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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惊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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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玛在与艾薇快速地交谈之后,连夜将所有的壮士集结成队,换上统一的白衣,配备齐全的武器,尤其是利箭。第二天清晨,一行人便向北方行去。
杳无人烟的荒漠,映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晨光裹着灼人的热气,刚升起就把沙粒晒得发烫,踩上去像踩在烧红的粗布上。安珀手腕绑着麻绳,她动了动手指,只能勉强碰到身旁的干草——从开始行进起,两人的手脚就又被重新绑上,没解开过,守卫只在送水送粮时会松绑片刻,转身后又立刻重新捆紧。
冬靠在另一侧,闭着眼似在养神,指节却悄悄摩挲着麻绳结口。他昨夜试过挣松些,无奈绳子缠得紧实,只在掌心磨出层薄茧。听见安珀的动静,他睁开眼,深色眼眸扫过她的手腕:“别硬挣,会越挣越紧。”
安珀“嗯”了声,目光飘向另一边。远处空地上,白衣士兵正对着沙丘练箭,箭杆掠过空气的“咻”声隐约传来,马厩方向还能看见棕马甩尾的影子。“也不知道艾薇现在怎么样了,这两天都没有见到她……你说拉玛是古实王子,他会不会为难艾薇?”她想起昨夜冬的话,声音压得低,“他要是想造反,抓‘假公主’有什么用?
“……”冬沉默了一会儿。他本以为阿米拉多少了解些关于古实的军情,不过现在看来,她对政治应该不像艾薇那般敏感犀利。
毕竟学历史时她记的是“阿布·辛贝勒是战略要地”,却没往“用假公主当筹码”的军事计谋上深想。她的关注点总落在人身上,而非大局——倒符合她对政治天生的钝感。
犹豫许久,冬还是说了:
“这一带在阿布·辛贝勒的附近。阿布·辛贝勒的堡垒是通往埃及的重要关口。拉玛……也许是想利用殿下震慑埃及关口的士兵,以此削弱军队的战斗力,占领关口。”
安珀攥紧手心,想起艾薇被拉玛扛走时的模样,心里发慌。
“不过,拉玛要的是‘公主’的名头,应该暂时不会为难她。”冬看她担心的模样软了语气,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莲端着陶碗跑过来,碗里的粟米粥还冒着热气,上面卧着两颗晒干的椰枣。
“给你们送吃的!”她蹲下身,假装整理碗沿,指尖飞快碰了碰安珀的手腕,轻得像吹过沙粒的风,“昨天我去给公主送水,见她靠在驼车边,脸色不没怎么吃东西。不过拉玛没凶她,就是让士兵盯着别让她乱跑。”莲的声音放得更轻,“你们也别担心,拉玛夜里总对着地图发呆,好像在愁埃及的兵——他不是坏人,就是太急着护着古实了。”
“真的?那就好。”安珀松了口气。远处传来士兵的吆喝声。莲顿了顿,又抬头:“对了,我母亲……真的在孟斐斯养老吗?”
“嗯,艾薇说过,朵偶尔也有进宫探访的机会。我想,如果你回去的话,一定能见到她的。”安珀小心翼翼地说着。
“谢谢你们……不过,我可能,不能回去了。”
“怎么会?都这么多年了,没关系的。”安珀以为她在担心之前冬所说“国赐的奴隶无法回国”,安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悄悄溜走,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呀。”
莲的脸瞬间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手指攥紧了碗沿。没等她说话,一道阴影突然覆了过来——拉玛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白衣上沾了点沙,臂弯里还夹着个箭囊。莲回头看见他,刚才的低落立刻散了,蹦起来拽住他的胳膊:“拉玛!我刚给他们送完粥!”
拉玛却没笑,双臂环在胸前,挑眉看她:“跟你说过多少次,箭囊还在那边没整理完,别乱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手指却已经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纵容——那是六七年前救起跳河的她后,就没改过的习惯。
“可是拉玛,”她鼓了鼓脸颊,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撒娇,“我布巾还没给你呢!巡岗时风大,你袖口总灌沙子……”
其实她手里就攥着那块皱巴巴的布巾,布巾边角绣了朵莲花,针脚歪歪扭扭,却藏了不少心思。此刻它的主人倒是故意把它往身后藏了藏,想着再拖点时间和安珀他们说点话。
拉玛低头看了莲一眼,眉峰松了点,刚才的严肃散了大半,只无奈地弹了下她的额头:“那等你先拿了布巾再去,别让士兵等急了。”
“知道啦!”莲立刻笑起来,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直到拉玛转身走向帐篷,她还站在原地挥了挥手,才转过身,吐了吐舌头,又拿出布巾凑到安珀和冬面前。安珀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这布巾是你绣的?”
