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紫苏芸香

7、下山

　　君墨轻轻退出房，小心地关上门。
　　他淡淡地舒了口气，君谦吃了药，又睡了过去。不过气息已经平静下来，这一睡，倒是极安稳的。
　　君墨瞥见自己的手，想起刚才将君谦揽入怀中，脸上没由来地一红。
　　师兄弟间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肌肤碰触都是极寻常的事，只是他有了别样的心思，此时心情便极容易起起伏伏。
　　不敢再想下去，一个转身，便看到师父颇带意味的笑意。
　　“师父……”君墨低了头，一阵心虚。
　　明痕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君谦睡了？”
　　“是……”
　　话语一转：“君墨，你去收拾行李吧。”笑意消去，满是严厉之气。
　　“为什么？”君墨抬起头，满是疑惑，“我们不是才回来么……”
　　“不是入林，是下山。”
　　“什么？！”

　　明痕的书房并不大，却透着浓浓的墨香。明痕喜静，这书房的位置极偏，平时亦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君毓还是会来打扫，却也不会动东西的位置，只是将表明的那一次灰尘微微打扫。
　　“师父，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君墨刚刚跟着明痕进书房，便忍不住问道。下山，不，他不想，他才见到君谦，他不想就这么快就和他分开。
　　“字面意思。”明痕闲闲地给他和自己沏了杯茶，示意君墨坐下。
　　“徒儿……不明。”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何有了这一决定，君墨眉头皱了皱，不明所以。
　　明痕抿了口茶，正色道：“君墨，你觉得君谦的病怎么样？”
　　君墨摇摇头，神色黯淡下去：“气虚，脾肺暗伤，若不是连续用药，加之师父你运功调理，才有所保持。可是这一次的昏迷提前，令他的气息混乱，让心肺受了重创。”
　　“以你看来，他还有多少生机？”
　　“不过三年……”带着浅浅的哽咽，君墨说不下去。
　　明痕微微偏头，虽然这发展是预料之中，但尽力了许久，都有那么一丝的期盼能让君谦康复如初。
　　“下山吧……”
　　“师父？……”
　　“带着君谦去找君锡吧。”
　　“大师兄？……”君墨更加迷糊，大师兄因为家业的关系离开羽林山已经三年了，不知师父突然说起是为何。
　　“嗯。君锡去的这三年，一直都在寻找着能缓解君谦的那一味药。”
　　“五行零陵？”零陵并不少见，却要集齐蕴含五行的零陵是极困难。火之心的火零陵，金之地的金零陵，木之处的木零陵，水之涟的水零陵，土之源的土零陵。但这五者同时服下，能重新调理人之心肺，去除杂气，去杂重生。这五者可算是极品，却极难找齐，毕竟相关记录极少，难寻踪迹。所以这些年君墨和明痕并未选择外出寻找，只是希望能另辟蹊径。
　　“君锡前些日子飞鹄传书，说，找到了这五行零陵的一些消息。”明痕点点头，大徒弟离开的这三年皆是在寻找消息，最近才有些进展。
　　“当真？！”君墨听闻高兴起来这意味君谦终于有救了！一个嘴角弯起带着衷心的笑意。
　　“所以，带着君谦去找君锡吧。这也是现在唯一能救君谦的办法了。”明痕笑着点点头，君墨一向内敛，他若能笑出声，必定是真正开心。
　　“我……我去？”君墨脸微微一红，莫非师父看穿了他的心事？
　　“怎么，不愿意？”明痕乐得见他这副表情，故意逗他道。
　　“不……不是……”君墨有些窘，他一向不善言辞，这一番被师父戏弄，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君谦的身体这么弱，最精通医术的你跟着一起去，多少有些照应。不是么？”明痕说得轻轻巧巧，掩不住的戏谑笑意就这般看着君墨。
　　“弟子，弟子知道了……”君墨的脸早已红透，发烧似地滚烫，窘迫地不知手脚该如何放了。
　　“知道了，就去收拾行李吧，等君谦能下床了就出发。这事已经耽误不得。”明痕见他这般窘迫，便软了软，不好继续逗下去，便放了君墨离去。
　　“是。”
　　“君墨。”明痕突然开口将他唤住。
　　“师父还有何吩咐？”君墨回过身，带着疑问。
　　明痕望进了他的眼底，凌厉且温柔，仿若是劝告，又仿是嘱咐：“万事不可强求。”
　　“徒儿铭记在心。”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何师父会这么说，君墨还是低头安顺地受了。
　　掩门而去，明痕禁不住一丝叹息。

　　君墨和君谦走得并不隆重，其他人都只当送他们如同每回送师父和君墨入林一般，彼此依旧谈笑风生。
　　虽然这一别，怕是永生不得见了。
　　明痕将一大包药递给君墨，并不多嘱咐，只是笑道：“记得让君谦按时吃药。”
　　“是。”
　　两个人拱手行礼，一个转身，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
　　化成了一道影。

　　“师父……”君珩一边无聊地看着明痕配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明痕手上的工作未停，一张俊脸无喜无悲。
　　“您真的就这么放君谦下山了啊……君谦的那个身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君珩实在担忧，小师弟一直都被捧在手心里，都不曾受过任何风雨，虽然有二师兄护着，但这次就这么放他下山，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明痕闻了闻手上的药，似是不经意地开口：“君谦的功夫如何。”
　　君珩略微思索：“刀枪剑皆不算出色，但若是只论轻功，这世上能追上他的人怕是寥寥无几。”君谦一身病骨，虽然大家都希望他能通过练功强壮些，可惜并不得所愿。
　　“也就是说，纵然不得君墨的保护，能伤君谦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明痕点破。
　　“确实。”君珩赞同地点点头，天谷派的功夫独步江湖，君谦的其他的功夫虽然不济，逃命的功夫必定一流。
　　“那还需要担心什么？”
　　“这倒是。”君珩开心起来，知道小师弟不会被人欺负，这便再好不过了。
　　“去让君毓做饭吧，都这个时候了，免得待会你又抱怨地大叫了。”明痕轻笑着，君珩的笑极明媚，很容易被感染。
　　“嗯。”君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跑了开去。
　　明痕收敛了笑意，脸上渐渐现出一丝淡淡的黯然。
　　这只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说

　　师父……你是个别扭受……
师兄……是用来虐的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