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掠梦》又巳

2、第 2 章

　　手腕上的纱布被换了几次，伤口涂了药膏很快愈合，只留下个不深不浅的疤。

　　挺难看的，姜姮手摸上那一道疤，心中暗自叹息。

　　她是孤儿，原主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算是个孤儿。

　　倒也是同病相怜。

　　消息没回，头顶的药水瓶挂到还剩最后一点底，她熟练地拔出针管按压片刻。下了床在病房衣柜里找到了她的住院资料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好心人把送佛送到西这句话完成到极致。

　　等在窗口盖好章，取到消费明细都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她站在路边，肚子里空空如也。

　　回家没准还得大干一场，这会儿不吃连精力都没有，反倒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在路边等车时，转进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个三明治果腹。

　　千金大小姐，能混到余额只有三千八的份上。

　　原主真的把自己养得很差。

　　目的地是禹城有名的富人区，司机载过不少去那儿的漂亮女孩。穿着暴露的、给男人打电话的、还有的只是为了在门口拍张照片就又让他开回原地的，什么样的他都见过。

　　就是没见过刚从医院出来的，打胎？还是被原配抓了？

　　他的眼神瞟到扎着纱布的手腕上。

　　又或者是逼宫不成反——

　　“师傅，您这车是靠眼睛看就会自己动吗？”

　　女人穿着长裙，头发被束起，柔柔弱弱的模样，语气里却不是个好说话的善茬。

　　司机抬眼和后视镜里的人对视上，女人笑着，可他却后背阵阵发凉，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她的眼睛太黑了，像深渊巨口，多看一眼都怕会摔进去再也出不来。

　　“没有没有，您坐稳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一路上司机都没敢多打量，只敢在她偏头看向窗外时偶尔扫上一眼。

　　网约车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三百米的地方停下，司机的手指在屏幕上放大又缩小，“这小区我开不进去的，您就在这儿下车吧。”

　　姜姮眼珠转动，把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轻飘飘下车没什么礼貌地抛下一句，“也没什么好看的。”

　　“......！”

　　悦林湾是这块地界最老的别墅区，里头住着的都是些祖上有积蓄有底蕴的大家族。姜家两者都没有，姜姮的父亲姜康白手起家，当时也是恰好抱上了席家二房的大腿，一脚踏进禹城的上流圈子。

　　只是拼底蕴拼不过其他家族，拼积蓄就更不用提。姜康今年快五十岁，从前讨好席家二房夫妇，现在讨好席家二房的少爷，连带着自己家里的女儿也没能抬起头。

　　悦林湾只有二十五栋房子，占地面积却高达900亩，邻里之间间隔较远，几乎不会有打照面的机会。住宅也分个三六九等，最里头的最贵，深居简出，是席家老宅。而最外面的，最靠近马路，也最便宜，是姜家的住所。

　　姜家势小还没钱，姜康攀附权贵的事也沦为其他公司茶语饭后的谈资，上流圈子没人稀罕和他往来，中下等企业他又看不上，是以平日里没什么人拜访。

　　今天却一反常态，家门口停了好几台车，还有几人刚开车门下来。

　　“哟，那不是姜姮吗？”

　　“怎么自杀没死成啊？”

　　“作呗，就想博关注。”

　　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姜姮表情淡然，抬脚往里走。

　　“阿姮，他们开玩笑呢，你别在意。”

　　手臂被缠上，姜姮不熟悉这种温热的触感，下意识挣脱，后退两步。

　　这人她认识，撺掇原主借高利贷的就是她。

　　富二代的圈子，老子要硬融，小的也逃不掉。可原主头上的高利贷，全是为了席景明。

　　具体数额姜姮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家当三千八的她能还得起的。

　　姜姮扯出个笑，“哟，故意停我家门口，给我表演狗叫？嗯...多叫两声来听听？”

　　女生被她的表情吓得忘记了回答，姜姮还不忘把视线瞟向那三人，扬起笑，“不过你们的叫声我不是很喜欢，下回再让我听到，我可能会想把你们的舌头拔下来，喂给别的狗吃。”

　　姜姮脸小，五官分布均匀，颜值就算放在娱乐圈里也能被评个上等，可她生来似乎就不会笑，不笑时安静温婉，啜泣时我见犹怜。

　　就是没人能见美人一笑，所以纷纷成了席景明的帮凶。

　　可现在她笑了，却怎么看怎么让人生畏。

　　看到人噤声，姜姮才推开院走进家里，一楼客厅里没人，门外那群人回过神来继续往小区里头走，原来她还是高估姜康了，到底还是不受待见，那接人这事儿就难说了。

　　姜姮绕过客厅，走到花园里，只看到个浇花的老伯，“吴伯，我爸呢？”

　　管家浇花动作一顿，“老爷还在公司，您这会儿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事，您忙我去机场接个人。”

　　吴伯跟着走到了前厅，“诶好，您一会儿回来吃饭吗？”

　　“我爸今晚回吗？”

　　吴伯回忆道：“老爷今晚没应酬，早上临走还吩咐我要多做几个菜呢。”

　　“那我也回。”

