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天》月相照

19、第 19 章

　　“喂，谁啊？”房东涂大爷问。

　　“涂大爷，我是李真意。”

　　“噢噢，小李啊，有啥事啊？”

　　“您的房子我需要退租，押金不要了，您把剩余的房租退给我就行。”

　　“啊？不租了啊？”

　　“对，不租了。”

　　“噢好好，我让我儿子联系你。”

　　李真意今天请了一天假，他没有去找孙天赐，而是直接联系了房东涂大爷，涂大爷的儿子很快给李真意回了电话，两人约好上午十点去清房。

　　“房子是租给我朋友住的，现在不想给他住了，他不太讲卫生，房屋的异常损坏用押金来抵。”

　　涂大爷的儿子挺爽快:“没问题。”

　　上午十点，李真意出现在了小区门口，涂大爷的儿子已经到了，自我介绍叫涂尔，两人简单交谈几句，边说边朝出租屋走。

　　“我朋友如果不愿意搬出来，我会把他拎走，他屋里的东西还要麻烦你扔出来。”李真意很平静。

　　涂尔的目光在李真意的脸上绕了一圈，欲言又止了一会，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

　　咚、咚、咚

　　“谁啊？”孙天赐在屋里喊。

　　“我是房东的儿子。”涂尔按照李真意的要求回答。

　　拖鞋趿拉的声音由远及近，木门打开，门后是孙天赐不耐烦的脸。

　　李真意站在涂尔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天赐。

　　“找我……”话没说完，孙天赐看到了李真意。

　　孙天赐神情放松，没有任何心虚地露出一口黄牙哈哈一笑:“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你运气挺好的，吃了安眠药都能醒过来，真可惜，差一点就把你工作搞没了。”

　　李真意的指甲狠狠地陷入掌心，不能被激怒，他告诉自己，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

　　他语气冰冷地反击:“是的，我运气好，从你姐救我的那天开始，我的运气都不错，但可惜你的运气不怎么样，房子我不租了，今天退房，你现在可以从这里滚出去了。”

　　孙天赐往门框上一靠，毫不在乎:“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打死啊。

　　李真意忍得额头青筋直跳，可孙天赐是光脚的，他是穿鞋的，他承担不起硬来的后果。

　　李真意盯着孙天赐的眼睛迟迟不语，孙天赐吊儿郎当的对视回去:“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午觉了。”

　　涂尔在旁边大气不敢喘，寻思得亏今天是自己来了，要是涂大爷来，那现场真就乱成一锅粥了。

　　李真意忽然笑了一下，他一只手推开孙天赐，直接闯进了房子，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出门前就准备好的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孙天赐嚷嚷:“你干什么！你这是非法入侵。”

　　“非法入侵？”李真意听笑了，“合同上是我的名字，租金是我付的，现在我要退租，有什么问题吗？”

　　孙天赐扑上来拦住李真意，李真意反手就是一招擒拿，将孙天赐按在地上，然后冲着战战兢兢的涂尔说:“麻烦你把屋里的东西收拾到袋子里，退租完我再给你两百劳务费。”

　　涂尔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虽然搞不明白屋里那些破烂玩意有什么好收拾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别回嘴，听话就完事了。

　　五分钟后，黑色塑料袋被装得鼓鼓囊囊，速度这么快得益于孙天赐的家当实在是有点磕碜，数量稀少、破破烂烂、又脏又臭。

　　涂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点紧张地告诉李真意东西都收拾完了。

　　孙天赐被李真意压在地上，身体虽然动不了，但是嘴巴没堵上:“我要报警！！你们这是违法犯罪！！”

　　李真意又笑了:“可以啊，你想给哪个派出所打电话，我帮你走走关系，让他们三分钟内赶过来。”

　　“我*你*！！！”孙天赐大骂。

　　涂尔只感觉空气里的气压又降了几个pa。

　　李真意在孙天赐裤子口袋摸了一把，把房屋的钥匙掏了出来，他随手一扔，钥匙落在了客厅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涂尔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捡钥匙。

　　李真意把孙天赐从地板上拎起来，直接拖出屋外，他朝后招招手，涂尔立马抱起黑色塑料袋跟上。

　　从六楼到一楼，任凭孙天赐如何挣扎叫骂，都挣不开李真意铁钳般的胳膊。

　　…………

　　楼下的单元门砰地一声关上了，这次是李真意在里面，孙天赐和黑色塑料袋在外面。

　　“你大可以在小区里大肆宣扬我把你赶出来了，我不介意让你干的那些龌龊事成为邻居茶余饭后的笑话。”

　　已经有听到动静的大妈从窗口探出了头，好奇地往下看。

　　孙天赐不甘心，可是别无他法，这么多年的租金一直都是李真意在交，自己确实也没钱。

　　“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迟早会倒霉，我等着那一天！”

