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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金笼囚雀,猎场暗涌 ...

  •   诏狱底层的寒气渗入骨髓,叶徽蜷缩在石床上,盯着墙角那盏即将熄灭的油灯。三天了——自从莫子凌鄙夷地剥夺了他的"优待"后,再没人来看过他,只有狱卒每日按时送来发硬的馒头和浑浊的水。
      石缝里传来熟悉的窸窣声。那只瘦骨嶙峋的小老鼠又来了,绿豆般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怯生生的光。叶徽下意识摸了摸今天省下的半块馒头,却在伸手的瞬间僵住了。
      "我真是无可救药..."他自嘲地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还是掰下一小块馒头屑,轻轻弹到墙角。
      锁链声突然从甬道深处传来。不是狱卒懒散的拖沓,而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锦衣卫的制式皮靴踏在石板上特有的节奏。叶徽猛地绷直身体,镣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火把的光亮刺破黑暗,映出莫子凌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今日着了墨蓝锦袍,腰间悬着那把名为"惊鸿"的刀,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刃,与这阴暗牢房格格不入。
      "带走。"莫子凌甚至没看叶徽一眼,对身后锦衣卫摆了摆手。
      两名力士立刻上前解开叶徽的脚镣。叶徽惊愕地望着莫子凌,喉咙发紧:"大人...这是..."
      "闭嘴。"莫子凌一个眼神就让叶徽噤了声,"你还没资格提问。"
      粗糙的黑布蒙上眼睛的瞬间,叶徽本能地挣扎了一下,随即被反剪双手,推搡着向前走去。未知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心脏——是要秘密处决他了吗?
      不知走了多久,当蒙眼布被扯下时,扑面而来的是清冽的梅香。叶徽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震惊地发现自己站在一间雅致的厢房里——雕花楠木床挂着素青纱帐,紫檀案几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窗外甚至能看见一株开得正盛的白梅。
      "喜欢吗?你的新牢房。"莫子凌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带着几分讥诮。
      叶徽猛地转身,差点撞上莫子凌的胸膛。对方不知何时已贴得极近,近到他能闻到那股冷冽的沉水香混着刀鞘铁锈的气息。他踉跄着后退,却被莫子凌一把扣住手腕。
      "大、大人..."叶徽的脉搏在对方拇指下疯狂跳动。
      莫子凌垂眸打量着这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少年。诏狱三日,叶徽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独那双眼睛依然清亮倔强,像极了窗外风雪中挺立的白梅。
      "狩猎大典三日后举行。"莫子凌突然道,"陛下点名要锦衣卫全程护卫。"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叶徽腕上被镣铐磨出的红痕,"你觉得...姚依依会放过这个重新获宠的机会吗?"
      叶徽呼吸一滞。宫宴上姚依依虽因琴毁意外得了皇帝垂怜,但终究没能展示才艺。狩猎大典——那可是霍临川最看重的活动,届时姚依依必定竭尽全力。
      "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些?"叶徽小心翼翼地问。
      莫子凌低笑一声,突然伸手抚上叶徽的脸颊。那触碰轻得像片雪花,却让叶徽浑身僵直。"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着,"他俯身在叶徽耳边轻语,气息拂过耳垂,"我是怎么折断她每一次跃龙门的野心的。"
      这个姿势几乎将叶徽圈在怀中。少年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莫子凌眯起眼,忽然觉得这反应有趣极了——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崽,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要强装镇定。
      "更衣。"莫子凌退后一步,指了指屏风后挂着的月白色长衫,"这身囚衣看着碍眼。"
      叶徽犹豫地走向屏风,能感觉到莫子凌的视线如实质般黏在背上。他手指发颤地解开脏污的囚衣,裸露的肌肤在空气中泛起细小的颗粒。屏风透光,他知道自己的剪影完全暴露在对方视线中。
      "瘦得跟猫崽子似的。"莫子凌的点评从屏风外传来,带着几分嫌弃,"从今日起,每日三膳加药膳,养不好身子就别想踏出这房门。"
      叶徽系衣带的手一顿。这算什么?圈养?他抿紧嘴唇,突然想起什么:"大人...那只老鼠..."
      "死了。"莫子凌干脆利落道,"我让人清理了牢房。"
      叶徽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果然...善良在莫子凌眼里就是该被碾碎的弱点。他机械地穿好衣裳,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才忍住眼眶的酸涩。
      走出屏风时,莫子凌正倚在窗边把玩一把匕首。阳光透过梅枝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斑驳阴影,整个人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工笔画。
      "过来。"他头也不抬地命令。
      叶徽刚走近两步,就被猛地拽到窗前。莫子凌从背后环住他,一手扳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窗外:"认得那处宅子吗?"