　　上楼洗澡换了身衣服，姜康的消息又发到手机上。是航班信息和落地时间，还真把她当司机了。

　　姜姮有驾照，却从来没开过这么好的车，在迈巴赫上研究了半天，下车重新换了辆大众。

　　一小时后，辉腾按姜康所说的停在了禹城国际机场的T2航站楼门口。炎炎夏日，连带着T1都没什么人呆着，T2门前却豪车云集。

　　迈巴赫都成了地摊货，显得辉腾很像个网约车。

　　姜姮三天没吃饭，一个三明治不顶饿，肚子像是在闹饥荒，距离落地时间还有一小时的空余，她正盘算着要不要吃了东西再回来。

　　咚咚——

　　车窗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敲开。

　　“是姜家人吧？”

　　姜姮墨镜下移，勾着调节器慢慢起身，“哪位？”

　　中下游的企业为了平时制造点偶遇的机会，基本都会把上流圈子的那几台车牌号一一记下。看到禹C·88746这台车就算是大众，他们都知道这是姜家的车。

　　当然也知道姜康家里有个千金，长得很漂亮。男人细想姜康身边的秘书，没有对上的脸，便恭恭敬敬地弯腰打招呼，“我是千羽科技的赵钱，您今天也来接席总吗？”

　　也...姜姮看向后视镜里大排长龙的豪车，“你们都是来接席家大房的？”

　　不能算是接，就算是见一面也是好的。赵钱讪讪一笑不明说，递来张名片，“有机会合作啊小姜总。”

　　姜姮勾唇接过那张灰白色调的名片，端详许久墨镜重新戴回鼻梁上，把车窗缓缓关闭，“再会。”

　　半晌，转手把名片放在中控台上打开导航，开离大部队。

　　路面人这么多，席大要是往路面走岂不是羊入虎口？傻子才会往路面走。她跟着导航，东拐西绕开进地下停车场。

　　找到T2航站楼的指示牌，停在了电梯出来的正前方。

　　大众就是好，完美地融入进网约车里，一会儿等看到席大就下车扛起他的行李箱。

　　计划很美好，可她不认识席大长什么样，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原主没和席家大房接触过，结婚典礼没见过，家庭聚餐也没见过。导致姜姮现在像是在看一张什么信息都没有的白纸，却还要分辨出它在一叠资料中的作用。

　　地下停车场信号弱，想搜都搜不到。姜姮丢下还在转圈的手机，听天由命吧。

　　姜姮把椅子放倒，手垫在脑后，转动旋钮。

　　“近日泰康集团注资非遗工程，专家团队赴苏市考察——”

　　“城北环城高架上发生一起交通追尾，请广大——”

　　咚咚——

　　玻璃窗又被敲响，地下室昏暗，却依旧能看清来人的脸，姜姮打个哈欠睁眼降下车窗。

　　“您好，我的车出了点问题，我给您钱，您可以帮我送个人成吗？”

　　“网约车随便打一辆不就好了？”姜姮看向他，有些不耐烦，升起的车窗又被男人手挡了一下，降了回去。

　　“这会儿没人接单，您就帮我把他送到云溪苑就行，我给您两千块。”

　　？

　　姜姮掰直座椅把墨镜移下，不只是因为听到报酬，“城中路那个云溪苑？送谁？”

　　“就那个，站在电梯口那个。”

　　姜姮顺着手指望去，男人身形颀长，穿着黑色西装，距离有点远其他都看不清，但她看见了男人衬衣领口的蓝色领针。

　　非富即贵。

　　两千块不赚白不赚，反正也未必能接到席家大房，思索片刻，“加个微信，你先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我送他去你再结尾款。”

　　“没问题。”男人小跑几步到电梯前，拖着行李箱又跑回来，“行李箱我放后备箱了，到了您受累打开，会有人取的。”

　　西装男不急不缓地走到后座，用手帕擦了擦门把手，又取出消毒水对着座椅呲了两下。

　　“......”姜姮转过头对着车外的人说，“只要送到门口是吧？”

　　“对对，您微信通过一下，我转您定金。”

　　出来莫名其妙接了个外快，姜姮还挺开心，一个多小时的路净赚2000，买卖划算，回家正好还能赶上晚饭。

　　“老大，您安全带系好，有任何问题联系我。”

　　“嗯。”

　　“放心放心，我车技很稳，二十年老司机了。”

　　戴好墨镜一脚油门驶出停车位，又一个大转弯，车轮胎和地面发出诡异的尖叫声后冲上坡道。车尾才刚离开视线，助理就收到了消息。

　　「老大：我有点想吐。」

　　从机场到城中路得上高速，姜姮借着红绿灯开导航的时候，光明正大端详起身后男人的样貌。长得不赖，就是全程没有抬过头，皮肤很白，手掌很大手指很好看，同款手机在他手里跟个手办似的。

　　导航里转绿灯的提示音响起，后座男人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又给助理发去一条消息。

　　「老大：【定位】」

　　「助理：发生什么事了？！」

　　「老大：我怕她把我卖掉。」

　　没到晚高峰，禹城的路况不算糟糕，除了几段橙色路段，其他都畅通无阻，一小时的时间足够把人送到云溪苑。

　　车刚停下，从小区里蜂拥而出一大群黑衣黑墨镜的保镖，站成两排恭敬鞠躬，跟电视剧里接□□大佬似的。

　　“....”

　　怪不得那个男人喊他老大，怪不得让他系好安全带，怪不得不敢开自己的车！

　　但他真是个好有姿色的□□老大。

　　姜姮看着男人被簇拥着进了小区，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个背影。

　　「赚钱真的不容易：你的老大已经安全送达。」

　　「牛马不相见：辛苦了辛苦了」

　　「牛马不相见向您转账16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