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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灵力溃散 ...


  •   云渊台的晨雾尚未散尽,三十六重天宫却已被血色浸染。

      凤寒玦踏出传送阵时,正逢第一缕曦光刺破云层,照在玉阶尽头的“凌霄玉璧”上——昔日莹白如雪的镇界之璧,如今裂痕纵横,像一张被撕碎的蛛网。裂痕里渗出的却不是光,而是丝丝缕缕的黑雾,宛如活物,顺着玉璧上的仙纹游走,所过之处,灵力溃散,仙鹤坠羽。

      他眯了眯眼,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那是神器残力的气息,阴冷、黏腻,与归墟里那道裂隙如出一辙。

      “仙尊大人!”值守的天将踉跄而来,银甲上血迹未干,头盔歪斜,“暗影……暗影的人混进了朝会!长渊帝君被暗算,如今生死不知!”

      凤寒玦眸色骤沉,声音却极稳:“封锁三十六宫,调七星卫,一个时辰内,我要见到所有长老。”

      “是!”

      天将退下,玉阶尽头却传来一阵娇笑——那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玄芷音的名字在凤寒玦舌尖滚了一圈,又被他生生咽下。雾色里,柳梦琁挽着一位紫袍长老缓步而来,发间凤冠流苏轻晃,映得她眼底野心昭然。

      “凤师兄,别来无恙?”柳梦琁停在十步外,指尖绕着一缕黑雾,像把玩一条温顺的小蛇,“帝君重伤,仙界不可一日无主。诸位长老推举我暂摄朝纲,师兄可愿……辅佐?”

      凤寒玦没答,目光落在她身侧的紫袍长老——沈姬兰。那女人依旧笑得温婉,袖口却沾着点点血星,像雪中落了红梅。她抬手,黑雾凝成一柄短刃,抵在天将颈侧:“仙尊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天将瞳孔涣散,显然已被操控。凤寒玦的指骨捏得“咯咯”作响,面上却看不出情绪:“沈长老,暗算同僚,不怕遭天谴?”

      沈姬兰掩唇轻笑,声音甜得发腻:“天谴?待神器归位,我便是天。”

      黑雾骤起,如浪潮扑向凤寒玦。他袖袍翻飞,雷光劈开雾幕,却听一声闷哼——被操控的天将竟以身为盾,硬生生挡下雷剑。血溅玉阶,雾气更浓。

      玄芷音若在,定会骂他“迂腐”。凤寒玦想。她总是嫌他顾虑太多,不如魔界行事干脆。可此刻,他不能退——退一步,仙界便是万劫不复。

      “七星卫,列阵!”他冷喝,玉阶两侧应声浮现七道银光,如北斗倒悬,将黑雾生生撕开一道缺口。缺口后,柳梦琁脸色微变,沈姬兰却笑得愈发愉悦。

      “凤师兄,你以为凭这些残兵败将,挡得住神器残力?”柳梦琁抬手,黑雾凝成一只巨掌,轰然拍下。七星卫的阵型瞬间溃散,数名天将吐血倒飞。

      凤寒玦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咽下,指尖掐诀,雷光化作万千剑影,直取柳梦琁眉心。却在即将触及的刹那,黑雾凝成屏障,剑影寸寸崩碎。屏障后,柳梦琁轻抚鬓角,笑得怜悯:“师兄,你还不明白吗?仙界的灵脉,早已被神器残力侵蚀。你越强,反噬越重。”

      玉璧上的裂痕骤然扩大,黑雾喷涌而出,化作无数扭曲的人影——那是被操控的仙门弟子,眼神空洞,却带着生前的招式,如潮水般涌来。

      凤寒玦的雷光劈开一条路,却斩不尽源源不断的黑影。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每一次跳动,都像被冰锥刺穿——那是神器残力在侵蚀他的灵台。他想起归墟里,青袍守护者那句“幕后之人藏在裂隙之后”,想起玄芷音攥着碎片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惶然。

      他必须找到神族遗物,必须——

      “仙尊大人!”一道熟悉的声音破空而来。萧逸尘御剑而至,青袍染血,却掩不住眉间锋芒,“东极天渊有异象!黑雾源头,似在那里!”

      凤寒玦眸光一凛。东极天渊,正是神器残片“天枢”所在。

      “走。”他低喝,雷光裹住萧逸尘,两人化作一道银芒,冲破黑雾重围。身后,柳梦琁的笑声被风声撕碎:“师兄,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么?”

