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二三事》水寒风似刀

33、打球

　　一
　　三月结束，罗毅终于把年前的两个案子收尾，结了案律师费到账。同时吴晓豪转正，成了信合正式员工。信合给罗毅新案子，他暂时都没接，吴晓豪问他为什么，他说想歇一歇。
　　吴晓豪欢呼雀跃，顶着两个贼大的黑眼圈说：“罗律，您终于愿意休息了，呜呜呜啊……”
　　周六罗毅和吴晓豪从甲方公司开完会出来，一上车，吴晓豪兴奋地说道：“罗律，今天您没日程安排了，要不——”
　　罗毅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他说：“放假呗，明天也没什么重要工作，你可以不来公司。”
　　连轴转多天的吴晓豪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奢求：“明天我照常去公司，今天我就提前下班了，行么？”
　　罗毅说：“明天也没什么事儿。”
　　“明天没事您也会去公司，哪有律师在，助理不在的道理。”相处多天，吴晓豪很了解罗毅工作习惯：“你现在也要去公司呢吧，我就偷懒一回，不去了。”
　　罗毅还真要去公司，耗着时间到徐元嘉睡了再回去。
　　说话间，车内电话响了，罗毅接起来。
　　苏侑在那头朝气蓬勃地喊：“罗律，出来打篮球！”
　　苏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某高校在校男大，这一次他走心走肾，发誓要谈个长久的恋爱。下了班没去酒吧厮混，屁颠儿开车去海淀区，陪着看书，运动，俨然成了新时代的好青年，喊罗毅去打球不是一两回了。
　　罗毅照例拒绝：“没空，不去。”
　　苏侑说：“少来，我问你们江律了，你最近推了几个案子，正是休整期，罗毅，你必须来！”
　　罗毅只好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高森的几个同学，这俩天打球怼着我打。我必须把场子找回来！”
　　罗毅一听这幼稚的话就想拒绝，但苏侑扔出了王炸：
　　“罗律，该你出马的时候不出马，你对得起我千里迢迢去南城给你装男朋友么？”
　　罗毅：“........”
　　罗毅果断调转车头，往海淀区去。
　　吴晓豪一听要打球，摩拳擦掌，跟着一起去了。
　　苏侑是个贴心人，衣服鞋子早给罗毅准备好了，吴晓豪本来就穿的运动鞋，脱了西装外套，里头露出件圆领卫衣，可以直接上场。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高森。法律系高材生，研三在读。”苏侑说：“罗毅，你听我说过，信合当红小生。”
　　吴晓豪自来熟地说：“我是罗律助理。”
　　高森闻言道：“信合这几年招人越来越严苛了，两位真幸运。”
　　这话说得不那么好听，仿佛罗毅和吴晓豪能进信合是因为运气。
　　吴晓豪憋了口气，罗毅倒是浑然不在意，他来打球的，准备打了球就走。
　　于是高森和两个同学，苏侑罗毅吴晓豪一起，组成了个三人对抗赛。
　　这一打打到了下午六点，罗毅球风生猛，吴晓豪耐力持久，硬生生拖着苏侑赢了比赛。
　　“哇哦！”苏侑累得直不起身子，还不忘对着高森抛媚眼儿：“小森呐，我赢了哦，别忘了我们今天的赌了什么。”
　　苏侑和高森的赌约绝对是没眼看的，高森脸刷地一下红了，他忽视苏侑，对罗毅道：“罗律还真是厉害呀，三分球一投就中。”
　　罗毅正眼不带看高森的，敷衍了地“嗯”了声，对吴晓豪道：“回去吧。”
　　苏侑忙说：“回去什么，正是饭点，我请客。”
　　高森两同学说道：“我们不跟你们一起凑热闹了，我们还有事儿。”
　　苏侑说行，到底一起打了球，大家互换了微信，约定以后一起打球。
　　高森同学一走，罗毅也想带着吴晓豪撤退：“我们不给你俩当电灯泡了，你们二人世界去吧。”
　　苏侑和高森黏糊地站在一起，闻言说：“别啊，一起吃吧，我喊了小嘉医生。”
　　罗毅：“？？？？”
　　一万匹草泥马在他内心奔腾而过。
　　二
　　高森是北京人，苏侑为了迎合他，把晚餐地点选在了附近一家高端的炸酱面馆。
　　刚落座，高森说：“我去洗个手。”
　　吴晓豪便也跟着去了。
　　六人卡座只剩下两人，苏侑露出个得意的笑，说：“怎么样？我家小森不错吧。”
　　“挺帅的。”罗毅奉承道。
　　外貌协会苏侑说：“我看中的，能不帅么，又高又帅极品一号，不比你差。”
　　罗毅不置可否，伸手拿桌上的柠檬水。
　　“你觉得他怎么样？”苏侑说：“想好了再说，我这可是头一回正儿八经带你见我男朋友。”
　　罗毅反问：“你玩认真的？”
　　苏侑靠着座椅，想了半天说：“谁知道呢，反正他比我那些前男友靠谱，我花点时间哄哄，看能换几分真心吧。你觉得他怎么样呀？”
　　罗毅拿着水壶倒水道：“不知道，不熟。”
　　“你这人真没意思。”苏侑说：“你那点子热情就只能给小嘉医生么？”
　　罗毅脑袋顿时炸炸地疼，眉头拧成了麻花。
　　苏侑好奇地问：“这什么反应，小嘉医生都住你那里快一个月了，你还没追到手么？”
　　罗毅白了他一眼，苏侑嘻嘻嘻地笑起来，欠揍似地说：“我靠，你在搞什么，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这都没拿下来。”
　　罗毅冷眼看他：“你还记得我说过要做一个PDF么？”
　　苏侑有点懵：“什么。”
　　“叮——”苏侑手机响了，罗毅道：“发你了。”
　　苏侑打开手机，低头看PDF。
　　“你要是再敢乱说话，下一个收到这个文件的人就是你的小森。”
　　苏侑脸都绿了，咬牙道：“罗律，过分了啊~~！”
　　罗毅悠然放下手机，高森和吴晓豪一起回来了。
　　过了会儿，徐元嘉背着书包也来了。
　　他们又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面了，徐元嘉穿的是他常穿的那件浅灰卫衣，冬天里套件羽绒服，春天就脱了。他的长长了，大概是太忙，没来得及去剪，刘海都要遮住眼睛了。
　　“小嘉医生，这里。”苏侑挥手。
　　徐元嘉回应，走近了，看到了背着他的罗毅。
　　徐元嘉：“...........”
