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总也逃不出梦境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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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才不会停。
时间会留在人们并不想停留的夜晚。
很黑，很长。
宋岁岁一直觉得，上高中以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她不愿醒来的梦。梦里一切都很美好，就像虚构的，幻想的。
她贪婪的想在这场梦里多待一段时间，她可以为此付出一切。
因为那个男孩，因为那个男孩是她的月亮。
有时她会觉得，自己真可笑。明明才认识魏亦言不到几月，却会因为他没来而伤心，因为他而窃喜，因为他而心脏多跳了几拍。可许多事情，正是“因为他”。
所以有时候，她也允许自己有那些不该有的情愫。
就这样躲躲藏藏，像是在与命运玩一场毫无意义的躲猫猫。
可是宋岁岁觉得，就算没有意义，也是种意义。
宋岁岁周五学校掀桌的事情，迅速在班级群内传开。都说女班长好泼辣的性情，单手遮天，翻桌360°行云流水。看到班群轰轰烈烈的消息时，宋岁岁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好无聊的一群人。
她知道这件事传开是迟早的事，但确实没想到速度如此之快，甚至有一些一班同学也来加微信，了解事情经过。
她没理，她懒的应付。
直到置顶的消息弹出，她回了回神。
是备注为moon的他。
moon：今天校车上没能和你说清楚。
moon：我不知怎么开口。
moon：总之，你是对的，你没有错。
三条信息，她的心脏多跳了三下。
……
现在，魏亦言欠了她17次心跳了。
宋岁岁握着手机，将它贴近心脏。
屏幕的厚度只有0.6毫米，魏亦言是否会在屏幕的另一端，聆听到她的心跳呢？
她没有回复那些消息，让它们静静的待在那里，似乎就很美好。
少女的心事，总是青涩又娇怯。
魏亦言发送那几条消息后陷入了沉默，他望向时间表旁的牛奶，几乎一饮而尽，却还是剩了一些，他向来不爱喝牛奶。喝完是不出意料的困倦，他忍住困意看向门口，果真有一双窥探的眼睛。
母亲看着魏亦言发现了自己，果断走了进来。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带着一丝笑意开口。
“小言，刚刚在和谁聊天，时间表上写的，你应该睡觉了呀。”
她的话里听不出情绪，却又笑里藏刀。
“现在就睡。”魏亦言忽略掉上一个问题，把牛奶杯递给母亲，企图让她闭嘴。
“小言，”她并没有接过牛奶杯，而是继续笑着问他，“妈妈问你，你在和谁聊天。”
“在和同学讨论老师留的计算题，如果你需要可以给你转发聊天记录。”
魏亦言早已习惯，但困倦让他实在没有好情绪回复，他烦躁的把手机扔在床上，抬眼看向母亲。
“现在都对妈妈这么说话了是吗。”母亲拿起牛奶杯，看着未喝完的牛奶，收敛了笑意。
“我不喜欢喝牛奶。”魏亦言看着加了安眠药的牛奶，淡淡的说。
母亲轻笑一声，将杯子摔在魏亦言身上。又弯下腰来，摸了摸他的脸。
“小言，要好好学习。”
……
对于妈妈的阴晴不定魏亦言早就习以为常，安眠药的药效很快，他倒了下去。
隐约中，他沉重的心跳似乎缓了下来，就像被人所影响。他潜意识里呼唤着一个名字，却知道，那是他触之不及的美梦。
魏亦言终也陷入虚幻的梦境。
他多想就死在这虚幻的梦境。
…
宋岁岁不知道的是，他的家庭也不好。控制欲极强的母亲，默不作声的父亲，被规划好的一日一日的时间表，都压的他喘不过来气。每晚放了安眠药的牛奶，搞的他夜夜虽有安眠却记忆力衰弱。
时好时坏的原生家庭让他的精神十分脆弱，他不知是该恨母亲，还是爱母亲。他每一次都这样悲观，他恨自己的悲观主义，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魏亦言真的很讨厌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对母亲是什么情感，在他被母亲一巴掌扇出耳鸣声时他心中是恨的吧。但是母亲一旦付出，他就开始无穷尽的原谅。
母亲和外婆的关系总是不好，家里总是有争吵。就像是永不停歇的鸣笛声。他早已习惯，他早就是和父亲一样沉默的人。
他曾注视父亲的眼睛，是沧桑，是无奈，是躲闪。
是无能。
可他为什么也成为了无能的可恨的旁观者。
他有时候很恨自己，恨自己的沉默。
可他就像被捂了嘴，开不了口。
他从来没有自由。
宋岁岁在崩溃的时候，他其实也在崩溃。
她在校车上崩溃大哭的时候，他拿着纸巾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她在茶水间发病的时候，他在原地呆了许久，直到被同学发现。
露营她出来抽烟的时候，他站在她的位置感受她的余温。
她在车上沉默不语的时候，他止不住的偷偷看她，却依旧得稳住心神。
她在宿舍掐手心不回他消息时，他焦躁的心像是上了层霜。
在发现她的烟盒她摔门离去时，他蹲在原地想着原因。
以及那块，其实偷偷藏了玄机的巧克力。
他在上面轻轻写下了一行字。
……
他用着他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打开手机，给宋岁岁发了一句。
「晚安。」
——
宋岁岁这边呢。
她看着那句晚安，懵了懵。
时隔刚刚的消息隔了六分钟，微信有了间隔提示。
宋岁岁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那条消息。直觉其实告诉她不对，但她也总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也知道，自己没资格管。
可是魏亦言。
可是魏亦言给她发了晚安。