莲的脸颊瞬间红了,手指摩挲着布巾边缘,声音低了些:“绣了三天呢,针脚总歪,我拆了好几次……”她说着,又想起什么,眼神无奈,“不过拉玛最近总皱着眉,巡岗回来袖口都是汗,我想着这布巾能帮他擦汗。”
安珀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恍然:难怪莲不想走,她早把拉玛当成家人了。可一想到拉美西斯要打古实,拉玛是叛军首领,她又担心起来——如果拉美西斯想要除掉拉玛,恐怕莲也会受到波及吧。
“你和拉玛很熟?”
冬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平淡得像沙漠里的风,没有多余情绪。他眼帘半垂,目光却精准落在那方布巾上——作为杀手,他习惯捕捉细节,这布巾明显是贴身带的,边角的莲花绣得用力,线都勒出了细痕,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但他对旁人的事本无兴趣,会开口,不过是刚才拉玛对莲的纵容和莲说“不能回去”时的失落,让安珀眼里流露出担忧。他这才多问了一句,目光却没离开安珀被麻绳勒红的手腕,指尖还在悄悄摩挲,想着怎么能帮她松点绳子。
莲被问得愣了愣,随即坐到安珀身边,小腿晃了晃,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旧事:“六年前我被装在囚车里,一路颠得头晕,看守的人还总骂我。有天晚上我趁他们睡着,偷偷跑出来,跑到尼罗河支流边——水好急啊,我看着看着就哭了,这辈子都见不到母亲了,回不去埃及了,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干脆跳下去算了。”
安珀听得心揪紧,下意识抓住了莲的手,掌心暖乎乎的。莲笑着回捏她的手心,继续说道,“刚要跳下去,就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伸出手,指着自己的手腕,“就是这里,他抓我的时候力气好大,我还以为是坏人,后来才知道是拉玛。他骑着马,袖口有股皮革的味道,手背上有道疤,是救我的时候被河边的树枝划的。”
“一开始我怕他,”莲的眼神飘向远处拉玛所在的帐篷,那里飘着缕淡烟,“但他给了我水囊,是羊皮做的,热乎乎的,还劝我说,活着才能见母亲。后来他就把我带在身边,让我跟着营地的妇人学缝补、识草药,我生病的时候,他连夜翻山去采草药,裤腿都被荆棘划烂了,回来还硬撑着对我笑。”
她没提打仗的事儿,只捡着这些小事说,可话里话外的依赖藏都藏不住——比如拉玛会在她被其他孩子欺负时,默默站在她身后;会在她绣坏布巾时,说“歪点也没事,好看”;会在夜里看地图时,给她留块饼,让她先睡,不用管他。
冬没插话,只靠在一旁,目光在莲和远处帐篷间扫了眼,又落回安珀的手腕上,声音淡淡的:“他救你时,古实国王已经在加重工事了吧?”
莲愣了愣,点头:“是啊,那时候好多人逃荒,拉玛很担心大家,说不能让大家没家。”她说着,眼圈红了,却赶紧抹了抹,“不过现在好了,你们来了,我知道母亲还好好的,就够了。”
安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酸酸的,小声说:“要是……要是打起仗来,你怎么办?”
莲的手指攥紧了布巾,没说话,只是望向拉玛的帐篷,眼神里有孩子气的固执——她不懂什么叛军,也不懂法老的计谋,只知道拉玛护着她,护着营地的人,她就想留在他身边,帮他递块布巾,送碗热粥。
“哎呀,不说这个了!”她突然站起来,晃了晃布巾,又恢复了活泼的模样,“我得赶紧给拉玛送布巾,不然他巡岗该晚了!”