　　两人又回到在北京见第一面的尴尬局面，徐元嘉这次不止觉得尴尬，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他就像是冰块掉进了热水里，浑身都不自在。
　　“我来介绍一下。”苏侑拉着徐元嘉坐下，“这是我男朋友，高森，这是吴晓豪，罗毅的助理。小嘉医生，罗毅高中同学。”
　　罗毅靠窗坐着，旁边有个吴晓豪，徐元嘉便坐在了吴晓豪边上。
　　高森打招呼说：“你好，你也在附近读书么？”
　　徐元嘉回答说：“不是，我在考博。”
　　“你是学?”
　　“我学医的，去年研三毕业。”
　　“哦，我今年研三，我是法学专业。”
　　吴晓豪插嘴说：“我也是法学专业，去年毕业，咱俩同届。”
　　徐元嘉便和吴晓豪聊了起来。
　　炸酱面上来，接着还有北京特色的卤煮，炸灌肠，酸奶。
　　苏侑再不敢开罗毅和徐元嘉的玩笑，只得捡着点工作上的事儿说。
　　“现在就业形势不好，晓豪能上新合不容易吧。”
　　吴晓豪说：“信合喜欢罗律这样的海归，我头一轮就卡在的口语上，小森英语怎么样？”
　　“当了一年交换生。”高森说：“英语还行，今年春招信合还没出通知，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吴晓豪说：“这得问罗律了。”
　　罗毅心思全在徐元嘉身上，被问这么一嘴，便说：“信合今年不会有校招。”
　　高森听了有点失落，苏侑说：“我们律所在招新呢，你要不看看。”
　　高森道：“你傻吧，你们律所同事之间是不准恋爱的。”
　　苏侑“哦”了声，笑道：“那么多律所校招，不急。”
　　话题到了就业上，聊了会儿，吴晓豪问：“小嘉医生，你在哪个医院呀？”
　　徐元嘉说：“我在南城的社区医院，今年考上博的话，大概率要辞职了。”
　　“你留在北京读博么？”
　　“还不知道。”徐元嘉无奈地摆手说：“北京这边的竞争太激烈了，我不一定能上。”
　　“也是哦，那你准备去哪里呢？”
　　徐元嘉照实说：“全国各地都看看吧，四月底考完北京，我就要全国跑全国了，实在不行，去偏一点的地方读。”
　　吴晓豪感概说：“学医真不容易，不读个博士都难找个像样的工作。”
　　高森说：“偏一点的地方读起来有什么意思？北京各大医院也不认，既然决定读博了，就读最好的。”
　　徐元嘉最怕高森这种精英论者，他读博和找工作没有大概关系，事实上，他觉得在社区医院也挺不错的。
　　正宗的炸酱面徐元嘉吃不惯，聊到这里他便不想讲话了。
　　高森掰了个蒜瓣放碗里，问：“罗律，当初你是怎么进的信合，传授一下经验呗。”
　　罗毅不怎么想搭理高森，吴晓豪见状便道：“我们罗律现在是猎头挖到信合的，不像我们一样要层层刷选，挤破头进去。”
　　高森闻言像是不信，看向苏侑。
　　苏侑吸溜着面条，说：“你别羡慕他，他那发了疯的架势咱学不来的。他进信合是代理了个别人不敢接的经济案件，跟□□玩命搏来的。”
　　高森挑眉，苏侑给他夹了个糖蒜，“别吃生蒜了，等会儿有味道。”
　　炸酱面馆出来，苏侑高森便和罗毅拜拜了，“我在这里租了房子，和高森一起回家了哈。”
　　吴晓豪说：“罗律，我约了同学就在这一块，我也不和你一起了。”
　　三人一走，面馆外就只剩下罗毅和徐元嘉。
　　罗毅默默叹了口气，说：“一顿饭没见你吃几口。”
　　徐元嘉说：“吃不惯。”
　　“我知道，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