      远处朱墙金瓦在雪色中格外醒目。叶徽瞳孔骤缩——那是长春宫!姚依依的居所!
      "每日辰时,她都会在暖阁临帖。"莫子凌的唇几乎贴上叶徽的耳廓,声音低得如同情人间呢喃,"三箭之地,惊鸿刀可断金裂石...你说,若我现在出手..."
      叶徽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这个距离,以莫子凌的身手确实...
      "可惜啊。"莫子凌突然松开钳制,轻笑着退开,"让她死得太痛快,岂不无趣?"
      叶徽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窗棂。他算是看明白了,莫子凌就是在享受他的恐惧与挣扎,像猫戏老鼠般乐此不疲。
      "用膳。"莫子凌已恢复那副冷峻模样,仿佛方才的暧昧威胁都是幻觉,"一个时辰后大夫来诊脉。"
      直到莫子凌的脚步声消失在廊外,叶徽才彻底瘫坐在窗边。他茫然地望着那株白梅,突然发现树干上刻着一行小字——"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这哪里是什么馈赠?分明是另一个更精致的囚笼!
      长春宫内,姚依依狠狠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还没找到?!"她美目圆睁,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诏狱里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跪在地上的老太监瑟瑟发抖:"姑娘息怒...莫大人亲自下的令,将人提走了。具体去向...奴才实在打听不出啊!"
      姚依依胸口剧烈起伏。宫宴后她本想尽快除掉叶徽这个隐患,谁知莫子凌竟抢先一步把人转移了!那个小贱种究竟有什么特别,值得莫子凌如此大费周章?
      "狩猎大典准备得如何了?"她突然话锋一转。
      老太监如蒙大赦:"按姑娘吩咐,已打点好了。届时姑娘的席位安排在陛下视线所及之处,马球赛的骑装也按您的要求用了月华纱..."
      姚依依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狩猎大典是她翻盘的关键——霍临川酷爱骑射,届时她只要在马球赛上展露风姿,何愁不能重获圣眷?
      "去,把上次岭南进贡的'醉仙桃'拿来。"她轻声吩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莫子凌要护着那小贱种...那就让他们一起尝尝滋味。"
      醉仙桃——岭南奇毒,无色无味,三日后发作时宛如心悸猝死,连最精明的仵作也查不出端倪。
      莫府西厢,叶徽在药浴中昏昏欲睡。连日的折磨让他消瘦得厉害,大夫诊脉后开了安神的方子,此刻温热药汤熏蒸着,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叶徽猛地惊醒,溅起一片水花。
      "大、大人!"他慌乱地抓过浴巾掩住身体,"属下不知..."
      "继续。"莫子凌大马金刀地坐在屏风外的圈椅上,半点没有回避的意思,"听说你今日只进了半碗粥?"
      叶徽耳根烧得通红。隔着素绢屏风,他能清晰看到莫子凌的身影,对方自然也能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这种认知让他指尖都发起抖来。
      "属下...没胃口..."
      "啪"的一声,莫子凌将什么东西拍在案几上:"喝了。"
      叶徽战战兢兢地探头,发现是一盅冒着热气的牛乳羹,上面还飘着几粒枸杞。这...这是莫子凌亲自带来的?
      "看什么?"莫子凌冷笑,"怕我下毒?"
      叶徽抿了抿唇,裹着浴巾挪到屏风边,伸手去够那盅羹。他动作太急,浴巾突然滑落大半,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
      莫子凌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忽然起身,一把扣住叶徽的手腕将人拽到跟前。浴巾彻底滑落,少年青涩的身体在烛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大...大人..."叶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莫子凌的目光如有实质地扫过每一寸肌肤,最后停在叶徽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那里,一颗朱砂痣正巧缀在左心口,艳得刺目。
      "果然..."他拇指重重碾过那颗红痣,满意地看着叶徽因这触碰而战栗,"和画像上一模一样。"
      叶徽茫然地眨眼:"画、画像?"
      莫子凌却不答,只是突然俯身,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打横抱起。叶徽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对方脖颈,随即又被烫到般缩回手。
      "既入我府,便要守我的规矩。"莫子凌将人扔进锦被中,语气危险,"第一条,不准剩饭。"
      叶徽缩在被子里,看着莫子凌拂袖而去的背影,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子。方才那一瞬,他感受到了莫子凌的心跳声,是那样的炽热。
      窗外梅枝轻叩窗棂,如同他失控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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