她赌他不会给别的女生发。
思索良久，她敲了敲键盘。
“你还好吗。”
十分钟，对方并没有回复。
二十分钟。
一个小时。
宋岁岁终于不耐了，她拨通了魏亦言的电话。
……
接通时，先传来的是中年女声。
“大半夜的打什么电…！”
“……”
宋岁岁秒挂了电话，她好像猜到了对方是谁。
她捂住嘴，低下头沉默。
好像，打扰到他家里人了。
会不会被讨厌。
可是她好不容易勇敢一次。
——
第二天早起，魏亦言先打开了手机，看见了那条消息。
他没有回复，他不知道怎么回复。
退出界面，看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他皱眉点了进去。
是广告电话，自动屏蔽了。
正当他想退出的时候，他看到了宋岁岁的电话记录。通话五秒。魏亦言心里一惊，他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绝对不会误触，绝对不是他接的。
他颤抖着打开通话录音，听着母亲那像发疯一般的语言，不止的打了个寒战。
宋岁岁会不会，彻底讨厌自己了。
他冲出房门，却只看见母亲辛勤拖地的背影。母亲笑着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小言，起床了啊。”
顿时，他心里憋的那些话全部再也说不出口。
出口的仅是那一声。
“嗯。”
……
宋岁岁睡了个昏沉，梦里又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景物。最后的结果，由她跳楼结尾。
宋岁岁习惯了这些，再也激不起情绪。
她看着手机里并没有回复的消息，再也不敢有了下一句。
说来奇怪，向来不在乎长辈的她总是会害怕同学朋友的家人。害怕他们怨怼于自己，害怕他们讨厌自己。于是能躲就躲，并不敢直面。
打通魏亦言的电话，接通的却是他的母亲，还对宋岁岁破口大骂。她真的不能把这件事往好了想。
她害怕。
她怕魏亦言的妈妈讨厌她。
更怕因此，魏亦言也讨厌她。
既然有爱屋及乌，那一定有恨屋及乌。
宋岁岁的勇敢最后换来了一辈子的胆怯。
——
周日，魏亦言终于有了难得的自由的时间。他停在电脑桌边，想着要不要给宋岁岁发条消息解释下。
昨天那通电话后，他们似乎就没再发过信息。
他缄默着，摩挲着手机。
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那个早该回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并没有接通。传来的只有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他摩挲着手机，轻触着那个名字。
他知道。
她肯定不喜欢他。
……
宋岁岁在第一万次拔掉手机卡时终于崩溃了。
她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一地，眼睛猩红的盯着墙上那枚钉子。那原本是挂全家福的地方。
她发了疯一般想去拔掉那个钉子，手被划伤，宋岁岁也没觉得疼。只是拼了命的去把那枚钉子拔出来，就像是如果把钉子拔出来，她心中的钉子也好似能消失似的。
她的生母又打来电话，假意关心宋岁岁的学习成绩，实际却是打听父亲给了宋岁岁多少钱。
宋岁岁再又一次冷静挂断拔掉手机卡后，突然暴怒，把家里弄的乱糟糟。楼梯上全是玻璃渣子，她赤脚走下来时，竟也没发现些不对。
结果就是邻居报警，宋岁岁被当成恐怖分子扔进警车，在吃了药后终于稳定下来。
手机被警察拿走，手机卡紧紧的贴在裤兜内。
一顿审讯之后，警方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得知宋岁岁是未成年人，要求她打电话通知家里人接她回去。她思索半天，借警察的电话拨通了剧组里一个姐姐的电话。
……
宋岁岁沉默的坐在剧组安排的车上。她的小家已经被砸的不成样子，回家取了点东西就让阿姨先去收拾，剧组的几个哥哥姐姐则送她回学校宿舍。她磨蹭的插上手机卡，才发现电话早被人打爆。
都是些陌生号码，但地址都是在本市。而且有很多号码重复。她试探性的拨通了一个，对方几乎是秒接，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是边泉的声音，“是我，边泉。”
“沈词和魏亦言都联系不上你，我们几个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
“没出什么事吧。”她的话里带了点焦急，像是怕宋岁岁出了什么事。
“不太好解释，我明天给你们慢慢讲吧。”
挂断了电话后，宋岁岁看着沈词发了800条的消息微微抚了抚额。
平常这个女孩每天上各种课，根本没时间去研究宋岁岁的一举一动，今天这样焦急，肯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
边泉应该已经告诉沈词自己没事，她顺手存了边泉的号码之后点开了魏亦言的聊天框。并没有想象中的铺天盖地，仅仅是几个电话和几个聊天信息。基本都在询问她在不在。
魏亦言还是那样的有分寸。
宋岁岁抱着逃避的心态，仅仅回了个我在。车正好停靠，到学校了。
已是晚上六点多，正是住宿生可以回校的时候，宋岁岁拎着书包回到了校园。她拍了张晚霞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请不要担心，更不要给我报警，我一切都好。”
九月底的晚风，并不如盛夏那般燥热。
——
魏亦言看到这条朋友圈后心暗自松了口气。
他怕吵到宋岁岁便没有自己发消息，转而找到了沈词，让她去帮忙找。并且拜托她，隐瞒住他想找她的这个秘密。
他看着那张晚霞，怔愣了几秒。
转而是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总也逃不出梦境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