她走到帐篷门口,还特意理了理裙摆,把布巾展平,才轻轻掀开帘子。安珀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她根本不知道这场仗有多危险,只觉得拉玛是好人。”
冬的指尖终于碰到麻绳的结口,悄悄松了半分,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先顾好我们自己,还有艾薇。她的事,等以后再说。”
沙风吹过,带着远处士兵练箭的“咻”声,拉玛的帐篷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莲的笑声偶尔飘出来,像粒石子落进沙营里。
*
第二天午后格外燥热,阳光烈得晃眼,空气变得粘稠,沙地被晒得发烫,踩上去时粗麻鞋底透着灼意,连蜥蜴也躲进了石缝。安珀靠在帆布上,手腕处的麻绳勒得生疼,粗麻纤维磨着皮肤,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刺痛。她眯着眼看向远处,士兵们大多躲在驼车阴影下打盹,只有几个放哨的还站着,手里的刀鞘被晒得发亮,连刀把上的木纹都看得清。
冬就坐在她旁边,背靠着帆布,闭着眼似在养神。她几乎要打盹,迷迷糊糊间被冬推了下。她睁眼,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处的沙丘顶端,一道黑影正从沙雾里钻出来,翅膀展开时,像块深色的布帛,在烈阳下泛着棕黑的羽光。
那是一只棕黑色的鹰,翅膀绷得笔直,飞得又稳又快,羽色发亮,连翅膀尖的斑纹都看得清。
“埃及王室的信鹰。”冬的声音压得极低,深胡桃色的眼眸里没了平日的温和,只剩一丝冷冽的锐利,“羽色发亮,翅膀尖有白色斑纹,是法老那边的猎鹰。”
安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法老的信鹰来了,必然是带了指令,可冬现在被绑着,怎么接信?更别说不能让拉玛的人发现。
冬默默看向自己袖口,那里藏着铁块,指甲大小,是他惯用的武器,之前搜身时没被发现的——当时守卫只搜了他的腰带和衣兜,没注意到他袖口内侧缝了个暗袋。
信鹰越飞越近,翅膀扇动的风声都能听见,阴影投在沙地上,像块移动的黑布。安珀看见放哨的士兵抬起头议论:“哪来的鹰?”另一个士兵摸了摸腰间的箭囊,手顿了顿,又放下了——鹰飞得太高,箭根本射不到。
就在信鹰掠过他们正上方,离地面只剩两丈时,冬突然深吸了口气。他的手腕被绑在身前,只能凭借身体微侧的力道,肩膀微微绷紧,铁块从暗袋里滑出来,顺着他的掌心落到指缝,冰凉的金属贴着手心的薄茧,带着熟悉的重量。
安珀的呼吸都停了,眼睛死死盯着冬的手。只见他借着抬手擦汗的动作,指尖猛地发力,那道银白光痕快得如同道闪电一般,从他指缝里飞出去,带着破空的轻响,精准砸在鹰的颈部。
鹰连半声唳叫都没发出来,翅膀一僵,失去平衡,直直地砸在空地上,溅起一片细沙。沙粒落在鹰的羽毛上,簌簌作响。
“怎么回事?”不远处的守卫反应极快,刀鞘撞在石地上发出脆响,听见动静,举着刀跑过来,看到掉下来的鹰,脸色瞬间沉了,用蹩脚的口音喊着,“谁干的?”
冬垂着头,浅棕色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知道,它突然就掉下来了,可能是中了暑气。”
安珀赶紧附和,努力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就是,我们手脚都绑着,怎么可能伤它?你们看,我的手腕都被勒红了!”她说着,抬起手腕,露出被麻绳磨得泛红的痕迹,在蜜色皮肤上格外显眼。
守卫蹲下来检查鹰的身体,先是摸了摸鹰的翅膀,又翻到颈部——那里有个细小的血洞,洞口整齐,没有箭痕,也没有爪印,倒像是被什么细锐的东西戳中了。翻来覆去只找到颈部的细小伤口,没发现箭痕,也没找到凶器。“这伤口怎么回事?”守卫皱着眉,抬头看向冬,眼神里满是怀疑,“刚才就你们离鹰最近,是不是你们藏了凶器?”
“不是我们!”安珀急忙往前凑了凑,挡在冬身前,“我们被绑着,连个小刀都没有,怎么弄出这种伤口?再说,这鹰飞得那么高,就算有凶器,我们也够不到啊!
守卫正犯疑时,一阵轻快却慌乱的脚步声传来——莲也跑了过来,裙摆被沙粒蹭得发灰,看到地上的死鹰,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冲过来就抓住了冬的胳膊:“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用箭把它射落的?你快说话!”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拉玛马上就要出征了,这时候掉下来一只鹰,太不吉利了!要是影响了出征,怎么办啊?
“莲,怎么了?”
拉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走得不快,看了眼地上的鹰和莲哭红的眼睛,原本紧绷的神情立刻松了,快步走过来,先伸手把莲拉到身边,手掌覆在她的发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沉了些:“莲你先冷静点,他们连箭都没有。”
莲抽噎着指了指地上的鹰:“可是,可是,这也太奇怪了!拉玛,就算他们是公主的随从,也不能就这样随便杀死从空中飞过的鹰啊,这对于出征来说是很不吉利的,太过分了!”
拉玛的目光又扫过被绑着的冬和安珀,深棕色眼眸里满是疑窦:“你们说它自己掉下来的?”
“是啊,是啊!不然呢?我们连动都动不了。”安珀心跳得飞快,却还是倔强地挡在冬的面前。
拉玛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鹰颈部的伤口,眉头又皱紧了——那伤口太小,只有指尖粗细,边缘整齐,不像是箭伤,也不像是野物的爪痕,倒像是被什么细针戳中了要害。他抬头看向冬和安珀,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威严:“你们真的没碰它?”
“我们手脚都绑着,怎么碰啊?”安珀慌得手心都出了汗,却还是硬着头皮反驳,“要是我们有这本事,早就解开绳子跑了,还会待在这儿吗?”