      东极天渊位于仙界极东,常年被罡风与雷火笼罩。此刻,那雷火却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黑雾,如巨兽张口,吞噬着沿途的山川草木。凤寒玦落在渊边,衣袍被罡风刮得猎猎作响。他看见渊底幽蓝的光——那是“天枢”残片的所在,却被黑雾层层包裹,像被蛛网缠住的萤火。

      “我来。”萧逸尘提剑欲下,却被凤寒玦按住肩。

      “我去。”他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冽,“你守渊口,若我回不来,去归墟找她。”

      萧逸尘一震,想说什么,终究只重重一点头。

      凤寒玦纵身跃入天渊。罡风如刀,割得他肌肤生疼,黑雾却像有生命般缠绕上来,试图钻入他的经脉。他指尖雷光暴涨,硬生生劈开一条路。越往下,黑雾越浓,耳边开始浮现低语——

      “……仙尊之位,本该是我的……”

      “……凤族血脉,早该断绝……”

      “……玄芷音……魔界妖女……该杀……”

      那声音层层叠叠,像千万把钝刀,割着他的神智。凤寒玦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灵台勉强清明。终于,他在渊底看见那枚残片——巴掌大的金羽,悬浮于黑雾中心,羽根处却缠着一缕极细的黑线,像一条寄生的小蛇。

      他伸手,指尖触及金羽的刹那,黑线骤然暴起,直刺他眉心。剧痛袭来,眼前浮现幻象:玄芷音被黑雾吞噬,魔界血河倒流,仙界天宫崩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却死死攥住金羽,雷光顺着掌心涌入,将黑线一寸寸焚尽。

      金羽发出清越的鸣响,黑雾如潮水般退去。凤寒玦跪倒在渊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笑了——第一片,到手了。

      罡风止息,天渊上空,云层裂开一道金缝,曦光重新洒落。

      渊口,萧逸尘转身,看见凤寒玦踉跄而来,银袍染血,掌心却紧握着那枚金羽。他想说恭喜,却见凤寒玦抬眼,眸色沉如永夜。

      “传令下去,”凤寒玦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仙界所有灵脉,即刻封印。在我带回其余六片遗物之前——”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玄芷音的笑靥,像雪夜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任何人,不得擅动神器残力。”

      血月高悬,像一枚被钉在天幕上的旧伤,滴不尽浓稠的猩红。

      玄芷音踏出归墟裂缝时,扑面而来的不是魔界惯有的燥热,而是混着铁锈与焦土的风——那味道她太熟悉了,小时候每次魔域与外族开战,空气里就会浮起这种令人牙关发紧的腥甜。

      她心口“咚”地一沉。

      “少主!”

      一道仓皇的影子从断壁后跌出来,玄芷音下意识伸手扶住——是沈瑶。向来爱干净的小医修此刻鬓发散乱,裙角溅满黑褐色的血迹,一双杏眼哭得通红,像被雨水泡烂的桃核。

      “沈瑶?”玄芷音声音发哑,“魔宫出事了?”

      沈瑶抓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独孤破天反了!魔尊大人本就重伤未愈,被他用噬魂钉封了七窍灵脉,如今……如今被困在赤霄殿,生死不知!”

      玄芷音耳畔嗡的一声,仿佛有人在她颅骨里擂鼓。她反手扣住沈瑶的肩,“父尊还活着?”

      “活着,但……”沈瑶眼泪又滚下来,“独孤破天以魔尊性命为质,逼各族长老俯首。公孙烈带人围了赤霄殿,说少主您私通仙界,不配继承魔尊之位,要……要将您与魔尊一同祭旗!”

      玄芷音指节捏得青白。私通仙界?她胸口蓦地窜起一股火——她与凤寒玦在归墟几经生死,才换来一线平衡的可能,这些腌臜东西竟敢拿来做文章!

      “走。”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回魔宫。”

      赤霄殿外,黑压压的魔兵围了三重。旌旗上原本的金色魔纹被粗暴地撕去,换成一只张牙舞爪的血色饕餮——独孤破天的族徽。玄芷音隐在暗巷,指尖摩挲着腰间墨魇玉,玉身烫得惊人,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怒意。

      “少主,咱们只带了两百亲卫,硬闯怕是……”随行的小将低声劝。

      玄芷音眯眼看向殿门——那里,公孙烈正扛着一柄巨斧,斧刃滴着血,脚下踩着一名魔卫的尸体,笑得猖狂:“玄芷音那黄毛丫头,仗着魔尊宠爱,竟敢勾结仙界凤族!今日,便让她的血,祭我魔界战旗!”

      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应和,更多的却是沉默。玄芷音冷笑,指尖一弹,一缕暗紫魔气悄无声息地没入地底。下一瞬,公孙烈脚边的尸体突然抽搐,一把攥住他脚踝!