　　孙天赐虚张声势地丢下这句话，背着塑料袋走了。

　　李真意的内心毫无波澜，他的愧疚这么多年来早已被消耗殆尽，如今真的和孙天赐割席，心里如释重负。

　　他返回六楼，涂尔还在屋里等着他。

　　李真意客气地对涂尔说:“人我已经赶走了，你看看家具家电有没有损害，押金不用退，剩余的租金扣除损失、刚刚帮我收拾东西的辛苦费和换锁的费用退给我就行。”

　　涂尔哪敢算这么清，连忙表示押金不退就行，剩余的租金一分不少的退回，家里本来就是老房子，家具老旧，不需要算折旧费，打包也是举手之劳，至于换锁，老式锁自己会换云云。

　　两人互相推辞了一会，最后李真意无奈同意了涂尔的建议，涂尔扫了李真意的付款码退了钱，李真意客气两句，终于结束了今早的闹剧。

　　…………

　　接下来去哪儿呢？回家？

　　李真意从小区大门出来的时候正在想这个问题，已经十一点了，或许应该吃个饭，还有昨天那个女人不肯告诉他名字，说今天自己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边走边回忆，办过的这么多案子，调解过无数纠纷，脑海里确实没有这样的一张脸，李真意不认识她。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李真意直到坐在小餐馆里，刚点的小炒肉盖饭已经端上来了，仍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从饭桌上的筷子桶里抽出两根筷子，夹起一片青椒，准备送入口中时，手机铃声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哪位？”

　　“哈哈哈哈，李大警察，你要怎么感谢我啊？”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过来。

　　是刘萏。

　　李真意敏锐地一挑眉:“昨天那个女人……”

　　刘萏得意一笑:“是我的好姐妹，这事说起来吧，需要一点时间，可是我现在有点饿了。”

　　“你在哪儿，现在方便赏脸吃个饭吗？”李真意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别的本事未必顶尖，这方面还是十分识趣。

　　刘萏报了一个餐厅的地址，告诉李真意今天想吃这家店，李真意一口应下。

　　“你先去定个小包厢，我十二点到。”刘萏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真意搜了搜这家餐厅，在刘萏家附近，人均消费800元，他起身付了饭钱，立马出门拦了辆的。

　　到餐厅的时候是十一点四十，为了表示尊重，李真意没有提前点菜。

　　十二点，刘萏并没有出现，李真意耐心的等待。

　　十二点一十……

　　十二点二十……

　　十二点半，包厢外终于传来服务员的声音:“这边请。”

　　包厢门打开，刘萏出现在了门口。

　　她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大衣下面是光滑的未着寸缕的小腿，这回身上没有喷浓郁的香水。

　　李真意起身迎接。

　　“先点菜，我刚睡醒，还没吃早饭。”刘萏十分自然地吩咐。

　　她接过李真意递过来的菜单，翻了翻，熟稔地点了几道招牌菜，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店。

　　“李警察，别来无恙啊。”刘萏妩媚地挑挑眉。

　　“昨天……”

　　“昨天我的小姐妹在群里和我们说她接到了一个活儿，”刘萏自顾自地说，“说有人请她晚上到某个小旅馆里，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守着一个喝醉的男人，会有警察来查房，查房的时候只要她承认两人之间有某种交易就好了。”

　　“可是如果这么做，她也会进去。”李真意打断刘萏的话。

　　“所以承诺给我的姐妹五万块钱，先给了定金一万元，事成以后再给四万。”

　　“五万？”李真意心中冷笑，孙天赐五百元都拿不出来，五万必定是借了不该借的。

　　“我呢，很好奇，谁得罪了人了，要花五万元搞他，私下问我的姐妹，她照片一发，哎呀，这不是巧了吗！”刘萏扬了扬下巴，“李警察，你得罪不少人呐，警察不好干吧？”

　　刘萏常年混迹夜店酒吧，身边的朋友接这种脏活不奇怪，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李真意除了办案不屑与这类人打交道，可这件事上刘萏确实帮了自己。

　　“方便介绍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吗？我想当面感谢她。”

　　“感谢她？我觉得你更应该感谢我。”刘萏撩了撩头发，李真意才发现她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

　　“你想要我如何感谢？”李真意诚心地问。

　　刘萏咯咯笑了两声:“这段时间你总来问我杨勇的事，听得我好烦呐，他摔到头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李真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眼皮稍稍放下，下颌绷紧，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李警察，如果不是我帮你，你现在已经丢了工作在蹲局子了，我们这些在外面混的都知道知恩图报，你读书多，文化水平高，这个道理……想必更懂才对。”

　　刘萏笑着说完话，再也没看他。

　　“咯吱”一声，包厢的门再次打开，服务员来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