“不一定是人为的。”
一道清亮的声音插进来。安珀抬头,看见艾薇被两个士兵架着走过来——她的银发沾了不少沙粒,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裙摆磨破了边,露出的脚踝上也有被麻绳勒红的痕迹,可她的眼神依旧亮得很,没有半点狼狈相。士兵在拉玛的示意下松开她的胳膊,她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站稳,走到鹰的尸体旁,蹲了下来。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鹰的羽毛,又摸向它颈部的伤口,声音很稳:“这鹰的羽毛很顺滑,没有打斗的痕迹,翅膀也没受伤,应该不是被其他猛禽袭击的。冬和阿米拉的绳子没松过,就算有弓,也拉不开,更别说造成这么小的伤口。
她顿了顿,又摸了摸鹰的头。“说不定是它之前在别处受了伤,比如被蛇咬了,或者被细枝戳中了颈部,飞不动才掉下来的。”
“可是公主!就算是这样,这一次我也没有办法原谅。在拉玛最重要、最重要的……”
绑着樱红发带的少女急得脸都几乎要涨红起来,但她看着两人被勒红的手腕,又看见鹰身上确实没有箭痕,鼓着脸颊不说话了——她没法反驳,艾薇说的是实话,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安,抓着拉玛袖口的手更紧了。
拉玛挑眉看着艾薇,脸上隐隐显出一丝阴霾。这个“侍女”比他想象中冷静,逻辑也清晰,加上之前谈话时,她流露出的聪慧和对政事敏锐的理解力……
艾薇抱着鹰站起来,余光飞快扫了眼安静的冬。他始终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可安珀却看得清楚——他的指尖刚才在动,把什么东西塞回了袖口,那是刚才捡回来的铁块。
“这只鹰要死了。”安珀突兀地说。
冬扬起脸来,阳光落在他浅棕色的发丝上,而他深胡桃色的眼里却找不出任何表情。仿佛伫立在极寒之地的硬木,坚定,却冰冷。那种使人颤栗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感受过。在某一天,热闹的集市旁,斑驳的树影下,冷漠的、无机质的;又或是行船的夜晚,聊到那些隐晦的故事时,淡然的、空洞的。
是了,那是“柯尔特”的气息。
艾薇显然也察觉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怵——她一直以为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从,可刚才那瞬间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拉玛盯着鹰的伤口看了半晌,没发现异常,最后只冷哼一声,取过鹰渐冷的尸体递给冬:“好好埋起来,知道吗?”
冬缓缓站起来,白皙的手指接过鹰的尸体。他转向艾薇时,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容,像在让她放心。只有安珀知道,他垂在身侧的手正悄悄动着——刚才蹲下来时,他已经用指尖解开了鹰爪上的皮绳,把缠在上面的细羊皮纸取了下来,现在正攥在掌心,羊皮纸薄得像片叶子,被他揉成了小小的一团。
拉玛没再多问,指挥着士兵有秩序地重新恢复休息,却没离开,反而站在原地,犀利的双眼却从未移开过冬的身影。冬抱着鹰,一步步走向远处的沙丘,沙子没过他的脚踝,每走一步都沉。背后拉玛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到了沙丘后面,他放下鹰,用手刨沙,挖了个不算深的坑,先把鹰放进去,然后趁着盖沙的动作,悄悄把掌心的羊皮纸揉成渣,混进沙子里,用指尖拨了拨,让纸渣和沙粒融在一起,再也看不出痕迹。
直到他把鹰埋好,用沙子盖得严严实实,拉玛眼神里的怀疑才淡了些。他转向艾薇,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这次我就不向你哥哥追究了——就算法老现在得知了消息,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冬回到安珀身边坐下,闭上眼,指尖还残留着沙粒的粗糙和羊皮纸的触感。安珀偷偷碰了碰冬的胳膊:“拿到了?”
冬睁开眼,深色的眸子里重新覆上平静,只轻轻“嗯”了声,没多说——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周围还有士兵在。不过纸上的情报很简单:“明日续援至尼罗河支流,护公主伺机而动。”
没过多久,拉玛吹了声哨子,士兵们纷纷站起来,收拾好东西,队伍重新出发。安珀看着远处拉玛和莲的身影——莲还在跟拉玛说着什么,手里的布巾晃来晃去,拉玛偶尔点头,眼神闪过一丝温柔。她心里忽然有点慌,法老的援军能不能按时到?拉玛会不会发现冬的小动作?艾薇的身份会不会被拆穿?
沙风吹过,带着远处马嘶的声音。
突然,身旁人的指尖悄悄碰了碰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安珀抬头看向冬,看到他深胡桃色的眼睛,心里忽然安定了些。
法老的消息收到了,接下来,就是……护好艾薇,护好阿米拉,既不能让她们落在拉玛手里,也不能让法老的计谋成真。