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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故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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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斓只把君墨引到了小径前,便行礼道:“少城主在前面等您。”
“我……”君墨颇是迟疑,他心里没有阴影才是假的,当初就这么一个人单刀赴会,结果怎一个惨痛了得。
廷斓并不看他,只是笑道:“少城主让我告诉您,酒菜已经备好了。”
“啊?”君墨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他不会饥不择食的。”廷斓忍住笑,一个拱手,“君墨公子您慢走,我先回去前厅了。”
因为吃饱了,所以,不会吃了他?……君墨的脸在刹那红如番茄。
君墨沿着石阶小路一路向前,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可惜路终有尽头,这般徘徊不定,走得那么慢,却也到了。
十多年前那个第一次相见的地方,‘沁心亭’。
亭台楼阁,风景依旧,石桌上排满了酒菜。
清冷的人影背对着他,离开了天谷派,这个人还是喜欢一身白衣,离开的三年,凡尘俗世并未让他的生性有太多变化,本来是淡然地心性,这般看来越发出尘。
那六年的陪伴,君墨并非没有看在眼底,只是心中有占据得更大地位的君谦,所以,他一直都在假装,假装君锡的所作所为只是出自同门的关心,假装那是一个师兄该有的温柔,假装五岁的那次相见不过是一场梦,假装……
最清楚过的,假装,永远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心只有一颗,他给不了两个人。
君墨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出了声:“君锡师兄。”
君锡慢慢转过身来。
以他的功夫,君墨自踏入石阶小路的那一刻他便是知道的,那犹豫半晌的步伐,如一颗颗小石子,敲击着他的心,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他,就那么怕见他么?只是依旧固执不肯在君墨到亭中时便转过身,心中默默期盼,能有那一声“锡哥哥”。
奢望罢了。
不由一声叹息。
“坐下吧。你从本草堂过来,应该还没吃东西。”君锡径自坐下,风轻云淡地神情和白凌御丰极像,可是君墨却看出,那微笑下的疏离。
“是。”没由来地心中一疼,君墨偏了脸,并不直视君锡的脸,俯身坐在了君锡的对面。
君锡提了酒壶,斟了两杯酒,随手递给君墨一杯道:“我们兄弟二人好久没喝酒了,今天不醉不归。”
君墨微闭了眼,收敛那理不清的思绪,正了心神:“师兄,这次出行时间紧迫,恕君墨无法和师兄一醉方休了。”长痛不如短痛,他一直都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君锡眼底波涛暗涌,他低了头,所以君墨没有看到,那是一种恨,不深,却凌厉。
只有一瞬,君锡便恢复了神色,他笑道:“呵呵,也罢,来日方长。如今还是小师弟的身体要紧。”
君墨急道:“师父说,君锡师兄已经有了五行零陵的下落。”
君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开了口:“五行零陵生长之处颇为精怪,这三年来,白鹭城的耳目多方打听才有所收获。”
君墨静静地听着。
“金木水火土,五行零陵,以所助之气为生长,且不能在生长中有任何混杂的气牵扯其中。说起来很玄,但是只要根据特性一路找寻,还是有线索的。譬如水零陵,往水聚集的方向寻找,就会有所线索。”
“但是有水的地方那么多,比如湖泊,海,光一个海就这么大……”君墨摇摇头,虽然有道理,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找寻方向。
君锡并不反驳,如果不难找,以白鹭城的权财,怎么会今日才有那么些许消息:“虽然难,却不代表找不到。”
君墨想起流水的那句话:“你不相信的,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君墨缄默。
君锡自顾自地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才继续道:“三年并未白费,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已经找到了水之心。”
君墨兴奋地有些急切:“在哪?”
君锡看了君墨一眼,才缓缓开口:“在离之海。”
离之海,传闻,那是死亡之海,无尽的船只在那葬身,真真的离别之海。
可是,再危险地地方,他都愿去。
君墨连忙起身:“我这就去准备出海。”
“等等。”君锡一把拉住他,眼中无尽的情感,却只酿成一腔担心:“你难道一个人去?”
“我……”君墨这才真正觉得出海并非易事。
“出海的准备就由我白鹭城来做。”君锡放开手,一字一顿说得坚定。
“师兄……”君墨仿佛预感到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君锡的语气越发凌厉地不可抗拒。
“可是……”
“君谦也是我师弟。”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你先回去照顾君谦好了!”这是少城主的命令,白凌锡已有了白凌御丰掌握大局的气魄。
“是。”君墨不再反对,一个礼行地极大:“君墨,代师弟,谢过师兄了。”
君锡背过身,不再看他。
君墨刚刚走至亭边,君锡却在他身后开了口:“君谦,他,对你,真的如此重要?”
“是。他是我唯一肯用生死来交换的人。”君墨亦没有回头,他心中的坚决透过语气传递,让人实在无法辩驳。
“我知道了。”不是难过,不是恨,不是怨,是死水不澜般的平静。
“那,君墨先行告退了。”
没有回应。君锡知道,那个离开的背景和十二岁重逢的时候一样,坚忍而决绝。
“出来吧,这场戏你也看得差不多了。”过了许久,君锡才开了口。
“我又不是故意的。”流水耸着肩,自树丛中走了出来,还是一副标志性的嬉皮笑脸。
“五十步莫笑百步。陪我喝酒吧。”白凌锡开了一坛酒,直接放在石桌上。
“心上的人走了,剩我这个闲人来做疗伤药?”流水装做眺望君墨的背影,依旧调侃不断。
“我随你,反正你不喝,便是我喝,既然都是人喝,我无所谓。”白凌锡并不管他,直接端了酒坛,便是一口牛饮。
流水一把端过一坛新酒:“啊啊,要我浪费酒?这可是个大罪过,我可担当不起。我还想多活几年,祸害人间呢!”
两人酒坛对碰:异口同声:“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