      “什么鬼东西——”

      公孙烈怒吼,巨斧劈下,尸体却化作黑雾消散。与此同时,玄芷音已如鬼魅般掠至他身后,墨发在血月下划出凌厉的弧。

      “公孙将军,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魔族特有的幽冷,像蛇信拂过耳廓。公孙烈猛地回身,巨斧横扫,玄芷音足尖一点,轻盈地落在斧背,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父尊的噬魂钉,用得可顺手?”

      公孙烈瞳孔骤缩,尚未开口,玄芷音已抬手,魔气凝刃,直取他咽喉。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横插而入,“叮”的一声挡下她的刃——独孤破天。

      男人一袭黑金战袍,眉眼阴鸷,唇角却噙着笑:“少主归来,怎不提前知会?我好备下酒宴。”

      玄芷音盯着他,眼底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就是这个男人,趁她不在,用卑鄙手段暗算父尊!她指尖微颤,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硬拼,救不出父尊。

      “独孤叔叔。”她忽然弯起眼睛,笑得甜腻,“酒宴就不必了。我父尊年迈,经不起折腾,不如您高抬贵手,让我接他回家养伤?”

      独孤破天低笑,声音像刀刮过锈铁:“侄女说笑了。魔尊之位,能者居之。你若能当众证明,你与仙界凤族并无勾结,叔叔自然放人。”

      证明?玄芷音指甲掐进掌心。她与凤寒玦的关系,早已不是一句“勾结”能否认的。她胸腔里像烧着一团火,灼得喉咙发疼,面上却愈发从容:“好啊。三日后,赤霄殿前,我亲自给叔叔一个交代。”

      独孤破天眯眼,似在权衡。玄芷音趁机后退,隐入暗巷。转身的刹那,她脸上的笑意尽褪,只剩森冷杀意。

      回到临时据点,沈瑶已备好伤药。玄芷音却顾不上自己,径直铺开魔界地图:“独孤破天敢反,必有所恃。我查到,他近日频繁接触北冥之底的‘魇渊’——那里,是神族遗物‘天璇’的沉眠之地。”

      沈瑶一惊:“您要……”

      “我要在他们找到天璇之前,先一步取走。”玄芷音指尖点在魇渊,眸色如淬毒的星,“顺便,让独孤破天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夜,玄芷音只带沈瑶与两名亲卫,悄然潜入魇渊。渊水漆黑如墨,泛着森冷磷光,偶尔有巨大的黑影掠过,带起暗流汹涌。沈瑶冻得牙齿打颤,却仍紧跟着她:“少主,您……真的信得过凤仙尊吗?”

      玄芷音脚步微顿,想起凤寒玦在归墟裂隙前,将最后一颗灵丹塞进她手里,声音低哑:“若我回不来,替我守住仙界。”她胸口泛起细密的疼,却只是笑了笑:“信与不信,如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让独孤破天得逞。”

      魇渊深处,一座青铜祭台静静矗立。台上悬浮着一枚湛蓝羽片,羽根缠着黑色锁链——那是神族遗物“天璇”,也是独孤破天志在必得的东西。玄芷音指尖魔气化作利刃,斩断锁链的刹那,整个魇渊剧烈震颤!

      “快走!”她一把抓住羽片,拽起沈瑶便冲。身后,渊水翻涌,无数被锁链束缚的魇兽破水而出,发出凄厉嘶吼。玄芷音咬牙,魔气全开,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

      冲出魇渊时,她已浑身是伤,却死死攥着羽片不放。沈瑶哭着给她包扎,她却只是笑:“哭什么?咱们赚了。”

      可她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赤霄殿前。

      独孤破天高坐王座,脚下踩着奄奄一息的魔尊。玄芷音只身踏入殿中,墨发高束,红衣如血,手中托着一枚湛蓝羽片——正是“天璇”。

      “叔叔要的交代,我带来了。”她扬手,羽片化作流光,直刺王座之上的饕餮旗。旗面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映得独孤破天脸色铁青。

      “你——”

      “我玄芷音,以魔界少主之名起誓。”少女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日内,取回所有神羽碎片,重铸归墟之钥。若我做不到,自废血脉,永堕无间!”

      殿内一片哗然。独孤破天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冷笑:“好侄女,叔叔等你。”

      玄芷音转身,红衣掠过满地血污,像一朵不肯凋谢的曼珠沙华。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可那又如何?父尊还在等她,凤寒玦还在等她,整个魔界的未来,都在等她。

      血月之下,她的背影挺拔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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