
如果梦里都是真的,那陈冬青这么些年来确实有履行承诺,一直都在陆陆续续地学习理发。
而这把剪刀就是陈冬青一直用着的,和梦里洛予熟悉的那把一模一样。
只不过梦里的陈冬青没有机会为洛予剪一次头发。
不对,洛予想,有过一次剪头发,在大学,陈冬青为他剪过一次头发……
“还没找着吗?”陈冬青探了探身子看他,打断了洛予的思绪。
“……哦!”洛予回过神来,慌慌张张把剪刀扔下,随手拿过箱子里的一盒药,站起身来,“找着了找着了!”
他边往出走边打开药的包装纸盒子,走到陈冬青面前。
陈冬青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疑惑地看着他手里拿的药,问道:“你拿的……是退烧药吗?”
“啊?不是吗?”洛予看了一眼包装。
靠,刚才太着急了,还真不是。
这什么……过敏药?
他怎么拿成过敏药了?
陈冬青过敏?
“我……我拿错了。”洛予有点尴尬地又跑回去重拿,这回找着了退烧药,反复确认也没错,才拿给陈冬青。
他又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把刚才烧开的水倒出来一杯,再倒进另一个杯子里,反复折腾几回,等水温降下来一点了,才把药倒进去,搅拌搅拌,最后递给陈冬青:“喝吧!”
陈冬青拿过杯子两口就全喝光了,喝完之后长舒一口气:“感觉出汗了。”
洛予“嘁”了一声:“别夸张了行吗,药估计现在连你食道都没过去呢你就出汗了。”
“这水热啊,”陈冬青轻声道,“喝热水就暖和和的。”
“行吧,出汗好。”洛予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你快再吃点饭,然后睡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好了。”
“你吃饭了吗?”陈冬青问。
“我……”洛予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一声叫了出来,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忙活这么半天连一口饭都没吃,也是到了现在才感觉到饿,“还没吃。”
陈冬青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站起来:“那一起吃吧,我给你盛碗饭去。”
“哎!不用!”洛予一把拉住他,把他往下按,“你坐下,我自己来。”
他把陈冬青按住后,自己噔噔噔地跑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又回来。
“吃饭吧,”洛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土豆丝好吃吗?”
陈冬青点点头:“好吃。”
洛予尝了一口,感觉有点咸,再一嚼,“嘎吱嘎吱”两声响,是没化开的盐。
洛予:“……”
罢了。
“哎对了,”洛予忽然想起来,“你对什么过敏啊?”
“嗯?”陈冬青愣了愣,“我不过敏,怎么了?”
洛予解释道:“我看你杂物箱里有过敏药,就问问。”
“过敏药?”陈冬青想了想,“哦,那是我姑姑的,她猫毛过敏。”
洛予吃了口饭说:“这样啊,我也过敏,你猜我对什么过敏?”
陈冬青摇摇头:“不知道。”
洛予勾了勾嘴角,一脸神秘:“你肯定猜不到,我对热过敏,奇怪吧?”
陈冬青顿了一下才点点头。
“就是我特别怕热,”洛予继续说,“阳光要是特别足我就容易过敏,所以我挺害怕夏天的,我一到夏天凉贴风扇帽子什么的都不能离手,如果天特别热我都不敢出门。”
陈冬青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么严重?”
“是啊。”洛予扒着饭应了一句。
“那你每年夏天都会过敏吗?”陈冬青问。
“不一定,”洛予说,“看我制冷措施做得到不到位吧。”
“过敏之后……会怎么样?”陈冬青问。
“就是身上长红斑,”洛予想了想,“还很痒。”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到吃完饭。
陈冬青非要去洗碗,洛予把他逼上床了,自己去把桌子收拾了,又把碗盘子都刷了。
他收拾完回到客厅。
“洛予。”
陈冬青听到声音在卧室里叫了他一声。
洛予愣了一下。
他的名字出现在陈冬青口中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似乎他从来都没听到过陈冬青叫他的名字……连梦里都没有。
“哎,”洛予应了一声,推开卧室门,迎面扑来一股子酒精味,刺得他鼻子发酸,“这味儿啊——怎么了?”
“没事,”陈冬青侧了侧身子看着他,“就让你别忙了。”
“没忙了,”洛予走过去坐到他床边,“完事了已经,你快睡觉。”
“那你呢?”陈冬青问。
“什么我?”洛予没明白。
“我睡觉,你做什么?”陈冬青解释道。
“我……”洛予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来他要做什么,半天硬憋出一句,“我反正又不能偷你家东西,随便写点作业打会儿游戏时间就打发没了,我等你退烧了就走。”
“我不是那意思……”陈冬青想解释,他不是着急赶他走。
“我知道,”洛予打断他,“反正你睡觉吧,不用管我。”
陈冬青见他态度强硬,只好乖乖答应:“嗯,好吧。”
“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啊。”洛予站起来要走,却被陈冬青一把扯住了衣角,他回过头,“嗯?怎么了?”
陈冬青松开他的衣角,坐起身来,表情有些严肃道:“谢谢。”
洛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谢的是什么,没忍住笑了:“哎呀没事,你这么严肃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嗯。”陈冬青点点头。
洛予没说话了,但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视线略微下垂落在陈冬青身上,好像他有预感陈冬青还有话没说完、要等着他说完似的。
床头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响,终于——
“我能问个问题吗?”
陈冬青开口了。
“啊,”洛予眨了眨眼睛,“什么?”
“你,”陈冬青顿了顿,吸了口气才继续说,“干嘛这么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